“老师,金光宗南派来人。”苏全一手上握着块令牌,上书金光宗三个大字;另外拿着一封介绍信,抬头是宫武所书。而他本人却神色古怪,原来号称金光宗来人的却只是一个年轻人。
“想不到金光宗真的破落如斯了”苏妄看透了重重隔碍,也看见了那个站在村口,满脸风霜,衣服简朴,只有一杆长枪,却眼神执着的年轻人。
“老师的意思是帮他们一把”
“不用那么麻烦,你把他编入外门,先凉他一段时日。”
苏全躬身应下,知道苏妄是有心考量这个年轻人。
所谓外门就是那些人数众多的少年组成,虽然才一月时间,但苏全也知道,苏妄不如何看重这些人,他看重的是其中可能的觉悟的个别。
但外门的气氛并不是太好,虽然没有爆发明面上的冲突,暗地里的勾心斗角却不少,抱着混日子心思的人更是占得大多数,风气已经渐渐变坏。
有道学坏容易学好难,那些南朝诸公送来的沙子们,整日拉帮结派,俨然把小小的铁剑门当做了朝廷的小朝堂,其他心智不成熟的少年纷纷划分界限,不务正业起来。
“听说外门最近越发不堪了”苏妄提及了此事。
“老师恕罪,是弟子没管好”苏全连忙跪下。
虽然苏妄不让他参与外门之事,只负责暗中考较那些种子弟子,外门乃七剑负责,但七剑放羊式的管理,与他也有些干系。因为七剑树立的世界观,有一小半都是依靠他这位排辈之外的大师兄的教导,至于另一半,自然是传道受教的苏妄。当然,苏全是不敢问责苏妄的。
“不必紧张,我想这是个整顿门风的机会,也让七剑长点见识。记住,我还在的时候,绝不许铁剑门出现这样的事。”
苏妄前半句还算温和,后半句就严厉了,这种零容忍的态度,立刻让苏全知道如何把握分寸,也不把南朝诸公放在心里。
原来,当同意接受这些少年之时,铁剑门就与南朝关系就开始变得暧昧,苏全不禁容忍起那些不作为,甚至胡作非为的事。如今有了苏妄明确的表态,他自然会将这股不正之风整顿下去。
“葛兄弟,我们这山沟小村,品性刁钻者难数,你初来此境,若有不快,还请多担待。”
“怎么有这般评价自己人的”葛云心里嘀咕着,嘴上却应得客气:“师兄叫我葛云就是,小弟初来乍到,若有不懂之处,还请师兄多多指点。”
他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怎么有种进了狼窝的感觉。”
而笑容满面的苏全,在他眼里就像一只狼外婆。
接近外门别院时,苏全忽然后撤一步,把葛云顶在前面,他自个躲着。
葛云这才知道什么叫品性刁钻,这简直就是一群不良少年。三五结群的,一边在树荫处纳凉,畏避着秋老虎,一边吹牛逗鸟邀赌,而这些人的年龄比他还要小几岁,其中甚至还有几个稚童。
“我就是要跟这些人生活在一起”葛云有种扭头就走的冲动,尤其是这些少年仔各自划分阵营,相互对峙,却又一同鄙视他时,这种难堪几乎到达了极致。
“这人是谁啊好奇怪啊”这是一个缺了个门牙的瓜娃子。
“是哪个走关系进来的么”一个小胖仔搞不清楚状况,还在塞着各种果干,其他少年羡慕地看着他的吃食,在这个贫瘠的地方,能有果干吃,几乎是高级的享受了。
“嘿嘿,走关系”史侩看着葛云洗得素白的衣裳,冷笑连连。让他最讨厌的是葛云的年龄,谁让他年龄也不小,差点就沦为众人中的笑柄,葛云这一掺合,岂不是也让他更加突出。
“史侩,那是你家哪一房的兄弟啊,给大家介绍一下呗。”果然,身宽体胖的赵扑马上嘲讽起来。
“我还以为是你的马弁呢,怎么你家大人不管你被欺负的事啊”史侩直接开撕,牙尖嘴利,整一泼皮混混相,倒没辜负他史衙内的名头。
这两人,一个是南朝将门后代,皇亲贵族,从南朝开国至今,家族绵延仍旧不败;另一个是号称与皇帝共天下的士大夫,国朝真正管理者的后人。两边相互看不顺眼,也是南朝两大阵营争斗的传统。
此外,南朝还有一个武官阵营。但武官地位低微,比之前两者差之太远,又左右摇摆,无法形成真正的合力,话语权弱。若非齐仲正乃武官出身,是与北国对抗的主力,他们的地位只怕会更尴尬。
