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正大走人,真特么省事。
偷跑,是下下之策,随时都有被凤明煌的人抓回来的风险。
能劝服他,自然是劝服的好。
只是,这劝服的代价,好比一场豪赌,他非要押上他的性命。
唉醢。
“王妃请留步。”
秦如歌有些意外,没想到柯凡竟追了过来。
“柯老有何指教缇”
他的语气,不是善意,想必追上来,不是相送,怕是问责。
不过,凤明煌明面上提醒过柯凡了,现在她是燕王妃。若他自认是燕王府的人,那她也算是他的主人,若不认,恐怕他没有资格多管闲事吧。
对于善意之人,她释放善意,对于恶意之徒,她吐出的自然是恶的蛇信。
这,很公平吧。
“老夫刚刚听闻,王爷中蛊毒一事,是他的主意。这方面,算是老夫误会了王妃。不过,王妃明明知道这是怎样一番凶险,为何还要由着王爷任性,而不加以阻止。”
“你追上来,就是为了这个”
柯凡看不惯她一派云淡风轻的姿态,王爷的命在她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
兰儿视王爷为一切,更甚于自己的性命,她呢只顾着自己的事情,兰儿哪里比不上这个冷漠的女人了
他实在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
“王妃难道没有想过,一失足成千古恨还是说,王妃就等着这一失足。”
“柯凡,柯大神医。王爷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么,你凭什么来追究责任,本王妃要是想害自己的夫君,他如何能醒过来跟你们说话。不要让我动用燕王妃的身份来威压你,那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她好大的魄力和气场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竟如此狂妄嚣张。
“你不该答应他,血印,那相当于他成了你的附属,夫为天,王妃此举有失女德”
“这么大意见,也不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柯老若有不甘,大可到王爷面前抗议。毕竟,下决定的,是他。若无别的事情,便告辞了。”
“你”
柯凡吹胡子瞪眼,食指抖着直指已然走远的女人。
怒而拂袖,柯凡背道而去。
“终于清干净闲杂人等,小姐,松一口气了吧。”
淡淡看了子鼠一眼,她道:“闲杂人等,你是指柯凡还是什么人”
“属下说的,自然是燕王安插在小姐身边盯梢的人。”
秦如歌失笑摇头,看来,他们还是打心底把燕王府出身的人隔开,燕一燕二,乃至凤明煌,皆是异类,非我族群。
“小姐,属下没想到,对燕王你真能下这狠心。”
这些时日以来,小姐的改变,他们看在眼里,尤其在对待燕王的事情上,很容易失去理智,更事事以他为先,要不是亲眼看见燕王毒发,小姐说是她下的手,他们怎么也不相信。
小姐和燕王的相处模式,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可共患难,却也能谈笑间,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来,有几分丧心病狂了吧。
秦如歌叹道:“该改口了,不是燕王,是姑爷。”
姑爷
这么说,小姐认定燕王了
她自嘲轻摇首,垂眸道:“狠心么,估计最后这么骂我的人,应该也是他吧。”
转念一想,她将烦乱的情事抛诸一边,便让子鼠给她易容。
秦如歌伪装成一名相貌平庸拿脸当猴子屁股涂抹的大娘,鼻子侧边还点了颗大黑痣,走路像那横行霸道的螃蟹,嗓门响亮得可当锣鼓了,任何人初见了,无一不吓得避退三舍。
子鼠则化成大腹便便的商人,其后追随伺候的婢仆,无疑是巳蛇等人乔装而成。
