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之所以这么说,不仅是要见识一下这个舞风弄雨的时代潮儿,更是心惊呼延图兰此人,在来之前的历史课上,可没有介绍到这个人。
此中有匹夫之勇难蹬大雅之堂的缘故,侠以武犯禁,历代掌权者不只是忌惮他们的武力,在史书上也不愿意记录这些人。因为太多的武者使得掌权者难堪,书写他们,等于打自己的脸面。即使武者没有招惹他们,可宣扬超凡之力,终究不是牧民之策,若人人修炼,谁来交赋
子不语乱离怪神,并非是鬼神不在,而是因为政治原因,立场原因不愿意述说罢了。
但苏妄却坚信呼延图兰其人不在此列,就算不明言到他,史书上必然会用春秋笔法,换个说法,换个人名记录。更何况他创造的骑兵作战方式,几乎推翻了历代骑兵作战习惯,也算是一项重大的改革措施。可是后面的时代并没有提及这种战术,甚至同样也是游牧民族起家,倚靠骑兵机动战胜了初级火器的某朝也没有运用过这种战术。
“是什么原因将这段历史掩埋”苏妄心中渐起疑窦,有种未知的冲动让他迫切想要探寻到这一切的原因。
“前辈前行之时,可否带上我等”盖惊涛的询问打断了苏妄的思考,他们有些惊喜,又有些惶恐。
能够见识外法境的战斗,对他们的吸引力可不是一般的大,正如苏妄曾经几次作死般的靠近大能争斗地方,就是为了看上一眼,即便这一眼,可能会要了他的卿卿性命。因为谁都不喜欢被当做猴子来看,就算苏妄也是如此,围观是一回事,被围观就是另一回事了。
“无妨,到时我会通知你二人的。”但苏妄没有打击俩人,为的还是诸位小弟子,他二人欠了人情因果,自然要偿还到弟子身上。
“为了你们,为师连面子都拿出来买卖了。”苏妄看着被骑兵冲锋吓到,而有些惊惶的众多小弟子,心众不甚唏嘘。
好在经过苏妄几月的教导和亲身体验战斗的残酷,七剑已经渐渐养成坚强的性格,虽然有些害怕,依旧鼓励自己直面对面的冲锋,也不曾向苏妄递过求救眼神。
“好,当是我徒”
苏妄一声大笑,一步迈出,拿出一支钢枪,往前一槊,长枪猛然变大变长,一端还在苏妄手中,另一端已变作一丈直径的滚木。
他轻轻扫抖了抖这头,长枪的那一头却带起了狂暴的劲风,猛烈的砸向骑兵队,仿佛一座飞来的山崖。这一刻,一队骑兵都有种面对洪水激流的感觉。
“不可力敌”
生死关头,这些骑兵顾不得思考面对的敌人是什么角色,求生的欲望发挥到了极致。他们试图驾驭座机避开钢枪横扫的范围,却赶不上巨.枪的速度。想要回转,却无奈铁链太长,不能立刻转身。只能尝试着降低马速,自己等人跃马而下。
“吁”
马匹惊惶间,巨.枪却一弹一跳,避开骏马,扎向已经变为步兵的骑兵。轻轻一点,就是一朵血花绽放,连个全尸也没留下。
“快快回报大帅”几个北国士兵咬牙反身而战,为逃得最快的战友拖延时间。
“果然勇悍”苏妄也佩服这些北国士兵的勇气,但该做的还是要做,毫不留情的一一爆头,把他们留下这里。
小丘上军马不安的踏着铁蹄,一朵朵血花连成一片,染红了半片山丘,不知明年时,开花是否灿烂。
“如何”苏妄收缩钢枪,大声笑道。
“前辈威武”俩人羡慕不已,有如此宝贝,就算再来一万大军,也逃不过碾压之局,也动了探访仙宝的心思。
七剑更是好奇,纷纷围了上来,摸着钢枪,疑惑着它是怎么变大的,只有戴月似懂非懂的瞧了瞧手上的小铁剑。
北国京都,呼兰图兰望着南方天空的群星,仿佛看见了万千气象,人世起伏,眸光明亮而幽深,世间之理仿若尽在其中。
“天数变化,南朝命不该绝。”
“国师,可知道原因”
呼延图兰身后是一身明黄龙袍的男子,留着三缕短髯,气度非凡,正是北国开国太祖完颜破。
“陛下有此意,我当为陛下走一遭。”
“有劳国师了”
呼兰图兰微微稽首,振袖破空,披着月光,身上的金衣和皎白的月光交织相映,灿烂若星辰,他渐渐消失在黑夜中。