如今代表这方势力的少年,全都聚拢在齐秋鸣身边,以他马首是瞻,更是集合了大部分齐仲正送来的少年,势力最大。
三群少年谁也不服谁,暗中较着劲,比的却不是谁更努力,而是谁更嚣张。尤其是史侩和赵扑两人,呼前唤后的,甚是威风,把外门的风气带坏。
好在齐秋鸣来时得了吩咐,虽不作为,但绝不乱作为。否则不足五十之数的外门弟子,搞得乱七八糟,苏妄岂会容忍至今
其实这些人哪弄得清父辈本的初衷,他们连对号称高人却未露过手的苏妄都看不起,更别说负责教导他们的幼小七剑。但他们毕竟都是官宦出生,已经懂得些政治道理,明白只要身在此处,就能为父辈增加南朝中的分量,才会继续厮混下去。
“都有了,集合”就在这时,苏全猛然从后面蹿出,越过葛云,他脸色黑沉,显然很生气。
“感情师兄你是拿我当挡箭牌呢”葛云这才回过神,原来苏全是躲在后面暗暗观察呢。
看着少年们不情不愿的散漫态度,苏全就觉得火起,却压抑下怒火,就算要发作,也得等到考较葛云之后,算是他们最后的利用价值。
“小子们,有你们哭的时候。”
“都听好了,这位葛云以后就是你们外门的大师兄,以后听他吩咐。另外,即时开始,别院进入准军事管理,月底考较,最差劲的劝退”
苏全哪里会管他们听没听懂,三下五除二的把事情说完,留给葛云一张写满要求的规程,也不等这些少年抗议就离开。
赵扑他们才不会理会苏全的安排,现在最让他们不爽的是头上多了一个大师兄。
“嘿嘿”一群少年倒是难得取得一致,发着渗人的冷笑。
葛云若有所思,想要振兴金光宗,看来得从这里开始,他逐行逐句的看着规定,尤其是各个扣分项目更是仔细,看到最后一句“大师兄有临时处置权”时眼前一亮。
“恐怕只把这些人弄乖了还不够,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让大家齐心向上,才是问题的关键。”葛云明显想到了苏全的深意,他可是立志中兴金光宗的人,若连这点毛头小子都管不好,岂有资格管理以后的金光宗。
“臭小子们,活该你们倒霉”葛云捏着拳头,骨节嘎啦作响,他好歹习武十年,已步入周天境,哪是这些才开始学武,又只晒网不打渔的少年仔能比的。
“无视纪律,私自解散,都给我回来”葛云一声大喝,把自个儿都吓了一跳,如猛虎下山般扑入少年终,一阵拳打脚踢。
“你敢动手我爹是当朝右相,唉哟”
“哈哈,活该,唉哟,我爹是淮安候,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赵扑还没笑完,就被葛云扔回场中晒太阳,摔了个大马趴,立刻觉得被羞辱了,挥舞着肥爪子,咚咚咚的奔跑过去,全身起伏波荡,难为他一个胖墩能跑得这么快,看来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那边面色虚白的史侩也带着马弁冲了上去,只有齐秋鸣收束自己的小弟。他毕竟不是一无是处的纨绔,更知道自己叔父的地位尴尬,与赵扑他们一起瞎混只是为了拉近与关系,免得特立独行将两个阵营都得罪了。如今又出了变故,他要重新选择站队,为齐仲正谋求最大的利益。
当葛云将赵扑和史侩两伙人收拾好时,齐秋鸣已经重新整顿好队伍,列队等待着,其凝聚力非赵扑二人能比的。虽然葛云展示了担任大师兄的资格,却还拉拢不到人心,有时候畏并不是敬。
“原来这个才是真正厉害的角色要不我分一个二师兄的名分给他”葛云深感做事之艰,振兴之路漫漫长。
葛云和齐秋鸣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难对付,有电光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