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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身?”阿娓闻言心中一动,是呢,一直以为她总是想着认命,想着步步为营,想着若何让自己在船上过得更好,她几乎从没想过离开
是啊,她差点一叶障目,忘了自己是可以选择离开的。离开此屋,离开此船,逃离出海的命运,管什么海上仙山?管什么不死仙药?管什么两姓仙人之约?管什么玉璜为凭?
人生在世,难道不该是为自己而活么?她为什么总是要谨小慎微地替别人打算?替他人筹谋?她为什么就硬要将那些前生今世之事硬背在身上呢?
她明明可以不出海的!明明是可以用随的李代桃僵,以羊易牛之法,选人替自己出海;也可以将徐福遇刺重伤的事情,在船上宣言出去,届时坐收渔翁之利。只要徐福死了,船至少就无法按期出海了。
届时趁乱脱逃,带了随去追上她阿兄,寻了阿娘,从此和阿娘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隐居生活,难道不比成仙来得逍遥快活么?
可是,她为何此前,从没想过要逃走呢?明明周公府已经不存在了,明明她都不再有后顾之忧了,为什么她还会认命上船,一步步将自己困死在船上呢?阿娓认真回想了下,终究还是因为阿爹留给她的《与女书》啊!
因为阿爹遗命,所以她就轻易地上船来了。可是,倘若阿爹遗命真是如此,那阿娘不该也不可能会前来刺杀徐福啊!没道理阿爹算到她此行会遇仙,会无性命之虞,阿娘却坚持要来杀徐福啊!
难不成,那封遗书有假?阿娓蹙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又陷入一个未知的圈套之中。这一刻,她恨不能立马下船,寻了车去追上那墨家兄弟,去见见她阿娘,将周公府的事情,问个一清二楚!
阿娓想到就做,当即起身往外走。
随见阿娓神色又不对了,忙拦住她问道:“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阿娓刚要回答,而后浑然一震,她忙停下脚步,蹙眉心想:最近是怎么了?她怎么越发沉不住气了?便是要去见阿娘,也不该如此冲动啊!她这样冒冒失失下去,王离那只老狐狸,岂有不疑心的道理?
再者即便是今次冲动追上了阿娘,问明了真相,难道就能成功脱身了么?不能的,想要离开此地,她还得从长计议的。
随见阿娓停下,却又不说话,不由急切地说道:“姑娘要不坐下,先好好理下思绪?我发现你今日似乎气息不稳,情绪不定。”
“气息不稳、情绪不定?”阿娓重复着这八个字,疑窦顿生,难不成是因为昨夜突然多出来的哪一大劫精纯的阴性内力在作怪?阴属性太重,使得她变得悲观失落?情绪无法自控?甚至变得有些暴躁冲动?
是呢,体内的这股内力,来得着实太过古怪了。昨夜是在巫颂阿兄的房里打坐,突然增加的。难不成,这是巫颂阿兄使的手段?倘若真是他的私心?倘若真是他的阴谋?阿娓拼命捏紧拳头,努力不使自己的思绪再一次陷入猜忌、纠结、失落的怪圈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复了下心境,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便抬头对随道:“我要去隔壁一趟,你在家好好看着屋子,有什么事到隔壁寻我就好。”
话刚说完,又想到了影,以前替她看家的都是影啊!也罢,如今阿娘的事情已经妥善解决了,干嘛非要逼他去做什么选择呢?影还是不错的,一直以来也很忠心耿耿,她也用得顺手,为什么要逼走他呢?
如影随形,他和随都该留下来,跟着她。不管她最后是决定出海,还是谋划离开。
阿娓放开心胸,暗自做下了决定。
随见阿娓气息变得绵长幽远起来,方才点头嘱咐道:“隔壁屋子古怪得很,姑娘万事留心。”
“古怪?”将要出门的阿娓不由多看了随一眼。
随不过是才过去传一句话,就能感应到巫颂屋子的古怪处?可她几次出入期间,也就昨夜才知那屋中颇为古怪,难道这随……
随见阿娓似乎是不知,不由暗自叮嘱道:“隔壁屋中有异物存在,气息不同常人。甚是古怪!”
阿娓闻言不由笑道:“隔壁是巫家之人,你说的异物大约是蛊虫吧,不必放在心上。”
“蛊?不,不对。蛊再怎么厉害,也是虫子的气息。”随蹙眉思考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墨门精义中有《明鬼》一篇,故此我觉得那异物,很可能是……是神鬼之流。”
见阿娓面露惊诧,随只能硬着头皮道:“倘若隔壁住的真是巫家之人,既精通巫医蛊毒之术,还通晓鬼神之术,其人只怕是巫门一脉的长老级人物了。”
“长老级人物?”阿娓蹙眉,突然凝神不语。
随则压低声音,凑在阿娓的耳边道:“故此,我怀疑隔壁那位巫师大约是驻颜有术,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少年,实则只怕是……”
阿娓闻言为之一震,她不由紧紧抓住随的肩膀,急切地问道:“你确定?”
随见阿娓问得急,又想起阿娓方才拿给王元的药只怕就是出自隔壁那位巫师之手,只能苦笑道:“我虽不完全确定,但我肯定那个少年有异。巫家行事素来神秘诡异,姑娘对上他,还是多留些心眼较好。”
阿娓闻言,颓然地松开抓随的手,心底因这一席话,反复不定。随的来历是可查的,是清楚的,在这件事上她没必要说谎,也没必要骗她。
可随若不曾说谎,那么巫颂呢?他可有对她说谎?亦或者他给她讲的前尘往事,是半真半假,故此诱得她无法区分,聪明反被聪明误?
倘若巫颂说了谎,此刻她该直接跑过去追问么?倘若他真是她前世阿兄,问一问倒也不妨事;可倘若他不是,那么她现在跑过去追问,岂不是过早的打草惊蛇呢?
只是打草惊蛇她不怕,她最为担心的却是,随所言的巫家手段向来神秘诡异,她不得不承认,她并不是巫颂的对手。倘若巫颂要对她使坏,她只怕会如影一般,毫无反抗力的。
她和影的功夫只在伯仲之间,阿娓想起昨日巫颂不知用何手段,轻易制住了影。
阿娓在屋中走来走去,徘徊不定,随见了,不由暗骂自己多事。
何必告诉姑娘,让她如此苦恼呢?她明明该自己私下多注意,尽力保护好姑娘的。墨门兼爱,眼前的小姑娘就宛如她的妹妹一般,她这做姐姐该竭尽全力保护她的,而非如此刻这般……
阿娓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了脚步。她凑到随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随闭眼,细心感知了一下,低声回答道:“三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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