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墨万万没有想到,她才刚从饿狼爪中逃脱,便又落入了虎掌之中。
“啊!”
男人毫不温柔地将她扔到榻上,背脊又一次撞上床板,虽有床褥垫了垫,但仍是疼得她一声尖喊,弓身缩成了一团。
可还未等她缓过劲儿来,一具炽热如火的身躯便覆上了她,几乎是绝对的力量压|倒,她压根儿连挪个地儿都不行,一抬眼,便对上了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
单逸尘双臂撑在她肩头的两侧,俊美绝伦的脸停在她的上方不足三寸之处,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的冰冷,却隐隐透着异样的微红,甚至眼白里也爬上了血丝。
阮墨瞪大眼,身子紧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并非她不想挣扎,反倒有闲心在这儿观察入微,实在是……动不了。
全身上下,除了肩膀以上少得可怜的一截,无一处不被这个男人紧紧相贴,无论多细微的一动,都必定会碰到某些不该碰的地方。
尤其是,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抵在某处的东西,有多么……火|热。
虽然不大清楚具体是何物,但她本能地觉得,只要自己一动作,那东西绝对会立刻做出某些……极其可怕的事。
未知的恐惧令她浑身僵硬,双眼发直地与上方的男人对视,喉咙仿佛哽住了一般,说不出话,也发不出声音。
单逸尘同样沉默地凝视她,微微皱起眉,似乎在辨认她是何人,良久,低沉又沙哑地唤了一声:“阮墨。”
叫、叫她做什么……
阮墨惊惶地思索着,有一瞬的恍惚令她重新找到了呼吸,然下一瞬,他毫无预兆的闯入却顿时令她魂飞魄散。
……好疼!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如同宣泄撕裂般的痛楚一般,汹涌而下,她从未经历过这些,头脑早已一片空白,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晓得疼,疼得受不了,疼得直想昏过去。
然而却始终未能如愿昏过去。
男人强有力的身躯牢牢桎梏着她,进攻得一回比一回猛烈,她逃不开,躲不掉,除了默默忍受痛苦的折磨,别无他法。
时间犹如无限拉长了一般,没有尽头,在意识迷糊间,仿佛有什么在体内轰然炸开,她紧咬牙关,仰头承受了最后的猛烈撞|击,终于眼前一黑,彻底昏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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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卯时。
床榻上,平躺的男人缓缓睁眼,准时醒来。
宿醉的后劲大得很,睡了一夜,头依旧隐隐作痛,他抬手去揉太阳穴,却被什么阻了一下。
垂眸一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颗脑袋,墨发披散,小脸深埋被褥之中,看不真切,暴露在锦被外的雪白颈项与双肩,却尽是星星点点的青紫痕迹,足见曾被如何粗鲁地对待。
单逸尘闭了闭眼,只觉得原本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更痛了几分。
昨日处理的公文里,有一份是匿名信,详细罗列了某官员的几条罪行及相应的证据,看得他难以置信却又怒火中烧,下午便亲自去赴了原本要推脱的宴请,为的就是去一探虚实。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仅浅浅试探一番,饮一席酒,待散席方起行离开。
岂料回程的路上却感觉不大对劲,体内竟渐渐地燃起一道邪火,躁动不已。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即便不近女色,也不可能不晓得这是什么,他当即便想到自己被下|药了,欲强行压制。然此药药性甚奇,他愈是想压抑,那股邪火反而愈是猛烈,直将他的理智烧成一片灰烬。
待回到府中,在自己屋前看见送上门来的女人,他看都不看便将人扯入屋内,残余的思绪只足够认出她是何人。之后再也无法隐忍,强|压她于身下,悍然进占,无暇顾及她的任何反应,随沸腾的欲|念狠狠折腾了她半夜,才终于平复了那股邪火。
虽几乎理智全无,但发生过的一切,仍历历在目。
他记得清楚,她在他身下,如何艰难而痛苦地承受他的粗暴,和流着泪咬牙死忍却不作声的模样,以及自己如同不知餍足的野兽般,要了她一回又一回……心头竟不可自抑地浮出一丝愧疚。
……愧疚?
不,不对。
她当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出现得如此及时?莫非她本就抱有企图前来,而后恰巧撞上身中情毒的他,才顺水推舟假意从了他,以谋取旁的什么东西吗?
