缰绳松了些,白玉指恢复血色。
他牙龈咬得狠,齿间磨出恶狠狠的寒气:“秦如歌,本王不该容许,不该答应你不该玄色”
“王爷。”孟玄色弱弱地拍打骏马,马蹄小步踱至燕王燕王妃身边。
“此行前往西凉,本王命令你以性命相保王妃无虞,能否做到”
额,不能也得能啊,不然他老人家还不得把他碾死。
刚要掀开嘴皮子,秦如歌却道:“带着他,不是更显眼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偿”
“不行”一个人,哼,想也没想凤明煌便拒绝了。
“王爷”
“不行就是不行,起行,回去”
沟通失败,傲娇发脾气,一句话也不愿跟她多说。
秦如歌期间动了几次嘴皮子,没得到回应,便暂时让大家冷静一下,没再多说什么了。
抵达军营的时候,凤明煌拎鸡仔一样,把她扔一边去。
看也没看她一眼,众人簇拥着他离去。
秦如歌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来回踱步,不时骂骂咧咧。
“王爷是倔性子,王妃也是倔性子,必要的时候,让一让步,才有谈话的可能。”
秦如歌白了多事的第三者一眼:“还不跟上他们走远了。”
孟玄色龇牙抱拳,打过招呼后便小跑跟上大队。
“六皇子那边,可安抚妥当了”秦如歌回营歇脚时问道。
“按小姐的意思,说是小姐出远门搜罗医治心疾的几味珍稀药材,归来时间尚作不得准。六皇子信了,让神农堂的人给小姐吱一声,他会安然等着小姐的好消息。”
秦如歌点点头,总算是忽悠过去了。
按照之前凤明煌抖出来的秘辛看来,如今长安城发生的一切,恐怕都是围绕着慕容汾而转的。
反正现在闲着,秦如歌便将在渔港药山带回来的草药分门别类,挑了些合用的,制成保心丸,然后笔墨伺候,交付子鼠。
“送回长安城,安排人手交予慕容汾。还有......”低声在子鼠耳边交代了几句。
子鼠目光一震,半响才点点头,领命而去之后。
秦如歌又吩咐巳蛇到容侯府走一趟,这是斟酌再三之后,不得已而为之。
巳蛇这一回去,容靳绝不会留下她那四人在容侯府。
容靳的脾性,她了解。
未几,纳兰兄妹闯了回来。
“如歌姐姐,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们呐”
两个矮冬瓜扑倒她身上,纳兰瑚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纳兰瑚亮晶晶的眼珠子睇着秦如歌,啜泣道:“还有还有,听说靳哥哥气得内伤,终日郁郁寡欢,如歌姐姐,我很担心他啊,怎么办才好呀”
“纳兰小小姐,我们说要送你回去的,是你自己不愿意而已。”这个小家伙,日日在营寨里闹得不消停,估计不少将领心里早就狗带了。
燕一这一说,纳兰瑚小嘴扁得更厉害了,两泡泪说掉就掉,秦如歌瞪了燕一一眼,咋滴,还给她搞哭了纳兰瑚,对于哄小孩这回事,她最没辙。
秦如歌叹了叹,问:“瑚儿,你要是挂念他,便回去吧。”
纳兰瑚咬紧下唇,把余下泪水硬是憋回去,至于脸上的......恬不知耻地蹭到秦如歌身上了。
当初是她先怂恿珀弟出来的,虽然起意来西北的是珀弟,可是她若不愿,珀弟也来不了这儿。
她从小便在碧落城,若没有特别的事情,连纳兰府的大门也出不去一步,倒是几位堂兄堂姐还有叔伯老往外跑还不让人知道。
归根到底,是因为他们身中奇毒,连武也修习不了,遇上什么事情只有挨打的份儿。