与此同时,铁剑门内苏妄同样在仰望着星空,在他眼中,寂静的天空并非全无一物,而是有无数链条连结,或大火小,起伏旋转,随着世界变化不断。这些链条由无数玄奥奇妙的符号组成,或黑或白,有红有黄。而它们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或是沉重轻灵,或是火热冰寒,种种属性,仿佛蕴含了世界的所有特性,正是大千世界法理的具象。
苏妄需要从这纷繁复杂的法理具象大海中,挑选着与自己契合的法理之纹,解析参悟,并在内景中重构自己领悟的那一部分,这就是内景境时需要做的功课。
但法理之纹岂是那么容易解析的法理是世界的核心,世界是法理的延伸,二者相互影响,从纪元之初开始,到如今这个年代,不知过去多少万年,法理的变化从未停止。而每一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法理特点,不同世界的法理就好像是不同编制的数码,需要找到正确的解码方式,摸清它内部的变化规律。
这是一项繁重而枯燥的工作,苏妄首先需要定位自己所在时空节点,摸清一个时空的变化规律,才能筛选信息,依照心性、功法组合。
其用工仿佛采集一把细砂,经过烦躁单调的筛选流程,选出最晶莹剔透的几粒,再精心雕刻,最后把镌刻过的沙粒堆砌,盖成一座琉璃屋。即便苏妄曾经在梦中证得此境,但仍旧需要一点一滴的水磨。
就在这时,苏妄高远淡漠的眼神忽然转向北方,他的目光毫无焦距,却又俯视着大千,充满矛盾。似乎被气机牵连,这一刻苏妄看到了正飞空而来的呼延图兰。
苏妄又盯向那无穷高远的虚空,好像看到了奔流的命运长河,浪花奔涌的瞬间,一朵是他的影子,一朵是呼延的影子,它们都在同一道浪潮中,随着浪潮的向前越来越靠近,就要彼此融合,不知剩下的是哪一个。
天未亮,轰隆的震动就惊醒了铁剑门内沉睡的众人,地面微微颤动,微尘弹跳骚。
“是骑兵大队”
“至少两百人”
盖惊涛二人经验丰富,只凭动静,就猜测的差不多,正是北国前来报复的一只前锋军,有五百人数。看来几次无声息的探马消失,也让他们起重视起来了。
“前辈想怎样处置”盖惊涛问道,凭苏妄的本事,五百人军伍,杀起来也只要一盏茶时间,但他却微微不忍心。
战场厮杀是一回事,屠杀弱者又是另一回事,武人的武德让他的良心有些不好受。这可是五百人啊,可不是五百只苍蝇,说拍死就拍死的。依他的心意,自然是打散骑兵,让他们自行退却就是,反正铁建村的事已经掩不住了。
“看来我确实该回家了”盖惊涛微微失落,在战场中却为敌方考虑,心怀仁慈却是向着敌人,更让他起了退隐之心。
宫武未置可否,完全一副局外人的姿势,并不对盖惊涛的看法发表意见,看来这个想要隐居山林的人,反而不缺心中的坚强,是个真正激进的人。
“也罢,就当给呼延图兰一个面子好了”
苏妄也没有怪罪盖惊涛,若依他本性,这些人杀了也就杀了,但他毕竟来自这个时空的未来,已经隐隐感觉到世界的干涉和压迫,就算自己身负神通之力,也不能为所欲为的。
非是不能为,而是不敢为
苏妄已经能感受到冥冥中的天意和因果的纠缠,并不是何应钦所想的那样,只要有本事,就能改变历史。身为修行者,因为有超凡的本事,更容易沟通天地意志,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天意难测,天意如刀,便是苏妄也隐隐有了几分畏惧,你不知道祂什么时候会把刀捅到你身上,或者现在腰眼已经被刀锋指着了。
“呼延图兰来了。”
两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苏妄的意思,对更高境界的向往,让他们选择性遗忘了对眼前骑兵的处置。或者说任何事,在每个人心中都是明码标价的,不同的是,这个价码是高还是低。
苏妄并没有嘲笑俩人,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只要没有抛弃人之本性,自私总是难免,就如他自己不也把灭杀骑兵和揣度天意挂钩么,在两者间做着权衡。
但更重要的是,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