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技结束,苏妄留下众弟子继续练武,与盖惊涛两位坐下茶话,俩人不由说起这方局势,劝说道:“铁剑村虽然偏僻,却不隐蔽,今日已有北国探马来巡,过得几日必定大军降临。前辈武艺高强,可身边终是带着诸多弟子,难以照顾周全,不如退往南方”
“我正要北国军队前来”
二人惊疑不定,问道:“这是何故”
“南朝孱弱已久,民心低迷,将士士气不可用,我建立铁剑门就想竖起我南朝的威风,激发百姓心气,正要会一会北国军伍。”
俩人虽然敬佩苏妄此言,却不以为然:“前辈差矣,这北国的军队如狼似虎,各个桀骜不驯,噬血疯狂,杀之不绝。我等虽有万夫之勇,却只有一人,只能占得冲阵之利。战场之争,绝非一人两人能决定的。”
盖惊涛犹豫了片刻,继续道:“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俩几次遭遇难堪之事,那时我二人还在敌阵中厮杀,后方将士却开始崩溃逃散,而北国军伍却杀之不绝,依旧满腔热血勇气,视死如归。”
俩人扼腕叹息,几次战事顺利,眼看就要拿下敌营,后方的南朝士兵却被一点点损伤冲击得溃败,尤其是南朝那些将官,各个不顶用,逃起来肯定跑第一位。将士们不肯用命,他们两个江湖人士哪里还有心气继续战斗,能护得周全就算不错了。
宫武也道:“而且北国也非没有武艺高强之人,不说那金光宗的呼延图兰法师,就是许多北疆的大门派,也投靠了北国。他们虽然行径败类,但武艺却不低,比如铁掌派的张宗鹤,一双铁掌之坚硬能分金断玉,掌劲雄厚而阴毒,中者无不被化去骨血,不知害了多少人。前辈就算武功高超,若是落得围攻,最终也要退走,不如保留元气,在南方徐徐图之。”
两人也不认为苏妄会死于其他武学大家的围攻,但退避是难免,更何况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呼延图兰,那可是神魔般的手段了,多少前辈高人遇上他,都是身死的下场。
“呼延图兰”
“是的,前辈不知”二人惊奇了。
苏妄摇摇头,并没掩饰自己的无知。
盖惊涛和宫武对视一眼,暗想苏妄定是隐居已久,练得神功就出山,难怪不知世间局势,敢以一人之力挑战北国。
“呼延图兰乃是北国大国师,是金光宗当代掌门人。金光宗原来也是我族宗派,收了这异族子弟,养虎为患。随着北国势大,他举宗投靠了北国,让偌大的金光宗,生生分成了南北两派。南派经过这几年,反而不见发展,已渐渐式微。”
“当然,我们怀疑呼延图兰在继任掌教时,就已经暗中勾结北国,扶持北国发展,才会在北国侵入之始,就投靠了过去。呼延此人,虽然为人不齿,但确实是少有的大才,如今已是外法境,一身修为呼风唤雨乃是平常,几乎被奉为天人,只有我南朝的太意真人能匹敌。”
言下之意自然是,苏妄本事虽高,但也不是外法境的对手,还是随我们去吧,以后再来过。
“呼风唤雨”
“确实如此”俩人重重点头。
苏妄摇头不语,敬了他们一杯茶,二人还以为苏妄被说服,心情难免沉重,也摇摇相敬。谁知苏妄忽然将茶水倒在地上,两人这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难道学苏妄一样,以茶敬天
“前辈”
哗啦啦已是九月天,但天气是说变就变,一点预兆也无,比之六月还要反常。大雨倾盆而降,在外面练武的弟子们急忙跑进来躲雨,随着他们进来,更带来一股水汽,这水汽中,却隐隐带着茶香。
两人看了一眼地面上的茶汤,只见已经干涸,半点痕迹也无,只余若有若无的茶香味,不知是外间飘来的,还是里面一直有的。
“前辈”二人哪里还不知高人当面,更明白几月前的惊动,只怕是因眼前这位所起。他俩赶紧下拜,惶恐不已,生怕因为一时妄言,将苏妄与他人比较且被说不如惹来震怒。
