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仙子熟谙花瓶作用,美眸滑稽,脱口问出了她最擅长的问题:“公子,怎么办?”
“本就是佛门的古器,和尚接着!”
孔琼楼甩手把吴钩雄剑扔给云门文鉴,让他掌了这件惠岸行者的兵刃。没等想出办法,却见猴子和二傻连滚带爬从山梁后折转了回来。
二傻子脚下飞快,身后拉起一道尘线,隔空大叫:“喷大哥,俺们不走了,一心一意跟你干!”
“吼吼吼……”
乌压压一大群猛兽,尾缀在后撕咬追击,少说不下百十只。冲在最前面的两头,竟是在天坑外遭遇过的孔雀皇和九尾狐仙。那两只妖仙战力不弱,此刻浑身上下了无妖气,死气翻腾,各自的眉心皆印有一枚道符,业已遭了叶狂徒毒手,沦为行尸傀儡!
猴子妖瞳开阖,倾力释放闪电,气急败坏吼道:“孔上仙,快、快帮把手!”
这俩家伙,分明是去无可去,被数量惊人的妖尸给轰回来了。
“我……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和猴子。”孔琼楼哭笑不得,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袖手旁观,擎起身意之弓,武道为矢,对胶着在二傻身后的妖尸虚射两箭。
“轰!”
“轰!”
大地沟渠。
孔雀皇、九尾狐连同数十妖兽尽作飞灰,也算一种解脱。侥幸未死的那些,顿时止住疯狂势头,不再做无谓牺牲。
这一手,把剥皮秀才等人惊的不轻!
武道神通,化葬力为意志,不显山漏水,却拥有傲世资本,四弟说的不错,用来镇杀他们三个足够了。
肆无忌惮屠杀叶狂徒的尸炼,也无疑招来了天大祸端,不能再用误会开脱。漫山遍野的妖尸连番现身,把整座大墓围的水泄不通,较初次相逢时壮大了几十倍不止。秘境出世引来大批妖族飞升者,无异于给叶狂徒送了一份齐天大礼。
他来到秘境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持天坑入口,所见妖类一概镇杀,炼成尸傀,短时间内打造出了一支数量惊人的死亡大军!
孔琼楼骂骂咧咧,走到惊魂未定的猴子面前,伸手去拿它手里的吴钩雌剑。
猴子不肯撒手,“你干什么?!”
二傻子幡然醒悟,舍命不舍财,掉头又想往回跑:“抢劫啊,快来人啊,大喷子恃强凌弱欺负人啦!”
孔琼楼一声不吭抬脚就踹,生生把吴钩雌剑夺过来,权作是对它们临阵脱逃的惩戒,豪气干云的把剑交给念慈。吴钩有雌雄,僧尼分男女,两人各拿一柄佛门古器物,倒显得般配:“诺,小妹妹,哥哥送你的礼物!”
山岗上,道人又见。
仍旧骑着那头凶猛无匹的黑虎,特立独行,霸气如故。
血墨画匠毫不含糊,带头规规矩矩向山岗稽首:“道仙万安,雅人四好在此与人族脊梁见礼!”
赶尸道人名声在外,为人很有原则。他嫉妖如仇不假,但对人族同类大多数情况下都能网开一面。久而久之,那些存心讨好的,遂称他作“人族脊梁”,后者也乐得接受。
拂尘一扬,算是答礼。
叶狂徒无需刻意装腔作势,没有再理会四位战榜强者,盯着谷口的孔琼楼,皱眉道:“又是你。”
“恋尸大哥,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您挺好的?”孔琼楼点头哈腰,丑态毕露,“数日前一别,走的匆忙,有件事一直没机会跟您说。”
叶狂徒还以为孔琼楼想通了:“哦?讲来我听。”
孔琼楼端正态度:“咳咳,对不起。”
“因何?”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因为不小心杀了那只白狼尸炼。”孔琼楼信守承诺,果真像对僧尼保证的那般,见了叶狂徒后再次诚恳道歉:“我就知道,能排在星辰战榜死死死位的,绝非小肚鸡肠之辈。”
叶狂徒对他秉性已有简单了解,并未动怒,望向那边被射杀的妖尸残骸:“那些呢,也是不小心杀死的?”
