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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撤职在途中

作品:铁军之后|作者:聿苏|分类:军事科幻|更新:2024-10-27 05:35:16|下载:铁军之后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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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修顺游走在北京故宫院内,却感觉不出建筑的宏伟,只觉得原本一颗期待的心被拥挤的游人与空旷的冷漠分成两半。

他脑海里莫名地闪出一些古怪的念头信仰。觉得故宫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少信仰。她依稀记得表姐曾说过,信仰很神奇,没有信仰的建筑只能算旧址。创造一个信仰只需在某一的时代,某一人的顿悟,毁掉信仰可能要上千年。

人类到了最后,剩下的不是科学、艺术,也不是任何主义,只能是埋在历史岁月深处的种子。信仰带领人类走向文明,不断地探索未知领域,永不停歇地革新生存环境。不幸的是,不同的信仰却利用各自掌握的先进技术相互毁灭。于是,建设与毁灭,征服与抗争周而复始。

可不是吗,这处气势宏伟,深不可测的院落,每一块路砖都有死亡的印记,最后一代主人不就是被信仰赶走的吗信仰决定了一个人的行为,没有信仰的人行为会跟着追求走。个人的追求往往要寄生在别人的欲望中才能存活。末代皇帝的追求是保住江山社稷,可悲的是,这个无可非议的追求,因无法穿透红墙高瓦最终枯死在大殿上。

表姐也曾在信中写道,“婚姻的追求是家庭,团体的追求是生存空间,国家的追求是什么呵呵,这可不是我考虑的事了。我只知道,当一个人的追求与团体利益发生冲突,如同眉毛间长出一棵灵芝草,再珍贵也会被清除。我们的时代就处在这样一个互守格局状态中。”

郑修顺是中铁f局一名物资员。他在对表姐说,“实话实说,没有信仰,只有追求。f局的生存之本在于夺中标,多拦一些大工程。我的追求就是在这个集团内升职,有朝一日像我老爸和你一样,拥有一个令人昂视的职位。因为清楚地知道,信仰对我来说太大了,远远超过生命的内存,所以不能兼容。”

他走出故宫,心里一片死灰,为历代佳人可怜的追求,为她们凄惨的命运,同时,也隐隐为自己新的工作岗位。

郑修顺要去任职的工作岗位是京沪高铁tj-s标段,第三项目部物资部长。按说,从一名普通的物资员,一下荣升为“中铁第一部”领导的职位该高兴,可他总高兴不起来。表姐在电话透漏,一公司总经理袁启程不想用他,竭力推荐五十多岁的陈新民。可是,局物资部长张重军没有采纳,仍然坚持把他派去。两位领导意见相悖,他好比一个不受皇帝喜欢的女子,硬是被皇太后塞进后宫。

刚走到前门地铁站口,他接到张重军电话,没等说话,耳边如同裹进一股寒风:“郑修顺,你在哪里”

“在--在北京火车站,等车呢。”

“今天是几号”

“十九号--您听我解释,北京站的车票太难买了,我也急呀,明天就到谷阳县。”

张重军不说话,沉默一会才一声叹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给袁总送上一个借口。他发火说,说从来不用迟到的物资部长。让我通知你,不用去了。你看这事被你搞的,让我说什么”

郑修顺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砸出窟窿。心想,这也太快了吧,连个面也没见就把我给休了。于是,尴尬地呵呵笑着说,没事,都在意料之中的事,只不过来得太突然了点。

张重军怪罪的语气:“以我的意见,你还是去见袁总。当面说清楚,也许他会看在你表姐和你老爸的情面,原谅你一次。”

郑修顺表姐白鸣鸽是f局总工程师兼副总经理,老爸是五公司总经理。郑修顺心里十分清楚,袁启程既然一开始就声明不用他,说明压根就没考虑谁的面子,这会儿逮了理由,当然会理直气壮。

他耸耸肩想着,换了我也会的。

虽说没有幻想,但张部长的话郑修顺不能不听,毕竟下一步何去何从还得仰仗他。

郑修顺回头望了一看,心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这故宫,阴气太重,难怪国家领导人不愿住进去。早知这样,我就不该来看它。唉,只因为看了你一眼,竟然把官帽丢在了红墙边,这是哪位冤死的宫女缠上了我拜托了,等我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给你烧些纸钱好不

