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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石场大火迅速蔓延,黑烟滚滚窜入上空,照亮了这片漆黑的领土。
李變天从怀里掏出一把细小的颗状物,看着像糖豆般,朝着四周一撒,只见周遭空中爆开无数小火花,还发出了清脆的啪啦声,这是一种改良的小型烟火:吐放珍珠。定格低廉,是李變天打算从明年过年开始在戟国范围内推广的烟花品种,可高价卖给通货商贩运输到他国赚取暴利,而在戟国本国内就算平民也是用的起的,用来图个喜庆,他身上的这一小袋是火器监授命大臣给的最新样品。
这各处发出的脆响结合闪光,成功吸引住了一大部分要集中到这里的人,他们遁着声音找去,荒草丛中一时间想起了嗖嗖嗖的坎草声和挥剑声。
声东击西,是李變天紧急状况下的策略,当然还有一点亦是他的考虑。这样一群高手是天然的优点,但缺点亦是相当明显,武功高强是显而易见的,不过他们只是被邵华阳临时集合起来的一群人,毫无组织纪律性,更不要说集中打力这样的团队协作,他们每个人都试图立功,这在一开始就注定了这群追兵各自为政。
傅辰抬头看了眼,顿时恍然,明白了李變天的深层用意。
除了发现李變天在短短时间利用彼之短处分化这群人外,他还想到了沈骁的自爆,想到了当时的烟.雾弹,霹.雳弹等等武器,心中不住感慨,李皇真人比起资料上的更令人忌惮,他掌控着热.武器的主要销售渠道和生产,却只把那些最初的劣质产品推广到他国,博得他国好感的同时,间接挑起了战争,进一步削弱他国实力,然后理所当然地作收渔翁之利收编这些国家,再利用这些火.器赚上一笔笔巨额,然后投入开发与生产,很显然李變天明白军事实力才是他强大的根本。
发展正业的制作出这些精美的烟花炮竹,娱乐了自家民众更是让他国放松了对他的警惕,只让人以为这是个不误正业,只知吃喝玩乐的皇帝。
晋国拿什么去和李變天拼特别是在李變天的爪牙已经慢慢渗透晋国权力中心的时候。
傅辰并不知道,如果没有他的破坏力形成的连锁反应,李變天这会儿已经通过沈骁、蒋臣、宫内外的眼线形成了一个紧密而牢不可破的大网,而不是现在被晋成帝一次次清洗完全打破的李變天计划的局面。
在那电光火石的转瞬间傅辰想到了许多,就在他沉思之际发现嘴里被塞了一颗什么东西,对方覆着薄茧的指腹划过他的唇,快速推进他的口腔中,所隐含的意思不必言喻:吃下去。
傅辰咬住药丸,喉咙一滚就吞了下去。
当然不是信任李變天,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李變天直接把他扔了就能一了百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当做同党而被诛杀,何必这样多此一举,吞完药后他就紧紧箍在李變天脖子上,寒湿的头发贴在对方裸露的颈部,寒冷气温与温热的体温交织,流出的汗水很快就被空气冻成了冰,也许对李變天来说只是抱了一只沉重的冰块,共同面对生死的气息在这一刻迸发,他似乎能理解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够吸引那么多有才之士致死追随,因为他表现出了非凡的魄力,就是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丢下自己的属下。
剑刃切割血肉的疼痛没有令李變天眉头松动,一瞬间他周遭的气流仿若凝固不动,脸上多余的表情全部被收回,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多做任何多余表情,充斥着杀气的眼瞳宛若一条吐着信子的巨蟒,全身的气势猛然暴涨,就在对方喊出话的刹那寻找到破绽,将所有内劲集中在手中,那柄宝剑似乎发出一阵悲鸣的哀鸣,反作用到使剑之人。
隔着草丛那人被剑柄撞入五脏六腑,疼得满头冷汗也喊不出来,李變天的力道控制地刚刚好,确定击中此人后,李變天才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一直挂在那儿挺尸的傅辰,忽然凑到李變天耳边,说了几个字,又从怀里拿出一包表面蝉翼般薄的药粉袋给他,天色太暗,只是零星火光让他看不出这袋子是什么材质。
李變天听到傅辰说的几个字,顿时觉得此人果真是市井之流出生,居然连这么残忍的主意都想的出来。
并非傅辰愿意滥杀无辜,只是在你死我活中,他选择保全自己罢了,从上次和梁成文汇合后,傅辰随身小行囊就被补充了许多成员。
“小心点,这个袋子很薄,一用力就会戳破。”傅辰提醒道,他可不想做什么未损人就先损己的事情。
傅辰这种类似于警告的语气,李變天是不习惯的,不过他的手下什么能人没有,就是有些出格他也不会太在意,明白这时候傅辰的提醒无可厚非。