天天磨那些书卷兵法,阴谋诡计什么的,烦死人了。
她不想像三哥他们那样,有什么事情都藏得深深的,还发酵呢,那些腹黑的心思,估计藏久了,能酿出酒来,不知道是谁遭殃,给坑得惨惨的。
反之,她要当个光明磊落的人,这方面,珀弟也跟她一样,果然是同出一胎的双生子,他想上阵杀敌,不想卷入朝堂之争。
唉,她本是想出来,学个一技之长,可是还没想好学什么,便稀里糊涂找上西北来了。
珀弟雄心壮志,而她......则是带着疑问来的。
她能学点什么呢,直到发现如歌姐姐竟然精通医毒,燕王......姐夫身上的毒和伤,竟是全靠如歌姐姐妙手回春摆平的。
是啊,医,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靳哥哥身负要职,又是容侯府的当家,南越举足轻重的一把交椅,危险在所难免。
中毒受伤什么的,乃家常便饭了。
要是她也能像如歌姐姐一样,学有所成,那么跟着靳哥哥身边,她就不会成为累赘了。
想到这儿,纳兰瑚连连摇首:“不,我不回去,如歌姐姐,你当我的师父,教我学医吧。”
学医
秦如歌皱眉。
“伯父伯母恐怕不会乐意你学医的吧。”
纳兰世家,素来清高。
南越等级森严,素来看不起从九流之主。纳兰瑚习医,对纳兰世家而言,恐怕是蒙羞了。她要是插上一脚,教纳兰瑚的话,恐怕要受连坐之罪了。
“也许吧,可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管最后如何,我会负责。如歌姐姐,教我吧。”
然而,纳兰瑚却是相当认真,那坚毅的小脸,似曾相似,就像某些时候的自己一样,倔强,一去不回头。
她,下定决心了吧。
秦如歌这才想起来,纳兰瑚纳兰珀虽然看着身小,却是十四岁了,普通人家出身,十四岁心智不一定十分成熟,但是纳兰世家那种地方,他们姐弟又怎是寻常人。
眼看着她又要以泪作攻势,秦如歌无奈道:“好吧,最好你是不会后悔。”
得师父首肯,纳兰瑚高兴地埋在她怀里磨蹭,嘻嘻笑得欢。
秦如歌拿她没辙,又问另外的人儿:“那你呢,珀儿。”
动不动就用哭来讨好处,纳兰珀将鄙夷的视线从纳兰瑚身上移开,眼神一亮,兴奋道:“姐夫答应我了,虽然现在不许我上去杀西凉贼子,可他说战事停歇之后,让我入烈焰军,从低做起,若是有资质便继续留着。”
当然后面还有个转折,要是资质太差,便踢出烈焰军,回家吃奶去。
哼,这个转折,他不会让它发生的。
如今她和纳兰世家恐怕脱不了干系了,纳兰瑚姐弟在她这儿,便意味着她也难彻底跟容侯府断了关系。
还好现在西凉蛊师的注意力全在他们这边,否则还要分心思在碧落城那边,实在太伤精神。
“过些日子,西凉军看见王爷出现在前线,估计阵脚大乱。”
“行了,就这样吧,你们先回去,一路跋涉,本王有些累了。”
“那末将等,便不打扰王爷了,告退。”
那人撩帐入内,视线扫了一周,淡漠冷然。
纳兰姐弟弱弱地退了出去,凤明煌看在那两声姐夫的份上,没有一人一脚把他们微微崛起的屁股踢出去。
看似随意的一摆手,却一点也不随意。
燕一燕二隐匿了。
帐内便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妖孽阴阳怪气,走到左边拎起军情书卷看看,没看几眼便放下,走到右边坐下,看看行军的地形图。又没看几眼,晃过她身前,走到角落处,拿起长弓试手感......
