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东南急报”
“念”天河神将沉声道。
“东南军部溃败,十万大山阵线失守,飞蓬将军重伤。”
“现在何人为将”
“神将晋和”
天河沉吟许久,又问道:“陛下可有谕旨带给我。”
“有的,将军。”小兵翻出一个黄色金卷,念道:“制曰:昭令神将天河镇守天河重镇,不得妄动,谨防西方宵小。”
天河叹了口气,最后又问:“可有三公主消息”
“不曾听说过。”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天河神将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怒,挥手道。
正如晋和看他不顺眼,天河看看晋和其实也不如何爽利,在他眼中,晋和维持六界秩序还行,若要他带兵打战,只怕难堪大任。此非天河一家之言,而是天廷最顶层武神间的共识。连飞蓬都意外失手,晋和又有何德何能夺回十万大山
天河神将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天帝会犯这样的错误。
其实,之前天河神将之所以笃定飞蓬将平定妖魔乱事,是因为自飞蓬出征以来,代表飞蓬的将星一直灿烂若华,星光愈发明亮,此乃飞蓬心气大盛之兆。但昨夜飞蓬星突然晦暗下来,主星摇摆不定,天河就知道战事有变。
天河连夜送出请战书,想必此时已经摆在天帝的玉案上了,但天帝却未对他做出安排,实在让天河有些失望。而天廷不起用胜过晋和多矣的天慕儿,却是天河最不解的地方。
但不论天河如何不解,天帝决议已下,容不得天河反抗,都要他严格执行,驻守天河以防神廷觊觎。
夜幕已深,黑暗再次沉降,天兵如往常一般开始巡哨,不同的是,天兵间的气氛稍显浮躁。
白日里,天河请战战书被打回的消息,在下层天兵间已有流传,极大打击了他们的自信。再闻神将飞蓬重伤,让众将士愈发义愤填膺,请战的呼声愈发高涨。
在这种氛围下,天河军营的天兵只是稍显烦躁,还能执守军令,已是军力强大的表现了。
“踏踏踏,踏踏踏~”
军伍列队而过,左侧是宁静的幽暗,遥远处有篝火点点,一座座模糊的军帐仿佛一只只盘伏的巨兽;右侧是莹白的天河,河水皎皎熠熠,盖过明月的光华,蒙蒙水汽散发着迷蒙的光芒,看不真切。
因为天河神将治军严厉,在军内都不许大声喧哗,巡逻时更是禁止说话。在这幽静的环境中,茕茕孑立的小队默默行走间,三十人的小队,对于天河来说,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如此形单影只,他们仿佛走行走于黑暗与光明间的交界上,一个不小心似乎随时会掉入无尽深渊。
小队默默地走过,默默地想着心事,只有脚步踩下时,亮起的微微光芒作伴,相连成一线。在他们走过之后,又慢慢的消失,隐入黑暗中。
其实众多天兵都知道,巡哨只为尽人事。
天河因其独特的地理特点,河面的水汽乃是天然的遮掩,只要有心掩藏,任凭巡哨小队是无法发现藏于水汽中的敌人的。而且天河沿岸曲折漫长,仅靠三万驻守的天兵也守不过来,只能依靠沿岸布置的禁法预警。
巡哨天兵的职责,更多的是检查阵法的完整和及时发出警报。
钢靴磕碰声越来越远,小队渐渐消失,而莹白的水汽中却突显出一个个白点,一群白盔亮甲的军士御着银白小巧的飞船,抵靠在岸边。
白甲军密密麻麻的,少说有三千之数,而这里还只是天河的一角。
这群军士全身覆甲,菱角分明,却没有任何纹理,未着任何标记,只有胸甲后背的一对短促羽翅,带着些许西方神廷的特色。
说也奇怪,敌已入侵,但禁法却毫无作用,任由这些白甲军踩踏。他们迅速收起飞船,将白甲变作黑甲,各自散开,融入了夜色中。
黑夜掩盖着恶意,继续收容着罪恶,一时间,不知多少黑甲军融入了黑暗。
中军主账内,天河望着眼前的全息投影,注视着一条条犹如细蛇般的绿色线条,那是军营的实时动态投影。
这些琐事本不该是天河做的,但天河因为心中烦躁,于是替过手下的工作,用以打发时间。便是天兵们都差点压不住心中的血气,天河又如何能安心等候南方战事的变化。
便在这时,天河眼神一凝,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投影变化有些莫名的熟悉。