李變天背着后面的人形偶,弯身把药粉袋挂在倒下之人身上,将他举起扔向半空。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把那些被小鞭炮影响力给转移过来,时间也刚刚好,因为那群高手在鞭炮响起的地方搜索加寻找花去了太多时间,很快就能发现自己是被戏耍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大规模查找。
就在这个时候,李變天把那“人形药包”投入这个战场,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那个浑身痛得抽搐的剑客被扔到了远处草丛后,就在他的身体接触地面的瞬间,就在他胸前的那个药包表面因为压迫力而急速爆破,药粉顿时飞散出来,当接触到那人裸.露肌肤时,就宛如被一只只细细密密的蚂蚁啃噬掉一块块血肉般,很快形成一个个血洞,他凄厉的惨叫吸引了所有人过去,痛得不停在草地上打滚,原本只是接触了一小块粉末的他,因为滚动,几乎全身上下都被染到了,身上的衣服也被药粉灼烧成了一个个洞。
昏暗的光线,让那群高手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不小心触碰到了这个打滚的人,特别是这个人因为太痛了而需要求救,谁过来他就拉住谁,不多时,这群高手都被染到了药粉,皮肤受到不同程度的腐蚀。
这时候才有个惊恐的声音惊悚地喊道:“是腐尸粉”
这样恶毒的药粉,是非常少见的。江湖上盛传的十大毒药之一,因为它接触有温度之物就会融化腐蚀的特点,被列为剧毒前三甲,但它已经失传了很久了,曾经有传说如果不是药王传人是不可能做出这种毒粉的。
其实一开始李變天也惊讶傅辰能拿出这种东西,但一想到傅辰一开始拿出那药包踌躇又肉痛的模样,想来这包药粉也是花费了不少代价才得到了吧,难怪那么宝贝,一直不愿意拿出来,大约就这么点,然后全用到这里来了。
李變天一直坚信一个道理,就是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都有自己的保命手段,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任何人。
“别问我哪里来的,我不会说的。”傅辰趴在李變天背上,语带倔强地说道。
显然,傅辰没编造任何理由,他怎么得到这个药粉的,一个理由又需要多个谎言来支撑,他可不认为李變天会看不出来,与其瞎编还不如坦白,这样坦诚又略显嚣张的态度,一方面体现了他的性格使然一方面打消了人的顾虑。
就是再聪明的人,都逃脱不了一个思维惯性。
就是面对一个有漏洞的谎言和一个“我愿意不说,但也不想谎话骗你”之间,会更欣赏后者。
“不必勉强自己。”李變天又恢复了平日模样,语中似乎透着笑意。
这时候李變天喂的那颗药丸在胃中化散,淌入四肢百骸,傅辰觉得流失的体力正在一点点恢复。
成功解决了这一波人,李變天也不拖延时间,直接背上了傅辰,两人一路冲出了荒草丛。
但接下去的场面,却令他们有些错愕。
放眼望去他,这是个呈现锥形的平地,与其说是平地,是一个小山崖更为恰当。
而山崖下方,是黑黢黢湍急河流,看着平静,却犹如一只巨兽吞噬万物。
他们只站在上方,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水汽
晋.江.独.家,唯.一.正.版
邵华阳没想到李變天居然这么心狠手辣,在泥石路上洒满了油,那火窜起来的速度很快,宛若蜿蜒火龙,哪怕他拼命跟随死士逃出采石场,也依旧牺牲了几个人,能就近跟着自己的都是亲卫,也是母后和丞相精心培养出来的,每一个都耗费人力物力和财力,这些全是他将来登基的臂膀,但现在却看着这些人被火海吞灭,那些凄厉的叫声不明觉厉。
一旁狼狈的亲信总算灭掉了身上燃烧的火焰,忍着剧痛就看到身后采石场变成了火中废墟,而更他们触目惊心的是邵华阳,此刻的二殿下身上的华服被火毁了打扮,整只手臂都被火烧黑了,伤势极为严重。
“殿下,我们马上带您撤退”
邵华阳推开亲信们,扯了衣服,咬着牙和疼入骨髓的痛苦给自己包扎,受过这一切磨练的邵华阳,变得更能忍耐,隐隐透着一丝震慑众人的狠劲,盯着追兵追过去的方向,“今日放过他,就是放虎归山,而你以为,他会放过我吗”
邵华阳看向那隐没在黑沉中的层峦山脉,那上面推动巨石的侍卫已经下山了。
时间就是生命,对现在的邵华阳应如是,在李變天的人来之前,他必须要把那条蟒蛇给完全扼杀,不仅是为了死去的亲卫,为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恩怨,更因为他发现只要李變天存在,他们晋国就会受到威胁,晋国早就不是那个天.朝上国了啊