秦川是最接近西北的城池要塞,子鼠将早已准备好的通关文牒交给守将过目。
由于东晋和南越近年交好,来往贸易的商人不在少数,秦如歌等人很快便被放行,进入东晋国境之内。
他们一行人发现东晋不知道怎么回事,国境之内,西凉人似乎过多了,难道跟此番与南越的战役有关
秦如歌等人谨慎起见,行事更是小心翼翼,扮好各自角色,必不能让那些人看出端倪来。
五日后,秦如歌抵达淮南,而差不多时间的另一边,处于西北的燕王一声怒吼
“秦如歌你这个狡猾的女人”
柯凡孟玄色退到侧首,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王爷正在气头上,他们任何多余的动作,只会是火上浇油。
柯凡此时心里五味杂陈,那个女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玄色,马上到东晋截住她千万不能让她进入西凉腹地可恶,她竟然骗本王,竟敢骗本王”
凤明煌一拳砸烂床板,生生将底下的烂板子磨成粉末。
他应该猜得到的,依她做派,怎么可能会给他下蛊呢,那只是障眼法,也就让他呕呕血,骗取他的信任,然后光明正大地离开。
他怎么会这么蠢,竟然上当。
拦截王妃,不是他不听从主上命令,实在是
“王爷,已经五天过去了,就算现在马上赶到东晋,恐怕来不及了。”孟玄色顿了顿,有些话,不该说,说出来可能只招来皮肉之苦,不过,王妃用拖延计,归根到底,也是看重王爷,舍不得王爷罢了,他不能让她一番心血付诸东流,便道:“王妃她也是为王爷好,迫不得已才骗王爷,还望王爷万勿怪罪王妃。王爷把王妃这番心意收下藏好,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凤明煌冷笑着,尖锐的目光扫在孟玄色脸上:“今日,若是本王与她共享一命,玄色,你还会这么说”
孟玄色闻言诧异,猛然抬首,对上主子厉峻的眸。
主上果真是心细如尘。
他攥紧拳头,避开那人目光,把脑袋埋得更低了,姿态谦卑如脚下沙土尘石。
王妃的心意,只能是对主上无害,只有利。
否则,一旦危及主上的利益及性命,就算是燕王妃,也是他们的敌人。
捡起床前快被他揉烂的纸团,展开皱巴巴的纸张,盯着其上的字。
你我之间,不必用那些旁门邪物来牵系对方。勿怪罪任何人,我会平安回来的,一定。
“秦如歌,你、够、狠”
曹三司。
百花楼的主事人。
“以往王爷有什么任务,都是让孟爷来指派的,今儿怎么”
“阁下,不觉得自己话太多了吗”商人子鼠如是道。
话,虽是富商打扮的男人发出,可是曹三司长久以来观人入微,自能从一些细微之处看出,这些人里主事的,是这乍看泼辣,却被所有人护簇的妇人。
富商此言不差,他们手上有燕王亲笔手书,他的确是话多了。
“诸位要入西凉,恐怕不易。现西凉正值多事之秋,出入难了许多,别说南越的人想通行西凉了,就算是出身西晋的人,也不见得在搜查时一定安全。”
“废话少说,我们要入西凉,能,还是不能,一句话了事。”妇人气势逼人,字句如珠落玉盘,颇显咄咄。
“也不是不能。”
唉,王爷保的贵客,他曹三司怎能推拒,要是推拒,这百花楼楼主的位子,也该让贤了。
“下个月是西凉皇帝的寿辰,近几个月东晋便陆续往西凉送舞姬,明面上是以配合那边做节目,实际上,这些舞姬多半是东晋的王公大臣之女,或是不得宠的公主郡主,指望西凉皇帝在万寿宴上看中一二,好有由头,拉近东晋西凉的关系。如果是混进舞姬队伍里,入西凉成算很大,只是”
曹三司弱弱打量她,这鬼模样,要能浑水摸鱼那得上天啊,更别说她周围这些个粗壮的男人。
秦如歌点点头:“舞姬是吗,倒是个好途径。能否麻烦阁下给我们准备两个房间,好让我们乔装一番。”
曹三司没有拒绝,便给他们各安排一个房间。
不过几盏茶的时间,秦如歌等人便施然走出。
哪里还有什么螃蟹大妈,粗壮汉子,全是能掐出水来,面覆轻纱,眸若能语,娇滴滴的美女子。