两个小时后,郑修顺登上了北京开往上海的普快。

第二天上午,郑修顺冒着小雪,来到一公司驻地谷阳县王集乡王家村。在一位叫彭松林同事引领下来到村东头第一户人家小院前。

彭松林缩回迈出的一只脚,说,“袁总就住在后面的二楼,上了楼第一个门就是,你上去吧,把行李先放在前厅,我还有别的事,就不陪你上去了。”

从表情上看出,彭松林已经知道郑修顺见到袁总的结果。

郑修顺头顶泰山,从几间紧闭的房门东侧,一扇大铁门内进入院子,因为脚被雪水湿透,冻得有些发麻,加之饥寒,牙齿不住打颤。

他来到袁总门前,轻轻地敲一下,里面传出,“进来”

这是一间办公室,袁总坐在桌子前,上下打量着郑修顺,阴冷的说,“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去局物资部报到吗”

郑修顺站在桌前空地上,嘴唇被冻得发硬,只能呵呵笑着,含糊地说,“袁总,我错了。”

袁总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杯,喝了一口,冷漠地问,“你错在哪里”

郑修顺战战兢兢地说:“北京车站人太多,排了几个小时的队也没不到二日以内的车票。”

没想到,袁总一拍桌子:“你的理由还挺充分的我有一个原则,从来不要迟到的部门领导。走吧,走吧”说着,摆着手,如同打发臭要饭的。

郑修顺还想解释,袁总起身绕过桌拐,与他擦肩而过,到了门外,传来打电话的声音,口气冒着烟火,“张部长,我说了不要郑修顺,你干嘛还让他来什么玩意,迟到了还振振有词。”

听了,郑修顺眼前一阵灰暗,脑壳内溅满了热血,伸手抓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杯,高高举起,试了几次没能摔下。

摔了,太需要了。

然后呢他问自己。这时,耳边传来表姐的声音,还有什么然后,你摔了一个项目部指挥长的杯子,等于是把f局摔了,还有啥米然后。不能摔,真的不能啊

他把杯子放在胸前,从杯口冒出的茶香缠绵地润入鼻孔。

“狗日的,喝得还是尚好的茶啊”他再次把杯子举起,心中一声呐喊,摔了它,转身离开了f局,老子从此就是一条自由自在的好汉自古梁山出好汉,我还是不是山东人

可是,一声淬响,我什么都没了,这样的代价也太惨重了。

犹豫间,他的身子不由一软,手臂弯曲着,把杯子慢慢降落,下意识地朝杯子里吐一口吐沫,满心的憋屈顷刻消散,把杯子轻轻放回原处,得意地呵呵笑了。

正笑着,身后传来一声古怪的呓语声,回头见是陈新民。

这个人,以前在郑修顺爸爸的五公司打杂。看着他,郑修顺心头滋生一丝他乡遇故人的感觉,酸楚地喊一声,“老陈--”

“小顺子你可真行,上来就撞到枪口上了。哎呀,看你怎么过这一关。”

郑修顺呵呵地笑着,一个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在心头蔓延,谁想来啊,我在内蒙干得好好的,千里大雪原,一望无际,去几个月了,连一棵绿草也没看见,更别说蓝天白云,风吹草低见牛羊了。实指望到春天看草原呢,没想到调到这个鬼地方来。

假如不是刚挨了闷头棍,这番话他一准要说的。可是,这一刻心里除了这句不该说的话别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呵呵傻笑。

“我说顺子,难怪有人说你当物资部长不是干出来的。”

“啥意思”

陈新民嘿嘿笑着:“你小子,装啥新官上任都迟到就别说干别的了。张部长怎么会拔萝卜一样,把你个小屁孩拔了起来”说着,连打了几个喷嚏,一股咸蒜头味散漫整个房间。接着,诡秘地笑着,“这小水萝卜,一见风就蔫了。真行吖,上来就把袁总气得中风似的,嘴歪眼斜的。”

陈新民是绥德人,身材略显得高挑,圆脸,短下巴,薄嘴唇,小眼睛,皮肤黝黑。不说话的时候脸上也荡漾着谁也猜不透的笑。

郑修顺看着陈新民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怒气横生,这个打杂的,袁总为什么非要启用他。噢,莫非看他快退休了,想利用一下,私下做些交易。