当邵华阳带着一群亲信,路上看到草丛中时不时见到的被腐蚀的尸体,死前那挣扎的惊恐状完全呈现,周围一些亲信见这些满是被黑洞腐蚀的尸体,再闻到空气里难闻刺鼻的味道时,忍不住反胃作呕,死状太过骇人了。
而为了凑齐这样一群人,邵华阳几乎花光了自己和皇后的所有积蓄,居然全部折在这儿了
心中所有痛恨可想而知。
邵华阳面色深沉地越发加快速度,“快”
而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邵华阳坐在悬崖边,只他一人,他正四肢放松,浑然天成的姿态,这样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寒风吹起衣角破有些遗世孤立的味道,若不事手掌被鲜血浸染,几乎能错看成仙人。
不但没有逃,反而在这里等着他。
唯一让邵华阳确定的一点,就是李變天身后是
“二殿下,是在怕什么吗”李變天见邵华阳并不上前,问道。
邵华阳眼皮一跳,这两袖清风状态的李皇,只是简简单单的那样坐着,什么都没做,但此情此景下,却颇有种对方胜券在握的感觉,上过太多次当,邵华阳并没有轻举妄动,“陛下,是在等着我来吗”
邵华阳同时也在天人交战,是缓兵之策还是真的胸有成竹
李變天平日相当狡诈,说不定就是诱惑他过去。
“正是,我一直有个秘密想告知二殿下,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
李變天扫过邵华阳被烧伤的右手,暗道一声可惜,居然没把这个冲动无脑皇子给直接烧死。
“我没兴趣,李皇陛下还是现在说遗言吧,待会恐怕就没机会了。”邵华阳抬起了手,只要他的手放下,就代表全体攻击李變天。他还是决定直接解决李變天,宁可冒着风险也总比援军到了的好谁知道这不是李變天穷途末路唱的一场空城计
似乎已经料到邵华阳的选择,李變天并不紧张,周身萦绕着一股压迫感,望着邵华阳,居高临下的姿态,“这个秘密,关乎你的皇位,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曾修书于你,提过有一个关乎您继位的秘密。”
经过李變天这样一提,邵华阳隐约记得的确有这样一回事,就在几年前,他还和李變天以及其属下沈骁等人联络的时候,以书信为媒介来往,其中有一封信上出现过李變天亲手写的一个扑朔迷离的消息,也让他当年耿耿于怀,到底这关乎他的皇位,无法不在意,而且李變天继位的时候甚至比他父皇还早几年,说不定真的知道晋国皇族的一些秘辛也说不定。
邵华阳脸上的犹豫,在李變天的预料中,只要迟疑便够了。
“我想二殿下应该也不差这么一点时间,何不听我说完,再做您要做的事,而且,你看”李變天双手张开,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武器,“你有自保能力,难道还怕了我这孤家寡人不成”
激将法,向来适合邵华阳这样的人。
“二殿下,您千万别上当”亲信提到。
“我知道。”这么多年和李皇的合作,他对这个皇帝有多么善变和狡猾多有了解。不,也许都不是,应该说这个男人眼里只看的到天下,其他事都会变得无足轻重。
但李變天说的,确有其事,而且关乎他将来能否卷土重来,重新回到父皇的视中,按照李變天亲信最快的速度,应该都暂时赶不到这里,那么听一句又如何。
正当邵华阳带着亲信上前的时候,李變天摇了摇头,“难道这个秘密,你真打算让人听到”
是的,秘密,关乎皇位的,还是上位的关键,任何人都不能听到。
邵华阳阻止其他人,亲信们满是不赞同,“殿下。”
“我知道,李皇陛下应该没有那么蠢,在我们那么多人的情况下,还敢对我动手脚,对吗”邵华阳眼梢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虽然是对着亲信,但这话谁都知道是说给李變天听的。
“这是自然。”李變天点了点头,说着在邵华阳的要求下,自缚双手,用牙齿打了个死结。
在双手都不能动弹的状态下,李變天再想变什么幺蛾子都要掂量着了,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但碍于李變天的身份和往日做派,还是令人不够放心,在所有亲信紧迫盯人的视线中,邵华阳走向李變天,俯视着堂堂李皇在自己阴影下任人宰割的样子,这样的感觉甚至让他嗅到了无与伦比的快感,这可是李變天啊,从没打过败仗,永远高高在上被愚昧的戟国百姓称为圣尊的男人。
欣赏够了李變天的模样,他才矮了下了身子,“你要说的秘密,本殿过来了,现在可以说了。”
李變天并没有任何动作,至少在所有亲信眼里是这样,“二殿下并非皇后的孩子。”
邵华阳一顿,如遭电击,他怎么可能不是母后的孩子李變天居然这样胡乱揣测他,他根本就不该过来,直接杀了李變天就好,“你在胡言乱语什”
还没把最后一个“么”字吐出来,邵华阳的话就戛然而止。
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正抵在他的脖子上。
