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过电话给妈,夏听璇也来看望了两次,毕竟曾经看着聂亦霄长大的。
看着聂亦霄昏迷不醒的样子,夏听璇也忍不住黯然神伤。
这三天,她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ICU的外面,然后由李妈来送三餐。
霍氏随扈在住院部旁边单独安排了一间单人房,到了晚上,嘉意便会过去休息。
当然,她最多时间还是去主治医生办公室,询问关于聂亦霄的伤情。
这三天,每次李妈来医院,嘉意也不敢问那男人目前的情况。
想要发个短信过去试探试探,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因为度蜜月,他请了近一个月的假。
现在临时取消出国,但他应该还没来得及销假,估计每天在家里,很清闲,但这几天他并没露面,一定还是很不高兴吧。
想着,她就更不敢主动去问了。
算了,等亦霄哥没事儿了,再回去哄哄吧。
其实男人都跟小孩子一样,也没什么。
另外,那男人还算说到做到。
当天开始就调派了几个专家级别的教授来对聂亦霄进行会诊。
第四天开始,聂亦霄的伤情稳定了下来才,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
可即便如此,却还是迟迟没清醒。
照主治医生的话,一个星期还没醒,就会很危险。
临近傍晚时分,嘉意去茶水间准备打一壶热水,打算请护工帮忙给亦霄哥擦一擦身体。
刚提着热水壶进了病房,她看见病床上空空如也,昏迷不醒的男子不见踪影。
她心中跳得厉害,手中的暖壶都差点掉在地上了。
已经过了每天的检查时间,聂亦霄不可能被护士推出去做检查。
人呢?
不会是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吧?
她从未有过的慌乱,失魂落魄地朝病房外跑,第一反应,就是去抢救室看看。
旁边的洗手间门开了,她的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
那只手冰冷透骨,骨节分明,伴随飘来的声音却是那样镇定人心:
“我在这。”
虽然只有三个字,却让她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她缓缓转过身,看到了穿着蓝白纹病服的聂亦霄,惊喜:“你醒了?”
聂亦霄看上去还很虚弱,半个多月的昏迷让他瘦脱了型,显得身型更修长高挑,眉眼之间却仍噙着几分英气。
能加入ism组织的人,体能和素质,毕竟比一般人要好一些。
醒来后,他第一时间尝试下床活动,然后在洗手间整理了一下,没想到却将她吓到了。
他没说话,只凝视嘉意,从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能够看到她。
嘉意赶紧将他搀到了病床上,按了铃,叫医生和护士过来。
病房外,随扈见聂亦霄醒了,掏出电话,给BOSS那边打了个电话。
***
与此同时,医生来了。
一系列的检查,聂亦霄身体状态还算正常,伤口的恢复也很好,只需要继续静养。
结束后,主治医生带着护士离开了病房。
房间安静下来。
在嘉意的叙述中,聂亦霄大概知道了自己那天之后的事。
被渔船救上来,送进了附近的医院。
然后做手术,昏迷不醒,直到现在。
那天几乎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没想到,老天爷还留着他一条命,让他能再次看到她。
这辈子,不亏本了。
靠在病床上,他清瘦的身形与雪白的墙壁几乎融为一体,苍秀遒劲的薄唇微微一动。
“是你们组织的人干的,是吗?”嘉意试探。
他不语,相信霍振旸那边应该调查得差不多,也都跟她说了,半晌,点点头。
“是因为你不肯把证据交上去,才会跟他们闹翻,对吗。”她声音开始有些发颤。
聂亦霄淡淡说:“跟你没关系。其实四年前,办完宣家的案子,我就想脱离ISM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要是我不用这种置诸死地而后生的办法,他们不会轻易放我离开,这样也好。我自由了,嘉意,你应该为我高兴。”
她知道他是怕自己愧疚才并不想多提,眼眶发红:“亦霄哥,我不该让你这样帮我,差点害死你了……你为什么这么傻。”
聂亦霄的目光投向窗外,傍晚时分,夕阳余晖射在玻璃窗上,罩上一层淡淡的金辉。
胸口的伤正在长新肉,扯着有些疼痒交织。
可心里却是四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平静。
这样的祥和安宁,自从跟她分手后,再没有了。
因为自那之后,他便失去了她,生命被大片乌霾笼罩,再无光彩。
转过头颈,他凝视住嘉意,克制住波澜荡漾的狭眸,噙着淡淡笑泽:“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读的小说是什么吗。”
嘉意睫毛微拍,心神动了动,似乎被他牵进了年少时的回忆,没刚才那么激动,还轻轻勾了一勾唇:“查尔斯狄更斯的双城记。”
“别人都把双城记当成严肃的世界名著来读,可你说,双城记其实是世界上最感人的爱情。小说里的男主角卡登律师,为了心爱女人的幸福,代替她的丈夫上了断头台。”
“我还记得,你读完后感慨,原来,为了爱人守身如玉一辈子、为了爱人去死的爱情故事统统弱爆了,真正叫人震惊的爱,是为了你的爱人,愿意保护你的情敌,这才是爱到了极致。”
“卡登律师知道,女主爱的不是自己,能给女主幸福的人也不是自己,所以,他宁愿代替女主角的爱人去死,让女主角的幸福延续下去,世界上会有几个这样的傻子呢?”
因为刚苏醒,一字一句,聂亦霄说得有些费力,嘉意没打断他,耐心在旁边听着。
直到他顿了一顿,刀裁般的薄唇绽出一抹淡笑:
“可我却不小心,做了这样的傻子。你看,好像也并不难,而且,我比卡登幸运多了,还活着。”
她心神一动,憋了好久的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他俊眉微微一蹙,抬起手,指尖拂去她脸上的泪珠。
他不喜欢她哭,从来都不喜欢。
小时候,每次她哭,他都会用想方设法让她恢复笑颜。
或抱,或哄,或是用零花钱给她买喜欢的小零食。
可今后替她擦泪的,不会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