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通报本月操守最差三人,史侩、昆弹、皮辊。按照门规,你三人收拾下东西,准备离开吧。”葛云冷着脸将手上的报告念完,下了最后通知。
“我不服,你公报私仇,有本事将各项明细列出来,让我们心服口服”史侩死鸭子嘴硬,兀自强撑。
“你确定”葛云面色古怪。
史侩还以为抓住了马脚,得意洋洋道:“自当如此”
“好吧,为表公正,就请齐秋鸣和赵扑一同抄写,相互监督。”
“”
“迟到五次以上,遵纪评价丁等”
“欺辱同门三次,人际评价丁等”
“无法熟练掌握一套武术架势,资质评价丁等”
“武学领悟一窍不通,智商评价丁等”
赵扑越往下报,史侩的脸色就越苍白,尤其看着板报上一项项标注红色的丁等评价,史侩死的心都有了。所谓丁等就是不及格,上面还有对应及格、良、优秀的丙、乙、甲三等。史侩这才知自己做了多么丢人的事,这是生生将自己的脸送上去打啊,尤其是最后一项智商丁等,岂不是说他就是个白痴。
莫要说他,随着各个弟子的评价公布出来,赵扑的声音都发抖了,他位列第四名,倒数,就差一点就被革除外门,若是被家中的长辈知道了,岂不是要被打个半死
“这是谁评价的”史侩企图找到个理由。
“你知道的,是苏全师兄。”葛云一本正经回答,心中腹诽:“至于我提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参考性意见,你就不用知道了。”
史侩面色灰败,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当然,师兄体量你们这是第一次考核,可能不适应,给你么准备了另一种选择,就不知道你们答不答应了。”葛云一副我们很讲人权的样子,绝不会一次打死你,要分几次慢慢折磨你,
“什么选择”史侩激动道。
“罚洗如厕三个月,留院察看,若有改进,撤销劝退惩罚。”
“我,我拒绝”史侩想了想,还是选择走人吧,好歹能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个”葛云转向另外两人问道:“你们考虑的如何”
“我们选择离开”这两人一个是史侩的马弁,自然跟随他,另一个只会溜须拍马,也不愿意在这里久留,还是做他很有前途的狗腿子去。
隆冬时节,铁剑门依旧热火朝天,隔着老远,依稀就能听到少年的整齐呼喝声,如今铁剑门已经有外门弟子近二百之数,基本齐仲正送来的少年,他倒是一点也不见外,将苏妄这里当做了善堂。
苏妄更没客气,虽然没有使唤这些少年,但要求他们自我管理,除了供应粮食之外,其他内务一并自理。就是他们把自己养成一条猪样,苏妄也不说一句,但月底的考核,却从不容情,惩罚方式百出,力度之重,已经排到了明年秋收前,总算让他们学会了自律,开始有些模样了。
而此时苏妄正要准备出行,却是归乡的盖惊涛来信,邀请苏妄参加他的婚宴。常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苏妄准备携带亲传弟子游历一番,这也是他的私心。
铁剑门就交给葛云打理,算是对他的最后一次考验,若能将铁剑门打理的井井有条,也算不负苏妄的苦心,否则暗中让苏全与他交流的未来管理经验岂不是浪费了。
“前辈慢走”葛云高喊着,心中却腹诽:“您怎么把神兽都带走了”
自从葛云知道了铁剑门还有三只镇山神兽时,他就千方百计的讨好了三只异兽。异兽们有事没事来外门转悠几圈,更是他威压其他弟子的三板斧之一。
“哎,白费我的苦心”
当三只异兽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时,整个外门没有一点倚靠的时候,葛云深感压力之大,这压力有三:一个来自从不没主动挑衅,但势力越来越大的齐秋鸣;一个是已经学会正面作战,暗中发力的赵扑;另一个是还没完成惩罚,依旧负责整个外门十间如厕,手下十几个刺头的史侩。
没错,史侩又回来了,他是被他爹派人押回来的,这回他可学乖了,自己不曾主动挑事,但身边集结了外门中最会惹事的人。