“是谁”
没人发现这个突然从旁边草丛中窜出来的人影是谁,他们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李變天身上。
这其实就和赌桌上出老千,又或者魔术一样,当人们的关注力在某个人或者某个点上面,就很难注意到别的,这就方便了操作人做更多其他安排。邵华阳的亲信之中的确有高手,但一开始就被李變天先声夺人,抢走了所有注意力,自然就注意不到旁边草丛中蹲着人,再加上在他们心里,除了李變天其他人并不重要,哪怕注意到了恐怕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而傅辰的耐力相当好,他能蹲在一个地方,控制着全身在草丛中像一个死物一样完全不动,连呼吸都能屏住很久,直到需要的时候,跟着风力稍微呼吸一口缓缓气,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哪怕是高手也要很细心才能发现他的存在,更不要说这些只注意了李變天的人。
远处的火光照在傅辰的脸上,邵华阳愣住了,“你”
傅辰劫持了邵华阳,是令人措手不及的,没有在傅辰飞扑过来的时候阻止,现在想阻止已经晚了,为了邵华阳的命,他们根本不能动做。
这一个晚上他都没注意这个李變天身边小厮一样的人物,就是刚刚让手下人把落网之鱼的村民全部弄晕带到采石场来,也都没注意过这群人的长相,在他心里这都是马上要死的人,不值得他哪怕一个注视。
但现在,这个正在威胁自己生命的人却让他不得不正视了。
他发现这个小厮很眼熟,不是在李變天身边,而是更早以前,一定在哪里见过
但他从来不会去关注任何下人和不重要的,怎么都回想不起来他是谁,“我以前见”
傅辰没给邵华阳说话的机会,更没有利用自己现在劫持的便利来进行威胁,反而将手中的匕首往前推,见血封喉
他的力道很大,直接就让邵华阳的生命解决在这里。
鲜血飚在脸上,滚烫的温度。
邵华阳的表情还凝固在惊骇上,恐怕接下去也没办法也无法再做出其他表情了。瞪眼看着傅辰,这让傅辰想到那个曾经在丽妃的未央宫里,那个被晋成帝直接砍了头的宫女,望透他灵魂的视线,有人说,四人的目光,是能说话的。
看着这个曾经叱咤晋国宫廷十几年的隐形太子,死在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手里。
邵华阳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傅辰自然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邵华阳是见过他的,他曾出现在邵华池身边伺候,也许对他有些印象,但他只是个小太监,堂堂二殿下当然不可能去牢记奴才。
在傅辰心里,邵华阳活着,当然比死了好。
至少他没有真正造反的心思,他之前发现二皇子府有异样的时候,就让邵华池派人盯着,另外也让夙玉等人想办法追踪到人,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二皇子将一个傀儡放在了府里,自己却不知所踪,还让邵华池将这个关键消息告知九皇子,让九皇子与二皇子杠上,更有利于他们行事。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后来邵华阳的老丈人,也就是薛相告老还乡,中途他们还跟丢了人,所有线索到此中断后,傅辰就没有让人再查下去,因为那已经超出他的势力范围了。
在听到事情的因果后,才知道是邵华阳拒绝了李變天的提议,如果邵华阳本尊死了,那么局面将会如何就未可知了,他可不认为李變天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
所以就傅辰本人而言,他并不希望邵华阳死,而且还是死的那么憋屈。
但他今日必须这么做,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不做,等待他的就是彻底离开李變天身边,这个离开的另一种说法就是死亡,李變天绝对不会放过一个知道那么多隐秘还不站在自己这一国的人。
就在李變天打算利用自己以自身为诱饵再一次勾出邵华阳的时候,提出让傅辰从旁协助,击杀邵华阳的时候,傅辰就发现李變天当时的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那时候李變天,不可能接受任何拒绝的答案,他要的是结果,一个邵华阳彻底死亡的结果
自此,曾在京城飞扬跋扈,甚至恶整众多皇子的邵华阳,彻底消亡。
当看到傅辰二话不说杀了自家主子,这些亲信疯了,眼看着就要冲过来。
但傅辰哪里会等他们过来,直接把邵华阳的身体扔了过去。