这般思虑着,单逸尘缓缓皱起眉峰,转头看了眼躺在身旁沉睡的女人,便抿唇抽回了手臂,翻身下床,头也不回地走出内间,眉目间隐约带着一丝不自知的烦躁。
而这股莫名的烦躁,直到他晨练一时辰后,却不减反增,愈演愈烈。
“王爷……王爷,可要传早膳……”
“滚开。”他全然无心理会追上来的小太监,脚下生风地往主屋走,将小太监甩下远远一段距离。
回来的时辰较往日早了,书案上还是空空如也,单逸尘只随意扫了一眼,人却穿过偌大的外间,鬼使神差往内间走去,心头微微绷着,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绕过门,一眼望见那张明显已被人收拾过的床榻上,空无一人,心里突地一松,那股烦躁却更甚,静默片刻,终是一拂袖,转身离开。
出来时,许晁正好带着今日的公文前来,跪下行了一礼后,才捧着一摞卷轴呈予王爷。
单逸尘示意他放下,然此刻并无心情翻阅,故抬眸望去,看见仍未离去,似是欲言又止的许晁,垂首立于案下。
“有话便说。”
许晁向来对王爷唯命是从,得此令后不再犹豫,正色道:“王爷,负责主屋清扫的福贵公公,是个未曾净身的假太监。”
皇家人最忌妻妾与外男私通的丑事,故府邸里伺候的人,多是婢女或太监,只有主子爷的心腹手下或管家一类人物,才可能是不需净身的普通男子。
“属下昨夜已派人将他带来拷问,亦进行了验身,确实……留了根,目前已被关押,等候王爷发落。”
单逸尘面无表情道:“如何得知?”
“是阮姑娘……”许晁低头答道,并未察觉自家王爷忽而投过来的目光,“她急匆匆跑来向属下求救,称福贵意欲辱没她的清白,这才捅破他掩藏已久的事情。”
……是她?
所以,她昨日险些遭了他人欺辱,奋力逃出来后,却又落入当时受情毒驱使的他手中,才……被迫将清白给了他?
单逸尘沉默,视线微移,却落在手背上的几个微红指甲印上,随即目光一凝,那张隐忍痛苦的小脸仿佛在眼前一闪而过……
双眸紧闭,满面泪痕。
莫名地,心头的烦躁忽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竟是比方才更为清晰的愧疚,以及微不可察的一丝心疼。
他……心疼?
单逸尘只觉心口没有轻松分毫,反倒又难受了几分,揉了揉眉心,将游离的神思拉扯回来,对仍候在那儿的许晁道:“不必留了,即日处置。”
许晁自然懂了王爷的意思,垂首应是,这才退出了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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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墨在单逸尘离开不久便醒了,捡起勉强还能蔽体的衣衫披上,拖着酸软疲惫的身子,回到偏房,推开自己单间的木门走进去,也顾不得床榻上未及清理的狼藉一片,双腿一屈,便翻进床榻的最里处,乏力地合上了眼。
待她再次醒来,窗外的日头已然高升,眼瞧着已近午时,自己竟还赖在榻上,惊得一骨碌便要爬起来。结果腰一酸、腿一软,这一翻身便直接翻下了床,“扑通”一声清脆响亮,也疼得她瞬间忆起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其实具体的细节她也记不太清了,犹如在无边海潮中不停浮沉,意识昏沉,只唯独对两件事印象异常深刻――
第一,师父说的都是骗人话,行房之事根本没有半点儿欢愉,一整夜,除了撕心裂肺的痛楚,她压根儿没有任何别的感觉。
第二,若无意外的话,她的清白……被单逸尘占了。
要说全然不在意,那是绝无可能。
虽说她不如那些闺秀千金,将贞洁名节看得比性命还重,在红鸾门又没少被她那些没羞没臊的同门灌输师父光辉的“驭男”事业,但毕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发生这种事儿,心里多少还是介意的。
上两场梦中,她也曾被他搂抱亲吻过,但始终不曾逾越最后一步,却不曾想第三场梦就……
奇怪的是,明明他做的事与福贵并无本质上的不同,此刻想来,她竟未有生出强烈的厌恶和绝望,除了那时对陌生的反应下意识排斥和抗拒,以及现在有些无措的茫然外,她似乎并无过多的感觉了。
而且,因过程过于不堪回首,连带着她心底的那丁点儿羞窘,都早在那会儿便被磨光了。
哎,可再如何介意,失了清白,也不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便能挽回的。
何况这事儿只是发生在梦中,待日后梦醒,她还是原来的她,不会有任何改变。
所以……她忧心再多也是无益,倒不如暂且抛开不想。
“砰砰砰――”
紧掩的木门忽然被人敲响,紧接着便传来兰芝姑姑的声音:“人呢?在吧?”
阮墨一激灵,忙爬起身过去开门:“姑姑,怎么了?”
一问出口她便反应过来了,姑姑来找她能有什么事儿,这都中午了,她没伤没病的,赖在这儿不干活,铁定是来骂她偷懒的了。
“奴婢知错。姑姑,奴婢这便去……”
“打住打住,您在奴婢面前这么自称,可真真折煞奴婢了。”兰芝姑姑的话说得阴阳怪调,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未及她问何事,便自己接上话道,“阮……您可有福气了,王爷说,要将您抬为姨娘,今儿派人整理了后院,就等您收拾收拾搬过去住。”
阮墨愣住了,只觉一道惊雷轰然炸响在耳边,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