“嗯。”孔琼楼重重点头,“也是不小心!”
连自己都骗,不得不承认,他在搞笑方面起码很认真。
琴棋书画四仙,瞠目而顾,这副作死的德行,用来与叶狂徒插科打诨,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先前被骂惨的剥皮秀才顿时释怀,四人让开谷口,与孔琼楼一伙划清界限,却不打算就此离去,倒要看看事态还能怎样发展。
“大姐,三哥,你们别走啊。”孔琼楼委屈道,“四弟,不是说好了生死同舟,天王老子来了也一起干他娘的吗?我知道了,你们这是侧面迂回!”
“我、我迂回你祖宗!”
血墨画匠惊的直骂,连忙对叶狂徒解释,原来他也会怕到舌头打结:“他满嘴胡诌,没半句实话。小、小仙愿以身家性命和历代祖先起誓,起毒誓,我们与此人绝无瓜葛。道仙,您若不来,我兄妹四人早就与他见个生死了!”
“呸,真不识逗。”孔琼楼大乐,“对了,恋尸大哥,还有一事。”
“还有?”
“嗯,听说您在祭坛那边得了上古兵祖遗留的铁卷。实不相瞒,没有我破掉古柳王树的禁制在前,倒行逆施大阵便不会受损;大阵不损,祭坛周边的神秘气机也就不会消散。功劳是我的,那些上古铁卷也都应该归我。但是,我愿意把铁卷全都赠给恋尸大哥,聊表诚意。”
叶狂徒微怔,估计也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胆大包天的人!
居高临下审视孔琼楼身边同伴,几乎人人持宝,眼神中竟暗含几分赞许:孔琼楼是一匹半路杀出来的黑马,武道飞升的人十分稀罕,能有此战力更加难得。只不过,他一时误入歧途与妖类为伍,但却可以纠正。
于是,他扬声对下方喊道:“人能活,妖得死,你们自己选。”
孔琼楼灵机一动,扭头看向吕舒。
如果要拿帝王庙做挡箭牌,再也找不到比眼下更合适的机会了。那家伙还算有些良心,猴子和天使被吓跑的时候,他都强忍住没有离开,只为报答孔琼楼的救命之恩。
吕舒铁衣锵锵,当即越众而出,壮着胆子一口气走到山岗下:“吾乃帝王庙吕皇麾下、赐姓大将军吕舒是也!”
将为兵雄,自当声若洪钟,未战而凌人三分。但紧跟着便是“扑通”一声,吕舒直挺挺跪倒在地,双手捧枪,举过头顶:“吕舒、吕舒叩见赶尸道仙。末将侥幸在秘境之中得此神兵,道仙若不嫌弃,愿将此物奉上,请您笑纳。”
得,又一个叛徒,这个才叫真无耻!
“吕皇的结义兄弟?”
吕舒再叩:“启禀道仙,正是末将。”
叶狂徒微愣,如何也不能把这样的软骨头与高高在上的吕皇联系到一起。但对方既然自报家门,且对他行跪拜大礼,也不好拂了那位盖世人皇的面子。当即下了虎背,遥遥稽首道:“吕将军不必客气,贫道孤寡无依,担不起这等大礼,请起身上前一叙。”
“多谢道仙!”
