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似乎知道危机来临,魔鼎急剧摇晃,其上的众生百相突然鲜活了起来,以一副祈求宽恕之姿,一边哭泣,一边向苏妄跪拜。
吼
魔云卷动,黑渊虎狂吼连连,庞大的身形若隐若现,正要强行积聚魔气再次降临。
它,竟然没有死。
原来,降临此间的黑渊虎只是它的一道意志,而魔土中,所有军气所化的异力魔气在其降临之初,便被打上了烙印。
换句话说,在魔土内黑渊虎能无限重生,打爆形体只能扬汤止沸,根本无济于事。这是张诚军队混乱时,黑渊虎不曾受到影响的原因。
只有打破魔土的封锁,让军气崩溃,化为灵气重归世界,才能将黑渊虎的意志驱逐出这个世界。
苏妄便是抓住黑渊虎形体未重生的刹那,要突破这道封锁。
“晚了”
苏妄心硬如铁,不曾动容半点,无视那些做悲伤状的雕刻,更无视了黑渊虎的暴怒威胁,剑光恢弘若日,长虹横贯,将半片魔土照得一片光辉,只在刹那间就突破了魔鼎最后的抵抗。
“不要”
“噗呲”
剑器穿心,剑光消散,苏妄看着这个在最后关头以移形换位之法,顶替魔鼎受了他一剑的男人,忍不住问道:“值得”
“值得。”张士义重重点下头,头颅却再也没有抬起来。
这是他选择,苏妄虽不认同,却深深敬佩他的勇气。
“铿锵”
天一剑归鞘,受苏妄剑气影响,张士义骤然崩解,散做肉眼无法辨识的微粒,世界中再无他的痕迹。
苏妄仰望天空,但见黑天渐渐消散,空间如水波般晃动,黑渊虎庞大的身形乍分乍合,却始终无法聚拢起来,吼声渐渐低沉,渐不可闻。
打破封锁的节点自然不止一处,除了勾连魔域的魔鼎本身,开启了魔域、拥有主场大权的张士义是另一个,这在张诚军队混乱时,苏妄便从他们口中得知。
但苏妄未料到张士义有勇气牺牲自己,以保全张诚王朝的国之重器。
如今魔鼎已损,苏妄不想因为他而使张诚王朝消亡,他还担不起这样的因果,自然收剑还鞘,不再追击。
波
空间震荡,两重相似又不同的世界虚影重叠在一起,一处满目疮痍,一处依旧鸟语花香。
受魔气污染、时空分离等多方因素影响,这片地域其实已被世界遗弃,化作异度空间。世界已然在切割空间之后进行了填补,挑动时间的力量,将过去的存在形式切换到此间。
如今旧有的空间重新降临,世界需要重新做个选择,选择完好无损的,还是被打得破破烂烂的。
当然,每个人都希望是前者。可惜,做任何事都必须付出代价,即便是众生共同母亲世界,也没有为子女擦屁股的义务。
你们喜欢破坏,那以后便住在个破烂的世界里好了
空间相合,颠倒时空,惑乱感官,让众人有种置身梦幻的错觉,似乎看什么都不真切了,苏妄却抓紧时间领悟时间的奥妙。
转念之间,时空凝实,置换完毕,眼帘中尽是地泉涌动、万物枯槁的破败景象,苏妄收回感悟,不哂而笑。
“还不走,等着让我请早茶么说真的,你们来的太早了,害我都没时间吃早餐呢。”
看着一众盯着自己发呆的张诚王朝军官,苏妄笑骂着,却无迁怒的意思。
“前辈放我们走”
樊尽越出人群,如今的他,全身灰头土脸的,苏妄仔细看去,才发现他比上回见面时瘦了很多。
“走,走,快走”苏妄不耐的挥了挥袖子,见他们跑得急忙,又喊了一句:“不要忘记你们带来的那口锅啊。”
那口锅锅啊啊
对啊,就是那口锅,此时魔鼎正孤零零的倒在一处斜坑里,光晕不在,平凡无异,似乎正向众人扮着可怜呢。
众人当场扑街几个,手爬脚蹬爬起,似乎想向苏妄确认,眼中仍是不相信,能保住命他们已然在谢天谢地了,竟有这样的运气,还能捡回国器,这样该能免去大部分责罚吧
“这可是国器啊,您就算看不上,留着做战利品也是好的。再不济,也能当锅用的,虽然长得确实有够磕碜的。再不行,融了也能铸出几千贯铜板的。”
众人腹诽不止,手脚却不慢,立刻召集了金瓜武士,将魔鼎又抬了起来。
苏妄可没那个功夫理会他们,战场还等着他收拾呢。
