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候,赵十四,清玲和金刀三围坐在一起吃饭。金刀三沉溺在下午的比试中,手上无心地扒饭,不管什么夹起来就往嘴里送。
赵十四看着他一连吞了三根鸡骨头,不免出声劝道“金刀三,你这样吃不怕消化不良吗?”
“啊――”金刀三像是突然被人叫醒一样,嘴里咕噜一声吞咽,鸡骨头卡在喉咙里了。
“咳-咳-咳”他拽着脖子,止不住地咳嗽,好半天才把嘴里的鸡骨头吐出来。
吃饭卡鱼骨头的倒是多见,卡鸡骨头的?赵十四也只能呵呵。
“想什么那么出神呢?连饭都顾不上吃。”老赵曾经和赵十四讲过,只要天没塌,那吃饭就是顶了天的事,没有什么事会比吃饭还重要。尽管现在身边没有老赵督促他了,可赵十四的每一顿饭依旧吃的很认真。
金刀三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敢问司马,是我的刀法不够娴熟,还是刀技不够精湛,不管我怎么费力,总是达不到人刀合一的感觉,就像是刀在我的手里发挥不出极致。”
作为金家唯一的传人,靠着金家的声望,他被有幸选中,在九鼎侯的门下当了门客,那是多少人眼红的位置。他一度有些得意忘形,以为自己就是这北朝数一数二的刀客,修习之事也怠慢了许多。可今天,他被赵十四一剑击败,除了自尊心的崩塌之外,对赵十四也油然而生几分实打实的敬佩。
赵十四不以为然,他放下筷子,淡然说道“刀剑不同,剑有剑道,刀有刀道。我这么多年,也只用过剑,只能说出一些剑道的道理。”
看到金刀三凑近来听,赵十四顿了顿,微微往清玲那边靠近了些,就离金刀三远了些。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清玲红了一脸,受宠若惊,就连饭都吃不成,光能听见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我参习剑道,从不考虑如何巅峰造极,挖空心思去想那么空前绝后的剑招,那些只是华丽的外衣。其实,任何一种兵器,参悟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每个人的水平都大抵相当。这时,出手比较的就是气势,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出剑必是把握,出剑必是斩敌,有如此气势,何愁不胜?何愁不能人剑合一?”
金刀三有所领悟,挠着头思索了片刻问道“那我是气势不够,我的刀法娴熟,刀技精湛,只有我稍加一些气势,那便能抵达人刀合一的境界吧。”
赵十四晃了晃脑袋,否定道“并非如此,器物虽然是死的,但人的心念是活的。驾驭器物,要有自信,那便是气势的由来。而这气势并非是先天就具有的,而是通过后天磨炼,所积攒的。”
这一会有一会又没有的,把金刀三这种直肠子的脑袋给搞蒙了,他插嘴问道“司马,这实战积累的不是经验吗?说到底还是在磨砺自己的刀法和刀技,而你说的气势关系不大吧?”
金刀三坚信绝对的实力可以碾压一切,所以什么事一定都要追求完美,极致,无懈可击。人只有练到那种地步,才能和手中的器物完全契合,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气势一说,只是酒壮人胆,博得一些心理慰藉,算不得数。
赵十四抽空拔了一口饭入口,咽下之后,说道“那我做个假设,你有与我相当的武道修为。现在你我二人决斗,你有信心赢我吗?”
仔细地想了很久之后,金刀三沉着眸子,摇摇头,道“没有丝毫把握。”
赵十四修为高深莫测不说,还变化多端,他站在赵十四面前都有些心虚,更别提战胜一说。
“哈哈――”赵十四露齿笑了,“这边是气势,我就有把握一定胜你。”
金刀三再次陷入了沉思。
半晌之后,清玲出言打破了冷清的氛围。
“两位大人,我刚刚在集市上买菜的时候,看到星火城通缉两位的告示,不知为何?”