小动作特多,无一重复,唯一共通的一点无视她。
这是冷战呐,依她多年观察人类的行为举止,表情神态的心得而言,凤妖孽这姿态,分明是不愿跟她说话,却又散发着强烈信息快来主动撩他,快点跪在他脚趾下服软,唱征服,想破冰,还得靠她表现。
身后是窸窸窣窣的布料声,妖孽耳动,这是什么意思,她在作甚
随即,便听一声大大的哈欠。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回过身,果然见她盖好了被子,背对着帐门口,睡得很香。
榆木脑袋,她长了颗榆木脑袋
攥拳,后松开。
有股低气压逼近,眼前黑暗的她浑然不觉,直至天旋地转,身子往内塌滚去,秦如歌这才懵逼睁开眼。
怎么回事这是
妖孽似笑非笑在上首,秦如歌低头一看,嘿,卷成毛虫了,四肢受困,一颗脑袋在被子外乱晃:“凤明煌,你干什么”
“干什么”秦如歌连人带被给提到半空,妖孽将枕头往地下一踢,然后把她扔了下去,脑袋刚好撞在软枕上,浑身又有厚厚的被褥裹着,她摔得倒是还爽,一点也不疼。“不是你说的,不与本王同塌而眠,要割地来着。床是本王的,要睡睡地上。”
“哎,有你这么蛮横的嘛,这床你暂时不用,让我躺一会儿又怎么了。”
小气吧啦的,这点事情倒是记得这么清,忒记仇
秦如歌让他给气得睡意全无,索性就挣脱开来,笨拙爬起。
妖孽却是不屑于答话,给了她一个可恶的冷漠侧脸。
“你的人也是我的,我不让你去西凉,你可愿意”
“这是两码子事”
“对本王而言,是一码事。”
“我就不懂了,这对你而言,是大好的消息,也许你不清楚,那些仪器的作用有多大。有些智能型的仪器,甚至无需人手操控,便可自动为人体做手术,安全性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你每回出血,我都怕自己稍微错了那么一步,便回天乏术,有这样的安全保障存在,你不知道,作用有多大”
秦如歌越说越激动,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缓缓在其身前蹲下,从下往上迎了他的目光:“我已经让巳蛇回容侯府,估计不日便会领着隶属于我的十二地支回来,西凉人不认识他们,认不出来的,他们的能力再加上我自己的本事,足以让我保己安全,让我去吧,好吗。”
就算她这般低声细语,他仍是不为所动,硬如铁石:“你就非要选在这个时候去吗,战事完了,本王亲自陪你去不成”
就怕他这么说,他和西凉那些人,已成宿敌,以西凉对他的了解,凤妖孽出现在西凉,比她危险百倍。
而对她,则是陌生的。
那些人抓到他,凤明煌无疑是十死零生了,反而是她,就算倒霉落网,为了引出凤明煌,倒还有活的可能,届时她还能借一身毒术设法逃离。
冷战了几天,秦如歌也是不爽。
据闻,这些天,他杀那些西凉兵更狠了,疯牛一般,所向披靡,撞上牛角的人如何还有生机。
就算捷报连连,回营之后,手下将领也是不敢惹他。
王爷这脸色,实在太臭了。
巳蛇果然不负所望,除了带回她要的东西,还把丑牛寅虎卯兔辰龙也带过来了。
“侯爷说,既然小姐跟容侯府脱离干系,那么丑牛他们,也不再是容侯府的人了。”
“属下参见小姐。”终于能回到小姐身边了,四人单膝跪地,被秦如歌请起后,便道:“小姐别怪侯爷,他也是......关心小姐罢了。”
秦如歌当然清楚,哥哥是嘴硬心软的人,恐怕早就想把他们送过来了。
秦如歌没有在容靳身上多说多问,仅点点头,问巳蛇:“东西要到了吗”
巳蛇把一封没有署名的书信递给她。
秦如歌拆信,视线定格,并没有一目十行。
她看了片刻,又让他们给她备了笔墨,模仿那书信的字迹,写了一封内容截然不同的信。
子鼠自觉接过秦如歌新写好的书信,便听得她交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果见其颔首,道:“属下会设法让太子的人拦截到这封书信。”
长安城那边的安排,总算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便是西凉......
负手而出,秦如歌在营寨帐子间穿梭,眺望远处无垠的黄土地,杏眸轻眯。
想起那俘兵手臂上的红点针口,秦如歌这心便怎么也安不下来。
若真是那人,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当初传送的时候,她曾勉力要求,不能让那人加入十二人的队伍,可是那人到底是有能耐,终究还是跟来了。
起意去西凉,的确是危险,而且远比凤明煌所想的要更危险。
因为那个人的身份,她一旦确定,那......好比灾难。
一旦他也知道她的存在,恐怕会选择马上将她抹杀。
因为这个时空能威胁到他的人,好像只有她了。