仔细一回想,天河认出,就在半个时辰前,所有绿线就在眼前这个位置。而一个时辰前,绿线也同样处在这些位置上。换句话说,他看到的并不是实时投影,而是过去的记录。
“是谁王佐,还是泰安”
这两人,是天河的左右臂膀。一人乃智才,专门辅助天河处理政务并制定作战计划;另一人,在飞蓬调离之后,便接管了军中的大小军务,俨然是天河之下第一人。无论哪一个背叛了他,他都承担不起这个损失。
可是还不待天河思考,外间就传来一阵哗然,天河心中一凛,掀起门帘出去,却看见无数的黑甲军从四面八方涌来,众天兵正待列阵反击,身边的同伴却将兵刃砍向了他们。
飞光流火间的碰撞,光晕若烟华炸碎,几乎看花了人眼;并嘶吼痛斥不绝,呼朋引伴之时,又充满了背叛了绝情;炙白的剑气,凌冽的刀芒,撕裂了一座又一座大营,火光绰绰,到处都是鲜血白骨。
黑甲军是敌人,同袍也是敌人,天兵们已然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只能不顾一切地将兵刃砍向最近的人。
一场混战之下,虽然伤亡还不惨重,但乱象已现,天河一时间也失了分寸。
“将军,将军,泰安反了。”
这时,只见王佐在两个亲兵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而来,金贵的锦袍被撕开一个巨口,鲜血依旧在流淌。
“反了他的,他在哪里”天河目眦尽裂,手下兵将厮杀成这副模样,他岂能不痛心,这都是相处了几百年的老弟兄啊。
“他在军营西边,正要杀过来。”王佐急促地说了一句,脸色愈发苍白。
“你持我令符,昭告全军,全军一致对外,只杀黑甲军,旦有犹豫者,便是叛徒,众人戮而杀之。”
情形危急,除了天河神将,只怕军中无人是泰安的对手,天河只能将代表军权的虎符交给王佐,让他便宜行事。
“诺,将军”
王佐神色沉着,眼中有痛恨和决断,看着天河暗暗点头,稍感安慰,若是两名手下都反了,那他就太失败了。
“如此”
天河还待交代几句,突然瞥见王佐手下亲兵眼中的喜色,他瞳孔一缩,却在两名亲兵左臂的甲胄上发现了一片白灰色的鳞甲,于白色的铠甲上并不明显,但怎能逃得过天河的法眼。
“噗呲”
王佐才接过虎符,下一瞬间,森寒的画戟就从他后背钻出,将他捅了个对穿。随之而来的,却是一条白玉般的银河,水滔浪翻,要将王佐卷入其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天河如何还不知道,真正起反意的人正是王佐。
他没有一丝犹豫,立刻就下了手。因为,只有心怀不轨者,才会在叛乱之前,就改变了甲胄的着装。
轰明黄的光芒猛然爆发,温若暖玉,形似经纬,无数纵横明线往来穿梭,编成一只藤球,在天河的压迫之下,弹了出去。
王佐即为佐王,王佐之才也。王佐有经天纬地之才,绝超众神之智,这经纬之线便是王佐的神职体现。虽然他不擅战斗,却有远胜一般神灵的防护能力,便是天河在匆忙之间,也没能留下他的性命。如今他反应过来,只怕更难在短时间内拿下他了。
“好个天河,果然不俗”王佐藏身明线之中,随着藤球高高跃起,朗声长笑,神色依旧自若,他高声大喊:“奉天帝之令,诛杀天河,有虎符为证。”
在法力的协助下,王佐将声音传遍了军营,叫那些忠于天河的将士不由呆滞了下来,场面顿时一静。
“杀”厮杀又起,但明显有一部分人气势不足了,渐渐开始败退。
好个王佐,天河此时才知他的打算,一开始瞄准的就是虎符,便是为了打击忠于他的下属的士气。
“好恶贼,倒打一耙”天河此刻恨不得生吞了王佐,但他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只见天河亦高声疾呼:“诸将听令,左臂甲胄有异者为反贼,但有反抗,定杀无赦诸将向我集合,随我杀出去。”
“诺”众将齐声高呼,声震盈野,天兵们有了目标,战力立时大增,相互结阵,如滚雪球般聚集起来。
天河不愧是天河即便丢失了虎符,照样能得到绝大多数天兵的拥护,让他们效死命。
杀戮中,天河最后看了一眼王佐,面无表情,杀向了西方。
而王佐也看了一眼天河,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