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那小腿瞧过去,一只脚没有了鞋袜,赤裸的露在外面。另一只小腿下面的脚呢?怎么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血窟窿?
“不!”一声惊呼,坐在床边昏睡的晴儿立刻醒了过来,赶忙掀开帘子,去瞧在睡梦中挣扎的和暄。
“公主,你醒醒啊,又做噩梦了吧?”晴儿大着胆子按照和暄的吩咐摇醒了这位公主,焦急地问道。
“我。。。啊。。。还好只是个梦。”和暄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睛,断断续续地说着。
“奴婢去给您拿杯水吧。”晴儿立刻去盛了热水倒进一个精致的金铜方尊里,然后又兑了一些凉水。
和暄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一边闭着眼睛回想着梦里她儿子的惨状。一个王子,怎么会断了一只脚,双腿也残废了呢?
不过这一切,只是个梦罢了,和暄默默地安慰着自己。自从重生之后,这样的噩梦,她没少做。
晴儿仔细地瞧着和暄,问道:“公主,要不要找王太医来看看?”
“不用,只是做噩梦罢了。”和暄坚定地否决了晴儿的提议。
晴儿眼睛睁得大大的,继续问道:“公主,您做噩梦也有一阵子了,经常休息不好。王太医也是您的师傅,也算不得外人,不如公主就。。。”
“不需要!”和暄有些不耐烦地大声说了一句,然后又缓和了情绪,淡淡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没有事,你先退下吧。”
“诺。”晴儿眼神里有一点点委屈,哭丧着脸退了出去。
这些人什么时候才肯放过她!和暄带着心里的愤怒、恨意、还有许许多多的委屈,又昏睡了过去。
和暄醒了以后,与蔡夫人和姬泰一同用了早膳,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
蔡夫人坐在一旁,为周天子绣着内衣上面的花纹。和暄在桌子的另一侧,认真地给姬泰讲解书本上面的知识。
在和暄的心里,早已认定了太子并非储君的合适人选。且不说他人品和见识,但但是为了赵蕊儿便不分青红皂白的视自己发妻生命如草芥,就已经足够。
如果太子不合适,谁来做储君呢?
废太子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为了避免大周覆灭,和暄所能做的,只是努力地培养姬泰,为大周朝增添一个储君备选罢了。
不消多时,蔡文轩下了早朝,匆匆地赶到了昭华宫。
他给蔡夫人请安,闲聊了片刻,便随着和暄去了偏殿。
“表哥近来可好?上次托付表哥的事情,不知如何了?”和暄刚刚落座,便笑着问道。
蔡文轩吃着桌上的茶点,微微点了点头,道:“表妹莫要着急,事情有些眉目了。你让表哥先吃点东西,早上出门匆忙,没来得及吃早膳,现在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和暄瞧着平时仪表堂堂的表哥这幅样子,差点笑出了声了,立刻吩咐了晴儿让小厨房再做一些不太费时的菜端了上来。
蔡文轩吃了一小会儿,然后一边吹着冒着腾腾热气的蛋花粥,一边缓缓道:“掌柜的我已经帮你找好了!士农工商,本来我这样的身份是很难结识可靠的经商之人的。不过,蔡府有一个叫严津的,是我父亲的门生,平日里跟我关系也不错。前几日闲聊了几句,原来他家在洛邑是有名的严氏富商,据在诸国都有生意的。”
和暄摇了摇茶碗,认真地听着。喝了几口浓稠的粥,蔡文轩继续道:“以前不知,是因为严津觉得自己出身低微,从不在人前显露。不过这样出身的人,反倒是适合我们。”
“嗯,表哥说的不无道理。”和暄点了点头,继续听着。
“我跟他说,我想偷偷在洛邑做生意,需要个有经验的掌柜的。他立刻给我推荐了一个叫严小六的,据说是给严家郊外的一个杂货铺子做了几十年的掌柜了。可惜那里闹了灾荒,村民四散,生意自然也坐不下去了。我看着人老成持重,便留下了。”
“有做掌柜的经验的人,自然是很好。只是,这个人,是否信得过?”和暄思索了一下问道。
“你放心吧,严津是我的好友,严小六曾经受过严家救命之恩,这个人还是很有诚信的。再说,我不把你的事情告诉他不就得了,最多也就是我这个门阀贵族要在外面做个生意,传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蔡文轩轻描淡写地说道。
堂堂蔡氏嫡长孙,怎能同市井小人一般做生意呢?可是蔡文轩却这样漫步在乎地说,要知道蔡文轩可是个十分爱惜自己羽毛的人。
此刻,和暄自然明白表哥对她的回护之心,于是她笑了笑,也不再追问。
“我跟这个严小六谈过,让他给我弄个赚钱的营生,钱我来出。这厮倒也有些本事,短短数日,就在朱雀大街一个角落拐角处,找到了个正要出租的餐馆。我私下去看过,店门不算显眼,但位置还算不错,店内陈设也干净大方,租金便宜。到时候让小六好好装潢一下外面,再雇几个大厨,应该就可以开张了!”