“辰龙,你是六人里,脑筋比较清明的,也擅长管东管西,我开的那几间药铺,你负责居中调管,账目暂时帮我看着。”
辰龙目光微微荡漾,来时,巳蛇跟他们大致说了小姐的详情,说是只要小姐身在南越境内,他们都会设法把账目送到她手上过目。
他们还提及了小姐欲前往西凉,那可是狼虎之地啊。
他看了眼子鼠巳蛇,他们早已说明说小姐性子果决,是劝不住的,便点头道:“属下听令。”
“小姐,什么时候”子鼠问。
小姐打算偷偷离开,这样燕王想阻止,恐怕也迟了。
秦如歌看了眼天色,离入夜还有一段距离。
“今晚。”
这夜,秦如歌很早便躺下了。
她看不见凤妖孽是何反应,只听得他的脚步声在营内梭走,后来他歇下时,呼吸均匀,她才睁了眼,蹑手蹑脚到角落里拎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往外走了几步,停下,回首看着他静谧的姿容,还有那一截半露的亵衣。
终究还是走了回头路,给他掖好被角,秦如歌心底默叹,指腹轻轻划过他顶上的发丝,摩挲。
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抽身而去,手臂却教人一把擒住,秦如歌失衡撞在床褥之上,抬眸,便见这人眸底清澈,完全没有惊醒后的朦胧。
“你装睡”
“你以为,你在安排慕容汾慕容琰相斗事宜之时,顺便跟子鼠提离开南越前往东晋的计划,本王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该放倒燕一燕二,这只会让本王起疑。”
“放开我”
他顺势扣着她的腰身,让她动惮不得。
他冷笑:“放开你,好让你离开做梦。”
“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不是瓷娃娃,我真的可以保护好自己”
凤明煌仿佛听了个笑话,尖锐地笑着摇首,扯下她半边衣衫,露出香肩,那道箭伤疤痕,仍是清晰如昨日之痕。
“呵,这就是你所说的可以保护好自己”
微冷的指尖睡着她的臂下滑,落在其腕部,这人熟稔地抵开腕间纱布,指腹死死抵着她的割伤,讽笑意味更浓:“这就是你说的保护自己若是世上有一种方法教本王完全脱离病魇毒魇,却是要你的命为条件,你是不是便去赴死”
“我没有这么傻好吗,更没有这么伟大。”
“在我看来,你现在就是这么傻而且还打算一声不吭离开”
妖孽气极,积聚怒火喷涌,胸膛起伏。
秦如歌察觉自己的柔软抵着他,一时尴尬,老脸都红透了。
“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
“我和你还能好好说话”
“能”
“本王觉得不能”
去他丫的本王觉得太蛮横了
斗不过他,秦如歌咬咬牙,暂时只能忍了。
“我不想对你用手段,凤明煌,你也不希望吧。”
“怎么,难不成想像对付燕一燕二那样,毒倒本王”
秦如歌朝着他磨牙,这是什么话,她当然不会下毒,她又不是白痴,毒了他,她更是走不得了。
余光瞥见他虚扶着她颊边的手心,秦如歌毫不犹豫咬了下去。
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蹙,他盯着她小兽般纠结狰狞的脸,跟毒发和刀剑之伤比起来,齿刃造就的痛楚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不过,她这一口,咬得真是狠,也真是......可爱。
几乎要咬掉他一块肉的狠劲,秦如歌等待良久,这家伙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恶
不甘心松了口,恶狠狠的目光在看到丝丝冒出的鲜血时,秦如歌硬了一会儿的心霎时软了,还见鬼似的舔舐伤口,助其止血。
直到顶上传来低小声,她才uang地清醒过来。
惊诧抬首,果见他目光揶揄又温然。
腰间桎梏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秦如歌把握时机,赶紧避退撤离,就差没把身子抵到帐篷边边了,戒备地盯着妖孽。
嘴角噙笑,凤明煌徐徐坐起,右手搁在支起的膝上,几缕墨发垂落,散在襟前,襟前凌乱,玉肌稍露,面上是一种看待猎物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口。
“本王最后的底线是,你必须带着玄色,否则,你要踏入西凉那是妄想。”
秦如歌不语,看着似是在考虑。
凤明煌又道:“你莫不是还对本王存在猜疑吧,把玄色当做监视者了抑或你去西凉找的人,玄色见不得......本王知不得。秦如歌,你想瞒着本王的,是什么秘密”
