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哲准备的会议室不大,但足以容纳二十人开会。
各部门列席人员坐定后,四门落锁,由宪兵持枪矗立在门外负责警戒。
梅政委亲自把眼下局势以及美方约赛的情况做了简报,最后总结,“……如果没有苏寒同志和凤筱同志协助,我方第一场就崩溃了。全赖他俩的超人表现,现在只是小输一分,这个结果我个人相当满意。感谢龙组,感谢岳淮山同志。”
苏寒腰板笔直地坐在其他四名军官身边,一言不发。凤筱也被他拉着坐在了那里,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对面七四九的人。
不是他好奇,是对面有个嬉皮笑脸的家伙一直盯着他看,他才反盯回去。
岳淮山把大檐帽放在桌子上,捋了捋花白头发。“这种情况,本来就不是常规军人需要面对的,找我们就对了。下一场――龙组继续包打天下。”口气十分自信。
凤筱发现对面那个家伙在七四九局长耳边悄声说了几句,那位局长大人立刻挺直腰板道,“别急着大包大揽,上一场的功劳,我们七四九也有一半。凤筱同志是我们秘密特勤,他隶属于蠹组的墓碑同志管理。来,你现在可以归位了。”说着,他拍了拍身边的一把空椅子。
凤筱有些意外,一时犹豫不决。忽听对面那家伙补充道,“快过来吧。宗芳同志还有事情让我向你转达。”
一听宗芳二字,凤筱再不犹豫,立刻起身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边锋与那家伙中间。他不清楚墓碑这个代号,但很清楚芳姐的名字。乃低声问,“芳姐找到了?”
那人一眯眼,“还没,不过已经派人去寻了。我听丹老说起过你――把一架七四七大客机弄进丹园了是不是?我的天,真有你的啊!我叫杜远,你身后那两位叫张辽和文从心,都是自己人。”
岳淮山见状,歪头瞧了一下苏寒,“怎么,这位同志不是你招募的龙组候补成员?”
苏寒支吾道,“是想招募来着,刚动念头而已,我也不清楚他居然是七四九的人……但是他来历相当可靠,身负一号亲自交待的护卫任务。”
岳淮山转回头,弹了弹自己的大檐帽,盯着凤筱道,“可惜。如果来龙组,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边锋闻言笑了,把上半身靠在椅背上,“别想了,想再多也没用。”
岳淮山微哼了一声,转而向梅一衡表态,“政委同志,我这次亲自带队来,自然挑选的都是精英。由于这次任务的特殊性,为了假扮海军战士更像,特意选了四名年纪较轻的小同志,再加上苏寒中校,可以组个完整球队了。”
“哦――这么说,我们七四九无需出场了?你拿一号的‘联手’指示当耳旁风是不是?”边锋故意拿话怼他。
“联手……可以呀,”岳淮山故作大方,“七四九的同志假扮替补球员好了,反正你们人也不多,还有一位是女同志――”他用下巴示意文从心,“我看美方一定不会接受男女混打,你带的是啦啦队长吗?”
文从心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边锋故作正经地严肃道,“不,她是高级医护人员。你们首发球员一旦被抬下场,她可以及时救治。”
二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楼舰长在一旁着急,赶紧打断冷战。“这球还没打,咱们可别先内讧啊――这样吧,不如大家互相介绍一下,让队友们提前熟悉起来,也便于配合作战。老岳,你先来!”
岳淮山拉了拉衣襟,把制服扯得十分平整。“好,那就我先来。我们龙组,是龙魂组织的简称,主要肩负着处理国门之外特殊事件的使命。这位是邝北门同志,出身南粤,洪拳世家,南少林俗世弟子,对佛法也有一定研究。”
随着他点名,第一位青年军官颔首向大家示意。他并没有起身敬礼,只是拿左前臂在桌面缓缓一压,随即收手。
那五分厚的不锈钢桌面没发出任何声响,但赫然出现一道长一尺、宽一寸、深达半公分的清晰凹痕。
“桥手!”边锋深谙传统武技,脱口喊破。“好功夫,如此硬朗的手段,居然可以做到悄无声息。”他毫不吝惜地表达对这名龙组成员的欣赏。
那青年质朴一笑,“边局好眼力。我只精这一门,属于洪拳桥手中的柔桥。在龙组位居末流。”
这个怂装的好,给岳淮山老脸上加了不少分,让这位中将大人很满意。
他继续介绍,“第二位是庄海琼同志,三亚黎族,世代渔民出身,擅长操帆。”
大家均不解其意,“操帆”好理解,大概是驾驶小船的意思。可这用来打球靠谱吗?
那被点名的黝黑青年微微一笑,随即张开五指,在空气中随意搅动了一下。顿时,这间密闭的会议室内,忽然刮起一股无名旋风!
这风不大,而且十分有序,随着庄海琼手指轻摆,依次从大家面前拂过,貌似轻柔。但途径桌面一瓶矿泉水时,突然打了个转,将那已经开盖的瓶子悍然卷起,在空中翻飞如轮!