吕舒捧着那杆黑缨枪,迈开小碎步,明明是个武将,却弄得像文官入殿登朝般庄重。
孔琼楼险些背过气去,几次抬手,想要把他钉死在山坡上,最终却又忍住。
吕舒与他萍水相逢,尽管顺手救了对方性命,但还远没有到过命的地步,打不赢不过是怕死而已。而更主要的原因,却是犯不上为了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再与帝王庙结仇。日后,若有缘撞见那位吕皇,赐姓兄弟如此,丢脸的也只会是对方。
叶狂徒单手接过黑缨枪,把玩几下,寒暄道:“吕皇,乃人族之大者,吾辈之楷模。昔日排榜时,贫道只远远瞥见过尊驾,确为天人,可惜无缘近前瞻仰。将军得吕皇赐姓,想必就是与皇者一同飞升的兄弟了。相传吕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你的修为……”
吕舒忙道:“末将近日遭逢杀身大劫,险些丧命,是以修为飞退,让道仙见笑了。”
“哦。帝王庙离这里不是一般远,将军为何不在身边侍奉皇者,孤身跑来诸佛岭的地盘作什么?”
“皇命在身,恕末将不能相告。”吕舒微带歉然,硬着头皮道,“但末将正打算回去。吾皇以前,曾提起过道仙贯耳大名。您若是偷闲,可与末将一同前往帝王庙。吾皇必定龙颜大悦,邀您同饮同坐,大话长生。”
“吕皇提到过贫道?”叶狂徒眼神一亮,“怎么说?”
他虽位列星榜四十四,但比那前十仍差了十万八千里,能得到那种人物的赞赏,是一种莫大荣幸。
“吾皇说,您是人族最后的尊严,且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不可限量。”
叶狂徒眉角舒展:“呵呵,吕皇谬赞了,贫道怎敢与皇者同坐?”
果真是马屁不分对象,就怕拍不准。面相刻板的恋尸癖被捧得美滋滋的,将黑缨枪递还给他:“非是贫道不识抬举,只不过性子闲散惯了,喜欢四处乱走。来日有机会去到帝王庙治下,一定亲自去拜会皇者,请将军美言几句,饶过不敬。”
吕舒表示理解,却不接黑缨枪,热情道:“末将不是假客气,这杆枪在您手里,才能发挥出上古黑熊的神威,送给您了!”
“将军莫乱说,贫道怎敢夺人所爱。即便冲着吕皇声威,也断然不敢造次。”叶狂徒强行将黑缨枪塞给他,“黑缨枪妖气内敛,虽是古器,却不合贫道法门。对了,山下那些妖族和武道莽夫,都是与吕将军一起的?”
“末将……跟他们不熟。”吕舒摇头,接着语气一转:“但大喷子确实救了末将性命。他为了帮末将解围,不惜屠戮众僧击退佛王,说来也算帝王庙的朋友。等末将回去,必将此间事如实禀报。以吾皇的脾气,恐怕只有诸佛岭内兵戎相见了。”
叶狂徒悚眉!
帝王庙与诸佛岭一旦开打,白骨大地要生大乱。
“道仙,大喷子确实无礼,但末将斗胆请您饶他一命。”吕舒委曲求全,原来是孔琼楼错怪了他。
“贫道没说要杀他。他若识趣,以后跟在身边当个下人使唤,那是他修来的福气。但那些妖怪却不能放过,相信吕皇也一定能够理解,将军莫要多言。”
“可是……”
叶狂徒稽首,客气道:“将军走好。”
仅凭吕舒的几分薄面,在天坑外连五焰魔君都没能唬住,想用几句话帮众人解围,明显也是痴人说梦。他见叶狂徒态度不可动摇,当下再不敢多说什么,已经尽力。虽有歉疚,但让他与赶尸道人为敌,还不如自杀来得爽快。回礼后,拿着黑缨枪灰溜溜离开。
当两人在山岗上互相捧臭脚的时候,孔琼楼也没闲着,早已顾不上大墓,领众人向尸群边缘摸去。
叶狂徒看得好笑,“你飞升永恒,就是为了来搞笑的?放跑了你一次已是大恩,还会有第二次?”
孔琼楼止步:“试一试又没什么大不了,总好过原地等死。”
“来,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