他跨步下床,欺近她,秦如歌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阴影笼罩而来。
“没,没什么秘密,你想太多了。”
“哦是吗那你说,跟你一样来历的那人,跟你什么关系。”
食指勾起她的发尖,轻扯,够到他的脸侧。
“哪有什么关系,他就是一个仅限于认识的人,见面点头的程度,只不过是他人品比较差,心地比较恶,我不放心这人把危险药物带到战场上罢了。”
凤明煌冷哼,凤眸紧眯,贴着她的脸,热息喷洒在她唇角之处:“那为何说这些话的时候,爱妃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本王呢爱妃,你怎么会以为自己撒谎,能瞒过本王呢,嗯”
“我”
发囊似要被连根拔起,妈蛋竟然揪她头发,好疼的哇,连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
“你竟然为了别的男人骗我,看来,这个男人,分量不轻,说,他是什么人,你们有什么奸情把底细都给我和盘托出”
这是发的哪门子莫名其妙的醋,连这个人都还没有确定,他就说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分量当然不轻,因为他是个贱人,特么更是个渣渣当初他剽窃我的研究成果,平步青云,又对我处处打压,你说还能有什么奸情。”
他还在打量她的神色,似乎在斟酌她话语的真实性。
半响。
“当真”
“比珍珠还真”
提及仇人,分外眼红,凤明煌看着,倒觉得不假,便怒火稍霁,松开了她。
“既然不是做贼心虚,为什么不肯让玄色跟着。”
秦如歌弱弱道:“那个,其实孟玄色去了,和王爷的亲临一样招摇。西凉对你们应该是了若指掌了吧,不该不清楚王爷座下客第一人的羽琅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是......降低自己出事的风险。”
这个回答,他老人家可满意
唔,表面不怎么能看出来。
秦如歌掂量了半天,觉得怎么看也不是生气的样子,便把包袱扔到一边,咧着白牙笑得欢,把他推到一边坐下,按按肩颈捶捶腿什么的。
“你放一万个心好了,乌鸦嘴说一句,就算让西凉人抓了,我报上自己的底细,你还怕他们杀了我不成肯定是要留着我的狗命,用来引你这尾大鱼啊。”
“你这是打算去那边自投罗网,坑本王一把的意思了”
额,瞧她这笨嘴,怎么把自个儿给绕进去了
“不是,那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日换了你,得到这样的消息,我就不信你不去西凉冒这险,你让我去吧,让我去啊啊啊,不然我会在这儿郁闷纠结死的,年纪轻轻的,你可忍心看着我这样那啥”
凤明煌似笑非笑,这分明是诡话,瞎扯。
不过,他始终是明白了,即便她现在相信他,将自己托付于他,不代表事事顺从他。
她多有主见,他早已见识。
妖孽斟酌好久,她按摩按得手都酸了,秦如歌觉着,再过一会儿,估计要天亮了。
“放行,可以。”
可以诶,他竟然松口了,破天荒,这绝对是最难得的破天荒
“这是你说的,不能反悔,那我先走了,回见。”
赶紧拎起包袱,小跑着走,就怕走慢一步,这家伙反悔了。
“慢着,本王话还没有说完。”
额,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
秦如歌内牛满面。
“要去西凉,不是不行,前提是,给本王下蛊。本王知道,苗疆有一种蛊,母蛊宿主死,子蛊宿主也活不了。十二地支身上便下了这种蛊,你们容侯府的人应该还有后备吧,血印。”
“下血印你疯了蛊毒也是毒”
凤明煌勾唇:“如若不能让血印和本王体内的十多种毒安然共存,秦如歌,西凉你注定去不得。”
他这是,换了一种方法让她知难而退。
可恶
气汹汹扔了包袱,一头扎进被褥里,她蒙头大睡,却是没有发现凤明煌脸上的一丝冷厉。
但,仍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回荡:“本王若是让自己的女人为自己涉险,该是多无能,既然无法阻止你,至少,也要你我同生共死,不至于他日为世人所耻,不对,恐怕本王先自耻。你能为我冒生命危险,却接受不了,你我生死同命么”
蒙起的脑袋,一点点拨出。
他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她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么,生死同命,不是一种浪漫么,为何她先想到的,却是必须保证他的安全,她竟然把自己的性命排在他的性命之下,多么恐怖的一种情感。
却也让人甘之如饴......
血印......