“高人果然不显山不露水。”他们心里赞叹着,若非苏妄只表现了高深的武学修养,未露法术痕迹,他们怎么会犯这种错误,还以为苏妄只是进他们一步,仍旧卡在外法境关口呢。
“无妨,既然来了,不如指点一下我这几位小徒弟如何”
“前辈有命,岂敢不从”虽然不明苏妄意思,但两人还是应下。
他们哪里知道,苏妄这是未雨绸缪,为诸位弟子着想。他毕竟只是过客,早晚要离开,那时七剑只怕还没成长到能独立支撑门派的程度,还要仰仗这两位通玄境的武学宗师帮衬帮衬。
北国的军队来得好快,三位探马失踪,就有一小队骑兵前来探寻,大规模的接触已经不可避免。
苏妄也没再派弟子处理,他们武艺还低,见识一番就好,不必过于强求进境,那是拔苗助长,非是正途。
此时盖惊涛二人正向苏妄请教,他们谈玄论武,堂下众多弟子听得云蒸雾绕的,似懂非懂,聪明的拼命记忆,智慧者结合当下进度,绝不贪多,苏妄也不干预。主客皆欢,正到兴头,盖惊涛忽然停下。
“来了一队骑兵。”
“标准的十人队”宫武接口道。
他们的武艺是何等高深,只凭脚掌与大地接触时感受的轻微震动,就能判断出来者几何。
而他们所说的十人骑兵队,却是北国特有的冲阵方式,采用铁链拴住马匹,马覆重甲,链绑锐刃,十人一组,连成一条直线冲击,冲势之足,可谓神挡杀神,遇魔杀魔。
据说也是呼延图兰设计的,不仅加强了骑兵的冲击能力,更能有限的防御武人的打击。毕竟十匹骏马加上身上的负重,形成的冲力至少也有几万斤,就算是通玄境强化过的肉体,也不敢直面真正冲锋起来的骑兵小队。
或许在北国军官眼中,铁建村的事情,只是一点瘙痒,连疼痛都算不上。而十人队伍,对付一个偏远的小村已是杀鸡用牛刀了,据现场痕迹来看,不过是些卖把式的低微江湖人士所为,不值得重视。
“看来还被轻视了呢”苏妄轻笑,邀请道:“可有兴趣随我一观。”
“固所愿而”两人也道出了心声,正好见识一下他的手段。
众人来到村口,抬眼望去,就见远处的小丘上正有一队骑兵赶来,全是黑甲覆身,与座下的马匹一色,更显肃穆。
这些骑兵也看见了他们,开始加速起来,行进中默不作声,也不用呼喝配合,相互间的间隙正好,既不会将铁链拉得紧绷,也不会靠得太近,马术之精湛,令人佩服。
这便是北国能横扫南朝的真正依仗
“南船北马,果然如此”
几人叹息,南朝已失了大片北疆国土,没有马力补充,本来就不是北国骑兵的对手,如今更是不堪。若再过个一二十年,南朝完全被山地化,以后就只能困守南方,再也无力北进。
“其实北国是有实力拿下这片地方的。”盖惊涛忽然说道,宫武也点点头。
逐州郡地势虽不平坦,但基本上都是低矮的小山,连绵起伏,并不影响骑兵冲锋,只有过了黄羽山脉,才是山路盘锁,九转十八弯,不利于骑兵厮杀。
有志之士自然看得出,北国军力强盛,完全有实力将黄羽山脉以北收入囊中。但北国朝廷上层也不乏智谋之人,利用这一片还算平坦的地势作为缓冲,吸引南朝军队在此决战,消耗南朝的军力和国力。
南朝朝廷诸公自然也看得出北国的策略,因此多有奉行不抵抗政策的,他们想要把北国的军队拉进大山中。
可偏偏自古以来南朝就好面子,恶习难改,一直对外宣称没有被北国拿下逐州郡。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一边派军队作战,一边纠结着何时后退。
这种复杂思绪更影响了作战策略,将令一日三改,进一步降低了军队的战斗力,也降低了百姓的期待,民心低迷。
“不会告诉我,还是呼延图兰的谋略吧”
苏妄开着玩笑,不想盖惊涛二人还真的点头了,表情沉重。
“看来我要会一会这人了”苏妄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