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风吹得好大,不仅是铁剑门看到了,更远些的南朝驻军同样也看到了。这一夜,马喧人嚣,无人能入睡,辗转发侧,因为飓风太古怪了,它只在天的另一头肆虐,没有一分一毫过界,让正在整装戒严,随时准备应对愈发严峻战局的南朝军队,不得不心惊胆战的过了一夜,生怕又是北国的一个阴谋。
“难道呼延图兰又突破了,成就大神通,才有这般威能”难怪齐仲正有如此想法,他身为南朝伐北大将军,与北国交锋有近十年,每次呼延有所突破都会在战场中拿他南朝的军队试验一番,虽然次数不多,但每次都令人印象深刻。
天明时分,南朝探马回报,北国大军连夜撤走,不失所踪。
探马神色古怪,齐仲正心中有事没有注意,但还是取过报告细细翻看,这才注意到上面写着“军械、粮草无一点残留”。
“你这个是什么意思”齐仲正还以为探马说的是北国大军走得干脆之意,再次确认。
“回报大帅,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细细道来”
听完探马的回报,齐仲正才想到:“或许不是呼延图兰,而是太意真人来了。”
齐仲正立刻派出五路探马寻找北国大军踪迹,同时准备随时恭候突破后的太意真人到来。
整个营地气氛怪异,既有不用打战的欣喜,也有害怕北国卷土而来的担忧,连齐仲正也坐卧不安,患得患失,顾不上安抚微微骚乱的军心。只有后来来投的霍朝海一行三人,稳坐泰山。
“霍英雄有何教我”齐仲正自然也注意到这与众不同的一伙,敞开心思说话,直来直往,颇有武者之风,难怪被誉为能拯救南朝的唯一大将,不同于南朝其他将领自号儒将,其实只能纸上谈兵。
“将军莫急,想来盖先生二人要回来了。”
“与他二人又什么关系”齐仲正还要再问,外间就回报盖惊涛二人回营,他只能按下话题,怀着好奇的心思等待盖惊涛二人的答案。
“将军大喜,今年的战事已结束,将士们可以修整一年,想来明年这时,军威将更隆”盖惊涛才进大帐,就先向齐仲正恭喜,而后没有等他提问,就先将答案说了出来,说了这他们这几日的见闻,和临别是与苏妄的交谈。
“二位所言当真”齐仲正惊喜道。
“那是当然。”盖惊涛二人也很开心,如今前线暂得安定,他们也想要把私事办一下,一人准备回乡成婚,一人准备探山访友,寻找以后的山门。
“我可要去好好拜访一下高人”齐仲正果真是个急性子,当下就要亲兵准备。
“不可”却是霍朝海和盖惊涛一同出声。
齐仲正愣住了:“这是为何”
盖惊涛和宫武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意味:“前辈还道不参与国事,原来早就派人出来了。”
“前辈不喜接触外人,来时说过国朝大事他是不管的,但他新建的门派倒是会为国出分力。”
齐仲正也知道一些高人的脾气,惹急了他们,一走了之,让你连个影子都找不到,当下只得作罢,又喜又忧的问道:“是什么门派”
“铁剑门”
“老师,萧伽来访”苏全有些不情愿的进来请示,尤其是想到萧伽刚才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知道了,你处理吧”苏妄显然没有去见一群蝇营狗苟之徒的想法,正合苏全的意思,他又如何看不出苏全的心思。与萧伽见面相比,他更愿意教导他的小徒弟们。
“是,老师”苏全压抑着兴奋,思考这如何对付萧伽,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脾气。
“浩明,你要明白任何剑法都有缺陷,需要靠意势来补充。所谓意在招前,意不仅能补完你招式上的不足,更能压迫对手,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在争斗时任何一个变化都会造成另一种结果,而意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再则,每一套剑法都有它的精髓,领悟这种精髓,才能做到出神入化。只有从剑法的意出发,了解它蕴含的意势,才能真正学会这套剑法。你且看我练的剑法与你有何不同。”