局指人事处下文“京沪高铁项目工程人事任命”,上面没有他的名字,局指任命的是项目部正副经理,实验室主任,财务主管和物资部长。其余的职务才由项目部总经理任命。他----陈新民,听说过去当过公司老总,因为作风问题被免职,这么一位隔年的老疙瘩菜,为什么会用来做大餐。唉,我能否当物资部长无所谓,关键是袁总很可能想利用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在京沪高铁工程中做出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可是,想换我也找个能说过去的理由,候车时没买到车票,这算什么错亏他那张大嘴说得出来。娘希匹,还西安交大毕业的呢,啥水平。

陈新民见郑修顺发呆,上前一步问,“到底为啥迟到你说了,我才好给你求情。”

“还能为什么,就是买不到车票。”

陈新民笑了,虽然竭力掩饰,还是露出阴损的责怪:“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从福州一直站着过来的。我多大,四十八了,你才多大,还买座位。”

郑修顺笑不出来了,于是,红着脸:“老陈,帮个忙,替我在袁总面前说句话,部长可以不当,随便安排个岗位就是了。”

“吁嘁,饶了我吧,你这理由,我可说不出口。”

郑修顺刚要离开,陈新民兴致未尽:“说句不该说的,京沪高铁可能是我这样的老家伙遇到的最大工程,光一公司就是十七个亿,十七个亿哪都从你这位少管家的手中经过,别说是袁总了,只怕连财神爷都不放心。”话音刚落,袁启程进来,气冲冲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

郑修顺内疚茶杯里的吐液,忙喊了一声,“袁总。”

袁启程一惊,瞪他一眼,一气喝下。

愧疚,难过,锥子一般扎在郑修顺心上。他见袁总把茶杯放下,不由自主抢上前,“袁总,凉了,不能喝,我重新给你倒热的。”

袁启程一挥手挡开:“去,去,少来这一套。”

“不是,刚才,我总之,这水不能喝了。”

“怎么了,你下药了”

“不是,我刚才喝了一下。”

陈新民挠着后脑勺:“你可真行,领导的杯子你也敢喝”

袁启程斜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多讲究我让你找人修便道的事怎么样了”

“就是来向您汇报的,搞定。修便道可是我们出马第一枪,我觉得不能包了出去。”

袁启程不动声色:“怎么不行,定出标准,讲好价格,卡死时间,到时验收,不合格不给钱。你什么意思”

陈新民用商量的语气:“我的意思是买山皮土,自己修。虽然费点神,可质量保险。”

袁启程沉思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行,便道的事交给你了。”

“嗳,那我去办了。”

陈新民刚离开,郑修顺忙把桌上的茶杯抢过来,不顾袁总连声阻止,出门把杯子里的茶叶倒去,然后用纯净水涮了又涮。

袁总终于忍不住,呵斥道,“出去”

杯子洗干净了,郑修顺心松弛了许多,发自内心地笑着,“呵呵--好,这就走。”转身之间想着,这下扯平了,你赶我走,我让你喝了口水。

刚出了门,身后传来一声,“就这么走了”

郑修顺返身进门:“呵呵,袁大”在袁总发火的时候,他心里一直喊他袁大头,一不小心差点说漏了嘴,可还是说出了一大半,只是后面的一个头字卡在了喉头。

“喊我什么,大什么”

郑修顺想,即便是马上离开,也不能喊出来。不过,他头千真万确的大。于是,放松了心情笑呵呵地说,“想喊你大爷的,可觉得年龄差了点。没事,我走就是了。”

袁启程突然笑了,是那种气急而笑:“知道我为何赶你走吗”

“知道的,您不都说了吗。”

“知道个屁你我问你,一项工程,最关键的一步是什么”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袁总脸色突变,拍案而起:“知道了还这么干你是不是觉得少年得志头,顶着一片祥云,就可以随心所欲你知道我们f局丁总指挥长什么时候过来的吗元月九号,受标会一结束没回总部,没进家门,一车开到了tj-s标段,冒着雨雪沿途查看老子是跟着丁总指挥长来的,就没回去,你知道为什么”