“不知道明天的厕所能不能进去”感觉到史侩挑衅的眼神,葛云预感明日一早恐怕就要接到有人夜袭如厕,如今厕所已经轰塌的报告。
“哼,哥还怕你们不成”葛云决定今夜亲自带队安排巡逻,一夜不成就两夜,持之以恒,一定能抓住史侩他们的痛脚,把他们压服。
越往南边,所见越繁华,南朝虽然困守一隅,但财富不见得减少多少。南方本就是南朝的赋税之地,粮米丰足,盐铁发达,再加上四通八达的河运海运,资本商业运行已经开始兴盛。
如今南朝中居安的思想已渐成趋势,期望能促成南北和谈,划地而治。他们毕竟不是北方的人,哪里能感同身受,体会到敌陷区同胞们的水深火热,更何况如今已被打断了脊梁骨,痴心的做着把国门一关,自己过小日子的美梦。
也许再过个十年八年,老一代的人去世后,北方的同胞也会习惯当一个北国人,不负归国的想法。这本就是历史原来的轨迹,从本质上来讲,两者没有区别,同样都是满足在自己的世界中,这便是人的堕根性,乃人性的缺点,更是民智封塞,民心未启的表现。
七剑毕竟年少,没有看到这些浮华背后的思想壁垒,阻隔思想的进步。他们流连于南方的富足,各种新鲜玩意几乎迷晕了他们的小眼睛。
他们心智早熟尚且如此,那些耳目渲染的南朝新一代更是不知有战争一事,难怪南朝军士的战力越来越不行,一旦战事受挫就哗营,而齐仲正更是偏执的只收前线贫苦青年为兵。
江陵古城,当苏妄一行人进入城池,欣赏这座城市魅力的同时,别人也将他们当做了景色。两个大老爷们带着一群小屁孩在人群中穿梭,本就是一件吸引人目光的事,好在他们持兵背剑,一副江湖人士做派,也没人敢招惹。
这时,路尽头忽然传来一阵哗然,不时有人大声喝骂,人群围做一团,仿若一雪球般,一点点往前滚动,一点点变大。
七剑们调皮的紧,苏妄也没有教授他们那些迂腐的礼俗,他们立时翻上周围的高杆、楼台,凭高眺望。
“老师快看,又一个老师”
古辟邪大叫一声,青春期的他正值变声时,高亢的音调愈发尖锐,让苏妄几乎想笑出声来,但他没有笑,反而脸色沉重。因为,那又是一个苏妄。
那个“苏妄”身穿一身墨绿色锦袍,但他显然不习惯这样的华服,颀长的身材让衣服紧绷,如今更是沾满了泥土、菜叶,他两只手被背缚着,一只手上长满了硬茧,没有另一只手,因为它已经被削断了。
男子显然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他在乎的是跟随在旁边哭啼的女子,一直徒劳的辩解着:“不是我,不是我”
但他语言匮乏,周围更有几人不时冷嘲热讽,添油加醋的告诉大家“真相”,场中愈见混乱,哭述声、咒骂声、啧啧评价声混杂一堂。
但这些混乱的声音没有干扰到苏妄,他眼中只有男子,当看到这人时,苏妄有种你就是我的感觉。这个男子身形与他一般,气息更是几乎相同,甚至连识海的波动都有些类似,那是因为两人的灵魂太相似。
这一刻苏妄有些迷茫了,在奉教世界中,遇到的那个航海时代的明朝,苏妄心中就有疑惑:真的存在平行世界么,祂们是真实存在,还是世界在时空的镜像倒影,或者是某条时间长河支流中的宙光世界;我来自的世界是真实的,或只是一处镜像。
如今,他又新添了更多疑问:这个世界,是否为我的故乡,还是另一处镜像;这个男人是我的前世,还是镜像世界里的镜像、二重身。
“我是谁,谁是我”
即便隔着重重人障,男子也看到了苏妄,正如苏妄看到了他。相似的灵魂波动让他们相互吸引,更甚至于,这次相遇,就是冥冥中的安排。
他们相互对望,眼中有着熟悉和迷茫,那不是同胞双胎对面或对照镜子能形容的,那是一种灵魂波动的契合、共振,几欲融为一体。
唯一不同的是,苏妄已经凝聚了意志,更是将形成元神,灵魂本质天然的比男子高几个层级,他们的共振中,苏妄处在主导地位,仿佛要将男子吸收进来一样。
“吸收”苏妄猛然惊醒,随意吸纳一个灵魂进来,都会影响自己的本质,甚至让自我产生冲突、怀疑,否定自我,即使那个灵魂与自己本质相似。
他忽然看了一眼天空,感觉寒意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