对于亲信而言,恐怕这世上没有东西比他们的主子更重要。
这群人,果然如傅辰所料把邵华阳的身体给手忙脚乱地抱住了。
趁着这短短的吮吸,傅辰才扑向早已准备好的李變天,两人一同坠入山崖。
从傅辰出现,到击杀邵华阳再到带着人一起坠崖,只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可以说他做的一切都让人猝不及防。
在一片惊呼声中,傅辰只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有怀里李變天那始终没有落下的笑容,他甚至能从那人眼里发现了赞许,好像在说:做的不错。
“靠你了。”落水前,傅辰听到李變天的声音如是说。
巨大的浪花溅了起来,而他和李變天一同坠入河中,傅辰的水性还算不错,但原本他们只是从山崖上看,还无法直观的感受这里的水位和水流的速度,现在他才发现,这里水流湍急。
而李變天双手被绑缚,根本没有办法凫水。
傅辰紧紧抓着人,但哪怕他动作再用力,都无法抗衡这条河流,其实在这里有这样的河流本身就是件不平常的事,如果它真的没问题,为什么这里的百姓从不喝这里的水
不过现在的傅辰没精力思考这样的问题,他抱着人浮到水面上就耗费了大部分体力,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水流中再解开李變天的绳子。
而更让他觉得着急的是,他听到了噗通噗通的落水声,果然还是追过来了。
他必须要想法子,离开这个地方。
现在最大的便利就是这里到处都是黑的,在这种毫无光线,全屏声音和直觉的地方,不利于双方,他们能飘到哪里都还未可知。
在傅辰被岩石撞到的第五次,他终于堪堪稳住了,双手趴住了一块河上的巨石。
李變天已经没有声音了,想也是,被撞晕过去了吧。
傅辰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对象还是个男人,就更不用说了。
趁着李變天不能动弹的时候,他也就顺势不客气了。
看着似乎已经昏迷过去的人,傅辰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眯着眼感受着身边李變天的方位。
阿一阿三等人都不在,李變天就算武力值高又如何,一样有落难凤凰不如鸡的时候,他要不要在这里解决这个人
杀气,从傅辰眼中涌现,是他隐忍许久的,从未暴露过的,在这完全黑暗的环境中滋生。
但身上,还依旧是平静无波的,他还留了个心眼,怕这又是李變天装的。
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次李變天的考验
他是李皇身边唯一的“新人”,在这一路上,不知道经历过若有似无的考验,才走到今天。
他也和邵华阳一样,就算能猜测李變天的某些可能的做法,但正是因为猜到了,才会犹豫到底走哪一条。
这个男人,不将疑问摆出来,却一次次若有似无地考验着周围人。
李變天就像一个居高临下神邸,冷眼看着他人像小丑般给他上演一出出好戏。
对于这样的雄性生物,相信只要是男人,就不会喜欢。
但,这终究不是主要因素,令傅辰早早动了杀机,伺机而动的原因要从知道犀雀乃李變天所有开始。
在推测出沈骁、蒋臣等人背后真正的主子是李變天那天后,傅辰就一直在等待机会,如果不到万无一失的时候,他从不曾暴露出哪怕一丝这方面的想法。
很显然,李變天不认识他,不然何必大费周章带他出来。
那么一开始,沈骁、蒋臣他们为什么就认定了他,必须要杀他。
定然有什么他还未理清楚的理由,但这都不重要,只要李變天一死,这些理由也就埋葬在地底了。
傅辰静静的地看了会,他现在的状态也不好,失血过多后,虽然用了李變天的药,精神劲还不错,但刚刚止血的伤口浸泡了水之后,又流血了。
傅辰摸了摸李變天的脸,湿的,还挂着水珠,感受着对方的脉搏和呼吸,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
默默计算了下李變天昏迷和清醒的概率,值得赌一把
那只杀了邵华阳的匕首,还在。
傅辰摸了出来,眼神猛地迸射精光,朝着李變天胸口刺去。
啪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了傅辰,一道略显温吞的声音响起,“趁着我昏迷,想杀了我。”
黑黢黢的夜里,耳边是湍急的水流声,还有已经离远的追兵喊叫声。
这些都在傅辰的感官中消失,只有李變天突然暴起,反握住他的手,将那刺刀对准傅辰的颈部动脉,只有毫厘的距离,傅辰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那尖端刺入肌肤的疼痛。