“是查,细查看--”

袁启程气得指着郑修顺鼻子:“你太嫩了线路还需要我来察看吗我是想尽早见到地材供应商,把价格定下来。可是,地材供应商的名单在你手里,我想问张部长要,担心局指的领导嘴上不说心里想,京沪高铁的物资由局物资部统筹了,你一个指挥长撇开物资部长忙乎啥。现在,其他的公司都把地材当头等大事,各显其能。谁能抢先,就掌握了物证的主动权,话语权。而我们现在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对手的底牌,没有成熟的建议,只能等着啃骨头了。你说,你该当何罪”

郑修顺双手捂脸,恨不能抽几个耳光。

“你走吧,我越发觉得你不能独挡一面,还是留在张部长身边做一些事务性工作吧,机关的工作才适合你。等吃了中午饭,让彭松林送你走。”

郑修顺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不配当袁总的物资部长,默然转身离开,来到前厅,背起行囊的瞬间,泪水终于落下。尽管身体感到疲惫,他还是不想吃一公司的饭。出了门,昂头看着天空,冰冷的雪花化在他脸上,与泪水融合流下。他左右扫了一眼,清冷的村头空荡荡的,只有落雪发出沙沙的声音。

于是,他顺着村前的一条不太宽的土路,一头走进风雪中。

旷野的雪好像大了许多,寒风携裹着密集的雪花在皑皑的原野上狂奔,昭显占领大地的喜悦。

郑修顺上公路,发现来时路边一条不太宽的河沟不见了,只是偶尔旋风掠过,依稀显露出一道浅浅的凹陷痕迹。幸亏公路两边生长着高大的杨树,虽说树上光秃秃的,枝条在嘶鸣的寒风发出清脆的撞击,总能标示出路的去向。

看着,他轻声地说,“这一刻,天地属于雪,而路却属于我。”

走了几公里,风雪依旧,他身上不再寒冷,反而冒着一层脆弱的温热。这是回县城的路,张部长在豪弯市,我去谷阳干什么呢他停下来问自己。

他呆呆地站了几分钟,冷风从脖领上直往下钻,顿时漫边全身,可思维格外活跃,有人说,冬天是一个充满哲理的季节,一个人走在风雪中,却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内外的冰冷相互作用,哲理没有,折磨无处不在。真想躺在雪地上什么也不想,哪里也不去。

正在发呆时,爸爸电话来了,听声音,好像已经与袁总通过话,没有责怪,反倒有着浓浓的牵挂:“顺,在哪儿”

“在路上--”他忍住哭泣。

“你怎么不辞而别,袁总不是让你吃过饭再走吗这么大的雪,还是听袁总的安排吧。”

郑修顺的怒火上来,吼叫着:“他已经赶我走了,干嘛还死皮赖脸吃他一顿饭死都不回”

“你吼什么”

“哪有这样当领导的,我不就晚来两天吗,骂一顿还不够,至于开除吗”他委屈地说。

爸口气生硬了:“还给我都强词夺理,你迟到纯属于工作态度问题,而且其中有两大错。其一,不该从北京转车,为什么不从齐齐哈尔乘坐开往上海的列车你之所以选择从北京转车,就是有预谋,想借此看一下故宫,长城。第二个错是不坦诚,迟到了还拉出一个错掩盖。你以为我们这些当公司头目的都是傻子袁总赶你滚蛋是你咎由自取就你这个态度,根本不配参与京沪高铁工程,我郑大路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难怪人说,知子莫如父。郑修顺脑子里冒出这句至理名言,想着,我的这点心思全被老爸点中。口气不由软了下来,“爸,我不想去局物资部,到你那里去,干什么都行。”

“不可以,你跟着我永远没出息。你干不好,被人会说闲话,干好了,我也没法使用你。别以为袁总这样对你无情,我反而觉得对你今后的成长有好处。服从组织的决定吧,跟张部长干,工作面更宽,所接触的人素质也更高,这对你今后的发展是有好处的。”

“可是,这样让我怎么见郑部长我不去。若是连爸爸都不要我,我就回家,永远离开f局”

“混账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凭什么让组织捧着你还回家,行,行走吧你这样的,根本就不配在f局干混蛋的东西。”骂完,挂上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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