曹三司瞪大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易,易容他可以想象,不过那身壮硕的肌肉和骨骼,变成冰肌玉骨清无汗,是怎么办到的
为首眉眼最美那人勾唇在薄纱上印出唇痕来:“我们几个人的身份,阁下,应该有办法安排吧。”
王公大臣之女,如此特殊身份,要安排起来,谈何容易,其实她心底也有些虚,不过她信任凤明煌。
“这方面,不用担心,百花楼这些年的经营,也不是白干的,诸位稍等片刻,我去去便回。”
果真是雷厉风行,办事速度杠杠滴。
半天的功夫,曹三司便为秦如歌等人安排妥当。
“赶巧下午有一批要入西凉的舞姬,你们便随她们一同前往吧,至于身份,在下已经让人将你们伪造的身份记录在册,并与属府核对清楚,就算西凉查起来,也查不出什么来的。其时会将你们送到配给的歌舞坊,届时诸位随机应变离开就得了。”
很快,曹三司便安排他们混入舞姬队伍中,西凉边境的守将一一盘查,确定无误后,秦如歌等人便瞒天过海,成功抵达目的地。
西凉。
这是第一步,只是开始。
西凉这么大,她上哪儿去找那人呢。
既然能在西凉军身上下功夫,想必已成显赫人物。
哼,依靠高科技及其医术本领,还有他为求向上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要成为西凉金字塔顶端的那几个人,恐怕不是难事吧。
曹三司这安排,甚合心意。
舞姬通往之地,便是西凉最繁华的首府地段,也就是天子脚下的江陵城。
秦如歌等人随大队一路直通黄龙,不日便抵达繁华程度几乎可以媲美南越长安的江陵。
她们被带到一处名为清影坊的歌舞坊,据说这样规模的歌舞坊,江陵大大小小有二十来间,除了东晋以外,还有其他各个大国小国的舞姬。
新人到步,正歇脚呢,舞姬纷纷聊起八卦来了。
“西凉皇帝登基不久,后宫尚虚,这可是大好机会,要是选上了,不仅能为东晋和家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兴许就在西凉后宫,叱咤风云了呢”
“高家妹子,你也太缺根筋了吧,西凉皇帝不过是个空壳子,谁不知道西凉国事是掌控在太后和国师戚颜手里来着,我倒是希望尽快完事,千万不要选上我,不然一入宫门深似海,西凉太后的做派,狠辣一绝,在她眼皮底下的后宫,死的新人还少么,我可不想成为一份子。”
舞姬讨论得欢,无不是在争执入宫好还是打道回东晋好。
秦如歌给子鼠等人使了眼色,便以人有三急为由,退了出去。
设法将记录他们假身份的书册盗来,销毁关于他们的那几页详细介绍,完了便放回原处,期间倒也没有出什么意外。
秦如歌暗暗观察了几天,发现突破口不少,便选择从采办人手那里下手。
他们易容成打下手的婢仆,决定分批进行比较不显眼,且决定不一日而成,以免生疑,秦如歌拎了前不久采买的一桶豆腐,从后门而出。
小小的歌舞坊也有守卫,不出所料拦了秦如歌。
“你面生得紧,哪里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秦如歌淡定道:“小人是东晋那边安排跟过来的,诸位小姐乃各家千金,素来锦衣玉食,嘴挑得很,这桶豆腐成色有些差,煮出来的食物口感也不够滑,小人这便去把豆腐退了,采办些好的来。诺,这玉牌,大哥总该认得吧。”
秦如歌摸出曹三司给他们特别打造的出入玉牌,专门供采办婢仆出入歌舞坊用的。
那人翻看几眼,实在看不得秦如歌脸上那颗大黑痣,便点点头,赶紧放行:“没问题,去吧。”
一出歌舞坊,秦如歌便溜进深巷,这桶豆腐怎么这么沉,她走到深巷内看不见出口的地方,实在忍不住,放下桶子歇息了一会儿,背部抵着墙身直喘气。
她提着衣襟抖动煽风,西凉这鬼地方,怎么比南越要热上这么多,活脱脱一大火炉。
耳动,似乎听到异响。
好像是兵刃摩擦生风的声音。
闲事莫理,她还是哪儿进来的哪儿出去,别再深入遇到不该遇上的麻烦。
提脚正要出巷,哪里知道巷口那边,有几名巡兵正在逼近。
秦如歌赶紧把身子一缩,她拎着一桶豆腐在深巷里转悠,不是很奇怪吗