眼见苏妄进入教学模式,苏全只能耸耸肩,自己去应对萧伽。
铁剑门正殿,萧伽等得有些不耐,又不屑于苏妄的小打小闹,见识了繁华的临京,他对这个偏远的小山村就特别看不上眼,若非要保护南朝右相史俅,劝说苏妄为南朝效力,除非回归时,他才不愿意来这里。
常言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只是半年的南朝生活就腐化了曾经自谓钢铁战士的他,不但投靠了在历史上臭不可闻的史俅,任他驱使甘之若饴,甚至因为与傅应意见相左,不顾纪律组织,自己就单挑独干了。
当萧伽看到苏全一人出来时,脸色就沉了下来,“怎么苏先生的架子这么大”
他在先生一词上加重了语气,显然他不认为苏妄有多厉害,未亲眼所见,他只以为苏妄是凭借武力打退了北国大军,从某些方面上来说,他并没有像想错,但他却没有想到,想要打退北国军队有多难。
尽管他见识了这个时代武者的厉害,但他不认为那些武者能跟他比较,即使他们的技巧要比他高明。因为他还没见识过盖惊涛这般开始超脱凡胎的强者,未见识过被意志压迫的可怕,他认为自己也能打退北国入侵,差得只是一个机会。
虽然生气,但萧伽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果然,只听苏全说道:“老师不方便出来”
苏全连一句解释也欠奉,萧伽当即变了脸色,史俅倒是神色未变,依旧保持着微笑:“不知苏先生可是因为凡俗之事烦恼,若有需要效劳地方,尽请明言。”
苏全未知可否,脸上带着莫测的笑容,虽说他只是一个书生,但来自未来时空点的他,怎么会没看过诸多腹黑学说,更何况他也曾研究过史俅其人,对他的行事风格还算有几分了解。
半刻钟后,史俅满脸遗憾,在众多兵甲的护卫之下离去,没得到半点实质性承诺。只有他才知道如苏妄这样的神通之辈,能量到底有多强。
原来史俅以为萧伽能作为一个桥梁,让他招揽到苏妄,与招揽了太意真人的左相文浩对抗,如今只怕是他异想天开了,他微微瞥了一眼依旧愤恨的萧伽,心中对他毫无自知的不屑半点没露,但已经将其看成了一个消耗品。
史俅依旧在前线停留了三天,虽然前线现在已经很安全了,但奉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南朝诸公,是不会轻易冒这个险的,从这一方面来看,史俅也算是颇具勇气之人。他自谓已经礼贤下士至极,却无缘与苏妄见面一次,只好作罢。
“史公,何必在乎一个妄人,我定会为史公分忧。”萧伽把胸脯拍得梆梆响。
其实史俅并非死读圣贤书的文人,颇为在意自己的言行,对君子六艺更是娴熟。萧伽虽然身俱异术,在他看来只是有几分蛮力,毫无内涵,与文人崇尚的精神追求完全背道而驰,从这点出发,注定了萧伽是不会得到真正的重用。
“一切就靠萧英雄了”
但史俅表演的很到位,那似乎发自肺腑的感情,若让摔儿拢人心的刘玄德看到,也会自愧不如。这一刻,萧伽恨不得化身为女子,好嫁给他。
车马渐行渐远,只有尘土滚起落下。
铁剑门愈发热闹了,这种热闹是外人带来的。
齐仲正很聪明,只从一言半语,就猜到了苏妄的底线和容忍度,送来了许多半大的少年。这些少年许多是被兵祸贻害的人家出生,刚刚经过军营的新丁生涯,就被送到铁剑门来学艺。也有一部分是朝廷诸公风闻之后,派来掺和的沙子。
苏妄来者不拒,他知道个人武勇,就算武功高明如盖惊涛等,也要倚靠军阵之威,才能做到万军无敌,带领一支军队胜利,但依旧不能改变一国的运势。
只有拥有超凡神通,才能改天换地,但千万人中,又有几个能有这样的机缘和本事。如柳言那般,得了苏妄的部分传承,修行几十年,依旧无缘进入超凡境界,更遑论其他人。
苏妄招收这些人入门,只希望能给这个时代留下更多的种子,让这个时代拥有更多的希望。当这些少年成长之后,分赴各地,在国朝内开花散叶时,就是星火成燎原之势。
当然,亲疏有别,对于这些人,苏妄也只是简单教导,每月难得一见。更多还是由武艺已经日渐精深的七剑负责,在这些人身上温习着自己所学,从他人身上了解自己的缺漏。只有那些真正挑选出来的种子人选,才能得到苏全的额外照顾,进步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