“开餐馆?是个好主意。想不到这个严小六如此厉害啊!”和暄笑着,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只是那小厮厉害吗?”蔡文轩假装有一丝不悦,斜眼看了看和暄。
“表哥手下能有这样的人才,自然是更厉害!”和暄立刻接口道。旁边的晴儿和若兰都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瞧着满屋子笑得开心的众人,也跟着笑了笑,然后继续道:“对了,皇宫每年都会淘汰掉一些御厨,还有一些学徒的,你倒是可以看着捡走几个,去给我们做厨子。他们水平虽然比不上御膳房,但在宫外也是翘楚了。”
和暄叫若兰取了银子拿给蔡文轩,然后又缓缓道:“这个若兰,在一众宫女里十分有学识。我想着要好好培养,以备不时之需。”
“若兰?”蔡文轩数完了银子,抬起头,盯着站在对面的宫女若兰看着,表情有些呆滞。然后扭过头来,笑着对和暄道:“一切都听表妹的,表妹说什么便是什么。”
若兰还是低着头,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和暄瞧着若兰害羞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若是那个严小六,开店遇到任何问题,表哥记得派人给我送信。”
“这是自然,毕竟出钱的人是表妹啊。”蔡文轩接口道,手中的粥碗已经空了。
“表哥莫要说笑了,别光顾着喝粥,吃些蔬菜吧。”和暄笑嘻嘻地说着,然后示意若兰过去给蔡文轩布菜。
若兰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轻轻地夹着桌上的格式菜肴,然后摆在了蔡文轩的面前。
蔡文轩吃了几口,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表妹,听说昨日宫里出了大事?太子侧妃滑胎了?”
“公子轩,别提了,昨日我们公主看侧妃演了好一场大戏呢。”晴儿听见这事,也来了兴致,立刻接口答道。
和暄示意晴儿把昨天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她自己只是遇到一些细节,才略略解释几句。
蔡文轩听完了整件事,半晌无语,沉默了许久许久。“不好意思,表哥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在表妹面前失礼了。”
和暄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没什么的,这后宫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赵蕊儿一心想着做太子正妃,太子只顾着维护宠妾,事情其实就是这样简单而已。”
“那表妹呢?你参与到这件事中,又是为了什么呢?”蔡文轩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和暄,质问着,语气有一丝不满。
是啊,她偷偷换了鹅卵石,又百般维护姜婉容,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和暄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一些不自然,低头晃了晃手里的茶碗,然后淡淡道:“我只是瞧姜婉容可怜,不想让她死的不明不白罢了。”
“表妹,表哥知道你还是个孩子,有些时候难免随心所欲了一些。不过,表哥还是要提醒你,过于危险的事情不要去做,免得帮不了别人还害了自己。”蔡文轩语气严肃地说道,眼神里却充满了兄长的疼爱之意。
和暄自然是明白蔡文轩的意思,也郑重地说道:“表哥无须担心,我做事情会考虑好后果的。只是,这些事情,只有我身边这两个丫头和你知道,莫要告诉我母妃或者伯父。”
“自然,这些的事情,是我们兄妹俩的秘密,我是不会告诉长辈的。”蔡文轩爽快地答应道。
和暄低着头笑了笑,喝光了手中的茶水。
蔡文轩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缓缓地继续道:“表妹,很快就到四月后宫开学堂了,不知太子到时候会否同在呢?表妹若是与太子天天同处一室,会否尴尬?”
“表哥,你放心吧,他没有找我麻烦的机会的。”和暄轻快地说着:“太子已经十六岁成年了,不会与我们一同上课的。再说,他毕竟身份不同,他的老师可是将来的太傅,要全心全意辅佐他的,哪里有功夫教我们。”
“说得也对,这样我就放心了。”蔡文轩眉头那褶皱立刻舒展开了,轻松地说道。
虽然太子不与他们一同上课,不过那些个理由,却是和暄信口胡说的。在她的心里,太子无德又无能,哪里能有机会问鼎天子的宝座,他的老师又如何成为太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