耳边,是李變天温热的吐气,男性的磁性混合着危险的气息,一声上扬的疑问词,“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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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偏殿,当梁成文将那一株解毒的草药拿出来后,邵华池就陷入长久的沉默。
不动声色的模样令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良久,在梁成文跪得双腿麻木的时候,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那株天下剧毒,天星草吧。我记得你说过,我中毒的时间太久了,毒素早就深入骨髓了,根本无药可解,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
“您记得没错,的确这是唯一的办法。”
解除毒性,恢复容貌,这可以说是邵华池一直以来的渴望,因为它,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的欺辱,甚至被晋成帝十几年如一日的认为他是个残废,不配继承皇位。
那些记忆没有消失,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清晰深刻,但邵华池没有冲动。
就像母妃曾经说的,中毒、残疾这样的印象,是让他人轻视自己的保护伞,他现在还不能动这张脸。
邵华池揭开了半边面具,露出了那长满毒瘤的部分,摸着凹凸不平的地方。
缓缓摩挲着草药,才开口道:“先制成药丸,另外与宫外的景逸联系,让他帮忙一起想办法弄一张与我现在这半张脸一样恶心的面皮。”似乎格外强调了“恶心”两个字,也不知道是嘲讽他人还是在自嘲。
景逸
面对梁成文的疑惑,邵华池忽然想到梁成文离开的太久了,自然不知道这号人物,便简单介绍了下,让他用以前联系嵘宪先生的方式联系景逸。
从这样的语气中就能听出,七殿下是很信任这个叫景逸的人的。
景逸自然没有跟着进宫,他不是太监,也不可能像诡子等人一样,变成太监陪在邵华池身边,自然就待在宫外,几乎完全接替了曾经的嵘宪先生,为邵华池管理宫外的势力,在邵华池出宫的时候进行报告。
也不知是不是梁成文的错觉,他总觉这次回来后,殿下的变化非常大,虽然是同一张脸,但气质方面却和以前天壤之辈。
连长期待在邵华池身边的诡子等人都能感觉到邵华池的变化,更何况是那么久都没见的梁成文,感受更加直观。
是那种说不清的威压,无时无刻不萦绕着。
门外传来诡子的轻声报告,说是延寿宫那儿出事了,要邵华池亲自去看看。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看太后。”
门外的人,沉默告退。
“你这次出去为我寻药的事情,父皇自是清楚的,这事情你便说没找到吧。”邵华池可不觉得晋成帝会希望看到自己恢复容貌,恐怕到时候这无所顾忌的宠爱都会尽数收回去了吧。
打破平衡,向来是晋成帝的逆鳞,而他目前还不想触碰这道逆鳞。
梁成文应是,默默揣测七殿下的意思。
属下可以聪明,但一定要知道什么时候该装作不聪明的样子。
出门前,披上了雪狐披风,配上完全白了的银发,自有一番风华。
从一开始白黑半百,到现在的全白,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又慢条斯理地带上了面具,整装完毕,正要离开前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扫了眼跪着的梁成文,“我记得让你帮我去找的那个事,有眉目了吗”
那个事,就是让田氏怀孕,而他不用碰她。
这是疯狂的决定,可以说就算是梁成文神医下凡,也不太可能做到。
再说他作为太医院的院使,自己和父亲又一直为丽妃服务,很清楚邵华池那方面是很健康的,同为男性,他是不明白邵华池的。
只是插入、拔出,再循环往复这样原始的动作,如此的简单易学,为何还要为难作为下属的他,这不是纯粹找茬吗
本来是对此完全不打算理会邵华池的梁成文,暗暗吐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傅辰是怎么那么清楚殿下会要求的事,居然连这点都想到了,而偏偏还真的有可行。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呈了上去,“殿下,这个是臣偶然遇到一个游医,对方给臣的一个偏方,能否成功微臣无法打保票。”
邵华池挑了挑眉,接过了册子,再打开的瞬间,目光就定格了。
他的表情瞬间有些扭曲,又似乎含着兴奋,攥紧了梁成文的手臂,“这册子是谁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