天秦宗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两人不见了,就发榜通缉,看来是十足的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
他们这一帮异种族的人,盘踞在星火城,召开宗门大会。如今看来,目的无非有二,其一,要从星火城的百姓身上获得足够多的鲜血,第二,便是占据地盘,好和南源,北朝三分天下。
平日里只是些躲在暗处的人,一下子跳到明面上做坏事,还真让人有些束手无策。而且赵十四此刻蜗居在此,无所事事,帮不上一点忙,说不心慌,那一定是假的。
“姑娘不必担心,只是天秦宗自己在贼喊捉贼罢了。”赵十四转头问道“金刀三,九鼎侯他说过什么时候,我们便可以自由活动了。”
金刀三回忆了一阵,摇头道“侯爷好像没有说过。”
夜晚,赵十四躺在床榻上的时候,枕边放着的七个匣子安安静静的。突然,一阵不经意间,红色的匣子大动,从匣口露出一缕缕红光,散向四处,火神祝融的神之意志隔着一层匣板传递给赵十四。
是那种压抑了千万年之后好战的意志,想要释放属于火的力量,燃烧敌人的意志。
这股神息和之前那股镇东神龙的神息在赵十四的体内,按照阴阳五行的药理而言,人的体内至多只有能有两股气息,分为一阴一阳,阳息和阴息互相调和,才能维持正常机理的运作。
而现在,神龙之息算是一阳,火神祝融的火意又算是一阳。两阳如两团真火一般,翻腾搅动着。这小小的一片丹田之地里迎来了如此强悍的两股神息,就像一间小庙里来了两尊大佛,又像是一个山头上来了两只老虎,必要争斗一番。
赵十四小腹绞裂一般的痛,他抱腹缩着一团,疼得额头挂满了汗。脸面时而白时而青,这两股子神息的博弈空前剧烈,赵十四几乎快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快要到黎明的时候,赵十四疼的昏死过去了。可在他昏迷之后,两股阳息神奇地开始慢慢的调和,最后竟然融合到了一起,像是入了水的燃料,无声无息地和水化作一体。
此刻,星火城的八号比武场上。
由于赵十四已经被全城通缉了,自然被天下宗门大会除名了,八号比武场的擂主由赵十四之前打败的徐澹连任。
九术宗的人白白捡了个便宜,都乐开了花,欣喜之余,都想着如何保住八号武场的擂主位置,好接下来直接对付天秦宗的宗师。
天秦宗从上到下一直排列便是:宗主,副宗主,四大宗师,十八宗人,然后就是最底层的宗士。但天秦宗太过于神秘了,南派,北派入城那么多天,只看见满大街的宗士,连一个宗人都未曾看到,可别提更高级的宗师和宗主了。
擂主位,仍然是徐澹,他是宗门里使用土通术的佼佼者,虽说通术的门类是极为常见的五行通术,但练习得当,再加上熟能生巧,也能变成非常恐怖的能力,徐澹就算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徐澹光往比武场上一站,九鼎侯身后的门人都瑟瑟发抖,不敢上前半步,躲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唯恐自己被叫上去,当了替死鬼。
九鼎侯很是失望,门客三千,精英不过三人,他唤道“云白,你去。”
“是,侯爷。”云白从人群中走出,一身白衣,像白云,又像鹅毛,亮眼极了。
云白人如其名,面无血色,执着一杆铁笔,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他原是天机院藏书阁的抄书弟子,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抄写书经中,领悟了武学的精华,平元境界的武道修为一蹴而就,在藏书阁擒杀十四大盗使得他一夜成名,成了王都家喻户晓的人物。
从此,他便弃笔从戎,投在九鼎侯门下,在他的三千门客中排名第三。
徐澹别看是五大三粗的,修为也在平元境界,两股实力相当的气场衍生出来,就连在气场的边角处的细微气流也在相互剧烈地摩擦。
大观天下修道者,无非就是武者和术者,此二者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武者可撼动山岳,术者可神惊鬼怕,差在毫厘之间。但低级武者和术者,还是术者更为强悍,因为术法比武法更能速成。
习小术决者,往往能把练了十几年功的武者轻松解决,这也是为何南人杀北人如杀牛羊。
但无论是徐澹还是云白,都是巅峰顶上的精英,自然不会有如此明显的差异。
历史中的每一次高手过招,都不免要对视数秒之后,估摸着才能出手。云白和徐澹也是尽然。
云白的铁笔就拄在手中,不急着出手。但持久不下,对于术者而言是最难熬的,他们大都急躁冒进。
徐澹一阵默念,冒出一长串咒语,紧接着,就能听到比武台铺着的青砖石下,密密麻麻的耸动,像是山石崩塌,又像是万马奔腾,噪声极大。
嘭!
青砖石猛的炸开,碎成了一撮撮粉末,从砖石下,弹射起的土块仿佛受到指令般朝着云白轰去。
可云白状似随意,只用铁笔在周身画了个圈,立刻升起一道青色光圈,笼罩住了这一方小天地,任意角度,任意力度的土石都被着光圈被弹震,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