众人下意识将身体向后靠,生怕被水淋着。但令人惊异的是,那瓶中之水无论怎样翻转,都不曾溅出一滴。
“好一个御风之术!”杜远真心赞道。御风不稀奇,他的台湾义兄大猫天师淳于帆也擅长御风。但手法控制得如此精妙,还是头一次见。
听到有人夸赞,庄海琼瞬间收法,那瓶子稳稳落在他手中,顺势吮.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见笑了。这里空间太小,不好施展。如果在甲板上,我可以跟大家演示一下何谓‘人造龙卷风’。”
望着七四九一班人马惊讶的眼神,岳淮山得意非凡,遂哈哈笑道,“可以啦,等上了美舰你再兴风作浪。下一位……”
啪――第三位青年军官起身立正,抢先自我介绍,“扎西巴杂,也就是麻子扎西的意思。”大家见他黑红的脸庞上的确有些黑斑,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他不以为意,继续道,“我家世代都是拉昂错的守护人,到我这一辈,兄弟太多用不了那多人,于是参了军。”
边锋诧异地一瞪眼,“鬼湖!”他见旁人不明所以,遂转向杜远和凤筱解释,“拉昂错是一口大湖,与玛旁雍错并称本朝海拔最高的淡水湖,其透明度举世最高。有趣的是,两湖毗邻而居,却一个常年风平浪静,另一个则波涛汹涌。故而有圣湖和鬼湖之分。咳……我曾代表七四九去考察过,三十年前。”
扎西巴杂同样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唔……那时我还没出生。”
大家又笑了,均为其淳朴而点赞。
边锋对着中将调侃,“你这算计王,偏找了这许多老实兵。好欺负是不是?”
“老实?”岳淮山撇了一下嘴。“国际战场风云变幻,暗战不断,老实的早都牺牲了。来,扎西,露一手给大家瞧瞧。”
扎西巴杂呵呵笑着,并未动作,只是以指尖垂在桌面上,轻轻碰触。几秒钟后,所有趴伏在桌面的人均有微麻感觉,但并不明显。
忽然凤筱指着刚刚被邝北门以桥手压出的凹痕处叫道,“没了!没了!”
众人不解何意,均向那里看去――果然,五分厚的不锈钢桌面上,凹痕全消,平整如初。
这是什么功夫?抑或何种法术?
一时间,无人应答。
岳淮山笑呵呵揭秘,“扎西同志先天精于共振之术,他可以引发大跨度的同频振动,用以改变固态、液态以及气态物质的分子结构。至于是破坏还是修复,看心情而论……”
这的确很强!
边锋带头鼓起掌来。心道,这若是使用得当,不知能闹出多少事来。其效果依想象力而定!可惜,可惜啊――不是我的兵……
扎西巴杂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黑红的脸蛋上,红大于黑。
“好了,第四位呢,是白崇礼同志……”中将继续介绍着。
这次,被点名的军官迟迟才抬起头,瞥了一眼大家,淡然道,“我和他们不同,我是来搞鬼的。”
说着把手中刚刚折好的一个拙劣小纸人往桌上一丢,似乎百无聊赖。
“此话怎讲?”梅政委刚刚大开眼界,此刻哪肯相信有人滥竽充数。
“真的。”白崇礼依旧淡然,“我不骗你,我就是专门负责搞鬼的。”说完这句话,只见他小指微微一翘,那桌面上平躺的纸人突然站了起来!
这个随意的折纸作品,原本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却在青年军官的法力催动下,瞬间暴涨,凭空幻化为一名黑人巨汉的样貌,体型与常人无异,站在桌面上,拿鼻孔看着大家,颇有君临天下的感觉!
“乔旦!”楼哲舰长震惊得无以伦比――这不是所谓的篮球之神乔旦吗!天下爱球之人,谁不识君?
“是的,是俺。”那黑人居然开口说话,说了一口河南口音的天朝语。“恁们放心,有俺在暗中帮衬,恁们输不了!”
“可,可你是阿美利加人呀!怎么会不帮自己国家?”梅政委警惕性很高。
“阿美利加不中,我看天朝怪得劲的咧,看恁们输球可捉急!我不帮恁谁帮恁?”篮球之神情真意切,句句掏心。
在场的几乎都要相信了这一意外之喜――
噗!文从心第一个笑场,破坏了会议室内水乳.交融的国际主义氛围。
白崇礼把手一收,那巨汉影像瞬间坍塌,重又化为不足巴掌大小的纸人,跌落桌面。
众人叹为观止,尤其是航母上原本的高级军官们,个个惊为神技。
青年军官两眼望着对面后排的白衣女子,“你笑啥?”
文从心立刻掩口,“抱歉,这表演很精彩。我一时没忍住,是因为你的腹语很有地方特色。”
“哦?”白崇礼面有讶色,“的确。但我的腹语和别人不同,它的发音位置始于幻相自身,你又是如何听出来的?”
“因为我们是同行。”文从心面含笑容,优雅地扬起手臂,向对方眼前遥遥一抓,紧接着又随手向下一放――动作风轻云淡。
旁人均未察觉有异,但白崇礼如遭雷击,登时站了起来,座椅被突然向后弹开半尺,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只见他双手死死按住桌面,上半身前倾,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折的那只纸人,瞳孔迅速放大缩小放大缩小来回切换不停……
区区数秒过后,一滴冷汗从他额头滑落,啪嗒一声砸在精钢桌面上,溅出均匀的放射状水痕。
别人眼前这几秒,于他好似度过了漫长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