她要说自己迷了路,他们相信才有鬼吧。
不成,得想个法子。
目光一闪,往巷子另一边看去
没办法了,只能这么做了。
秦如歌拎着豆腐快步临近交锋之声,直到刀光剑影映入眼帘。
一群黑衣杀手围剿一男,那男人一身杏金色华服,打斗过于凶悍,看不起其姿容,而且他的姿容也不是她所关心的。
“啊救命啊杀人啊”
随着她尖锐的喊声划破深巷气流,黑衣杀手杀气向她所在地方蔓延,不过巡兵步履急促,料想快到这了,许是心有鬼担心旁生枝节,赶在巡兵抵达前便隐匿了。
徒留浑身血痕的华服男人持剑静立原地诶,不是静立,逼到她咫尺之间了
胸上两寸的地方被点,秦如歌动弹不得,哑口无语,顿觉腰际扣来一手,这人脚尖一点。
于是,上天了。
尼玛她怎么说也算救了他丫的,虽然是顺便之举,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竟然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这人把她掳到城外的废弃庙宇之内,毫不怜香惜玉将她砸在地上,好吧,她承认现在这副尊容,也的确勾不起人家的怜香惜玉之情。
天呐,疼死人了,还没法子喊疼。
可恶,心里诅咒这恩将仇报的畜生。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畜生一脚踩在她的胸腔之上,狠狠碾压了下去。
秦如歌双目迸发狼光,这畜生竟然踩一个妹子的胸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道德耻辱之心啦
这些日子光顾着给凤妖孽补身,她硬是强行瘦身成功,差点没把胸部都给磨平了,畜生再这么踩下去,估计要成飞机场了,而且可能是永久性毁坏,修不好的
这也就算了,踩一边空一边,届时一边高耸一边平坦,光是想想那情景,秦如歌脑海就被呐喊的画像填满。
以眼神凌迟他的秦如歌,眼看着利剑横到她眼前,便听得那人不耐烦道:“不说是吗,那便得死。”
又疯了一个。
秦如歌只能以眼神表达,白眼连连。
这个畜生智障到底回过神来没有,他点了她的穴,还能说个毛线
秦如歌给他这个表情让他自己意会,他倒是真的意会过来了。
抿抿唇,两指一弹,气刃击打在穴位之上,秦如歌终于又能说话又能活蹦乱跳了。
活蹦乱跳的前提还是有的,拿开畜生踩在她身上的蹄子。
“说。”
“说是吗,你个小畜生,再不把脚挪开,我诅咒你儿子没有屁眼”
厉光闪过这人瞳孔,杀气四溢,剑锋逼近,抵出血珠来。
“愚蠢。”
手起剑落。
却没想到女人一把握住他的剑往外推,脚下力量再不足以对她构成威胁。
男人应声倒地,这回风水轮流转,上首俯瞰的人,变成了秦如歌了。
她拍拍身子,抖落灰尘,哼哼着效仿他先前所为,一脚踩上他的胸脯,用尽毕生之力碾压蹂躏,踩死他丫的。
气死她了,竟然踩她的胸,现在还疼着呢,必须得还回去,可惜他是个男的,胸膛硬着呢,也不怕身材变形,不然非得让他变成世界第一平原。
“你你敢踩我”
“礼尚往来,不客气。”
“放肆”
“哼,老娘救了你,你不感恩戴德就罢了,还恩将仇报,欺凌老娘,我这也叫放肆这分明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怪就怪你做人太畜生也罢,看你这伤势,丢在这儿搁个半天,估计也快死干净了。你在这里等死吧”
眼看着秦如歌走远,生命正一点一点消逝的畜生,无论怎么呐喊要求,秦如歌还是置若罔闻。
翠色的蛇不知从哪儿出现攀爬而来,眼看着牠纳入视线之内,畜生这时真慌了,心脉一堵,两眼一翻,晕死了。
秦如歌去而复返,掐住竹叶青吓人的小脑袋,扔了出去,青色屁滚尿流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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