只见苏妄纵身跳上云层,手掌一翻,慢慢抬起,已被拍入大地的铁剑城顿时隆隆抬升,恢复了原来的高度。他再次施法,招来一阵狂风暴雨,将满目的枯槁都冲刷掉,又从周边完好的环境中吹来各类植物种子,以灵气催生,荒废的大地顿时生机勃勃,绿色再次占领了土地。
只有那“稍微”变得太深、太大的护城河,苏妄没有理会,正好省却了以后挖掘的功夫。
“茱萸、菊花都有了,应该不耽误大家过重阳节,只是还要让天工堂拿出一批良种补种,显现不出我的本事啊。”
云天之上,苏妄左看看、右看看,不时调整地形,增添几种植物,再从树林里抓些小动物放养,甚至要为它们打好地洞,弄好小窝,好让它们安心居住。
就是这般,苏妄还不满意,毕竟野生的种子可没有高产的保证。可为了面子,放着天工堂现成的良种不用,叫他去实验如何杂交水稻,他可真没那么无聊。
苏妄却不知他的一番动作,叫留在最后的樊尽看得目瞪口呆,直呼天人了,心中亦暗暗侥幸苏妄的大度,未将他留下。
战争让平民走开,虽然这个时代的其他势力没有这种意识,但苏妄还是严格要求弟子们不得扰民,并及时将战局时事通知下去。
随着战斗停止,铁剑城的城门再次大开,不禁通行。
在三五个百姓战战兢兢的试探性走出大门之后,街上渐渐热闹了起来,更多的是在城外安置了产业的百姓,迫不及待地就往外面赶去。
天大地大也不及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大,他们才不管刚才打得有多热闹呢。
在嘱咐天工堂和司马堂处理好百姓损失产业的登记工作之后,苏妄便再次召集了各堂堂主,要重新安排参阁堂和谛听堂的事务。
朱雀大街,一身儒装的刘青田带着常伯仁缓缓地走在大街上,看着城内的诸渐渐恢复人气、喜气的诸般气象,感慨莫名。
“先生,这城内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快快出城吧。”与刘青田的悠然不同,常伯仁显得有些急切,也不知找着急什么。
“伯仁,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此次不行。”目送一队执法弟子走过,刘青田这才回首说道。
“不行”常伯仁高呼了一声,看到周围注视过来的目光,顿时压低声音道:“主公暗遣大军过江,为了就是将江南之地收入囊中,如今张某新败,正是天赐良机。刘先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若非常伯仁与刘青田共事已久,更知刘青田素有智谋,添为他家的军师,常伯仁亦要怀疑刘青田是否起了二心,但此时他语气加重,已然在表达不满。
刘青田乐呵呵地看了常伯仁一眼,并未见怪,笑道:“伯仁,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但我问你一句,铁锤是否砸不动张某。”
因为身在别家地头,两人在说道某些字眼时,都压低了声音,并用其他名称替代。
他二人虽然一直困在客栈中,上不得城楼,无法掌握全局变化,但也知那场战局的声势浩大,其在短时间内结束,已超过他们对这场战争的预计。
回想诸般动静,常伯仁涩声承认:“铁锤的确能吞下张某的人。”
“这便是了。”刘青田抚手长笑道:“主人家不愿意大动干戈,我等越俎代庖,岂不是要惹得人家不快,为主公找麻烦么”
“那就这般算了”常伯仁不可思议道:“天德还在等我们发信号呢”
“你去城外与天德联系,让他作罢。”
“这,是,先生。”常伯仁正待出发,忽然转醒道:“那先生干嘛去”
“我自然要拜一拜这里的主人的,想来他们不至于将我赶出门外吧。”刘青田整理了下衣冠,最后说了句俏皮话。
常伯仁想到刘青田的三寸不烂之舌之舌,顿时安下心来。再说,刘青田也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当下不再迟疑,拱手而别,大步而去。
“保重。”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