“凤明煌,你到底知不知道,血印母蛊出事,子蛊无法幸存。但是子蛊出事,母蛊并无影响。”
这种子母蛊,压根从一开始就不公平,压根就无法保证生死同命,天平是向她这边倾斜的。
他当然知道,那又如何,至少在西北,他有自保的自信,她呢,分明是蛤蟆垫桌腿硬撑的。
可他心底也明白,她说的一点不错,只有燕王府的人远离她,她踏入西凉国境,才是最安全。
要让她肩上也承着他的命,她才会堵死那百密一疏的可能,他要她,必须活着回来。
他们之间,才刚刚开始。
“一句话,你下还是不下,下,便放行,不下,那就拉倒。”
她的脑袋又缩回毛虫被褥之内,滚了好几回好几圈,才爬了起来,翻箱倒柜找着什么。
凤明煌目光淡下,似笑非笑。
找到了。
蜷缩着掌心,她缓步来到他跟前。
他这算什么表情,像是看不清楚的迷雾。
秦如歌心想,她狠下心,给他下蛊,他到底该高兴还是生气她拿不准,看不透。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秦如歌语气中透着满满的不甘心。
“后悔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秦如歌咬咬牙,厉声道:“闭上眼睛”
眼帘下垂,不一会儿,凤明煌只觉脸上起了一阵风,似乎有什么迎面扑来,又似有活物在脸上攀爬了须臾,随即消失。
这便是......血印了么。
其实下这种蛊,还有一个目的,这样,无论她到了哪里,他都能感知,都能找到她。
“可以了。”
他徐徐睁开眼:“这便完成了”
好简单,挥手间的功夫罢了。
她不会坑他的吧。
“当然不是,接下来,便是我的功夫了。”她面色转黑,一副对他恨得牙痒又莫可奈何的表情。
凤明煌扯了扯嘴角,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流走。
指尖摸上嘴角,呵,原来是血。
果然,蛊毒够狠,一下子便引起十几种毒齐发。
两眼一黑,凤明煌不省人事。
秦如歌暗暗骂了一句,动手救急。
算起来,才短短几个月,他失的血,恐怕够用来洗澡沐浴了,真是蛋疼。
刀子割破手腕,她一坑不坑,将绯色的已然处理过的多肉植物贴了上去,只见瘪塌塌的多肉植物缓缓充盈,完了以后再放到凤明煌的手腕之处,植物像是八爪鱼般贴了上去,源源不断地给他体内输血。
凤明煌是被争执声音给吵醒的,是柯凡。
“竟然给他下蛊毒,蛊毒你这个恶毒女人,老夫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你滚,滚出去,离王爷远远的”
“柯老,天大的事情,等王爷醒来再说吧。”
“哼,你还帮着他,是她害得王爷这模样,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你被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收买了不成”
“住口,你口口声声这个恶毒女人,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是本王的王妃,秦如歌,是燕王妃,柯凡,你若是把自己当做燕王府的人,便要明白,她是女主人。”
秦如歌听得熟悉的声音,目光为之一亮:“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几乎同一时间扑到床前,她明明知道他会有这番劫难,却是无法拒绝,因为她一定要去西凉。
她似乎憔悴了不少,眼下黑圈更浓了。
好像自从她来了西北,他便没一刻消停,实在是苦了她了。
看着她过分白的唇色,凤明煌目光一暗,瞬时将其手腕扯到眼前。
果然,有一道新痕。
“你又乱来给本王送血”
她宛若无事笑笑,轻轻挣开他:“王爷,你答应了妾身的事情,别忘了。”
没想到她这会儿,想的竟然是急着离开他的这事
可恶的女人。
不解风情,她就是块茅坑里的顽石
“哼,本王一诺千金,你......走吧。”
“唉,王爷可真薄情,才刚醒来,便撵妾身走了么。”
凤明煌青筋微凸:“那爱妃你走还是不走”
他当然希望她留下养好身子再走,又甚至是索性留着留着便打消去西凉的念头。
可是,他了解她,如果不是为了处理蛊毒带来的恶果,她不可能待到现在。
“谢王爷成全。”
“玄色,把通行东晋的通关文牒交给她。你到东晋淮南百花楼找一个叫做曹三司的人,他能帮你安全进入西凉。”
秦如歌微愕,曹三司东晋难道......
“曹三司是王爷的人”
“嗯,这件事情,只有燕王府的人知道,你,万事小心。”
秦如歌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本王的命,就在你手上了,你知道该如何。
他果真是能耐,东晋也安插了爪牙。
那么,西凉呢,会不会也打桩颇深。
可是他并无说出一两个姓名来,好让那些暗桩暗中照拂她。
不过仔细想想,就算真有暗桩,也不足为奇,不告诉她,是因为用不得,在西凉境内,不到万不得已,燕王的爪牙都动不得。
秦如歌不敢久留,久留了,变数多。
好不容易他才松开,不能给他善变的机会。
包袱早就准备好,只是多躺了两天,此刻正揽在她的肩背之上。
他仍在床榻之上,这时候她的离去,是无情,也是有情。
被孟玄色按捺住的柯凡,似乎也被二人间莫名的暗涌镇住了。
“我......走了。”
“去吧。”
这样,无论她走到哪里,都离不开......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