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抬头,望住乔治和李妈,还是不大敢相信这两人,是曾经在华夏照料过自己一年的人。
两张脸,既熟悉,又陌生,让她手足无措。
她有些慌张,趿着鞋子下了床:“仔仔在哪里?我去看看他,我先带仔仔回家。”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门口,两侧的保镖微微侧开身体,让出一条窄道。
男人走进病房,嗓音似不可违逆的君主:“你要回哪里?”
一道昂长的身影仿佛集聚了万众光芒,光是站在那里,眉目淡温,不动声色,就让人不可逼视。
她抬起头,看到了霍振旸,心猛的一跳:“当然是回家里。”
“你和仔仔今后只有一个家,就是霍宅。”霍振旸头一偏,吩咐:“李妈,去收拾一下,带嘉意和仔仔上车,回帝盛住下。”
这真是莫名其妙吧!嘉意条件反射地退后两步:“我为什么要跟仔仔去你那里住下?”
在她送进医院昏睡的时候,他就问过医生关于她的情况。
还是老毛病,皇龙山狩猎场损伤记忆功能的脑伤一直没痊愈,后来貌似经过猛烈碰撞,她有些记起来,却又忘了一些,这是失忆症患者最典型的记忆功能紊乱。
跟他不同,他之前是淤血压迫神经,待淤血清散,就没什么太大问题,相当于急性病,来势汹汹,去得也快,但她是慢性疾病,只能慢慢医治。
只是没想到,她忘记的名单中,有他。
上天给予了他和她一场玩笑,差点彼此错过在茫茫人海。
而如今,这一场长梦,他醒了,她却还在沼泽里沉沦。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辈子,她只能是他的。
若他不能把她从沼泽里拉起来,他大不了与她一块儿下去。
就像刚刚在海上沉沉浮浮一样,只要她愿意信赖他,抱紧他,他就有能耐将她带回安全的港湾。
霍振旸收起将她横抱起来丢进车子直接开回帝盛的冲动,语气笃定,又尽可能的温和,不会吓到她:
“为什么?刚才李妈和乔治应该都跟你说了。你是我的女人。”
顿了一顿,他目光一凝,久久在她脸蛋上未离开,语气肃穆,又有些有些一贯的高高在上、不可辩驳:
“仔仔是我的儿子。”
嘉意眼眸一动,攥紧拳,心中的预感顿时成真,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他瞟了一眼身边的阿德。
阿德会意,捧着一份纸质东西上前。
阿德看着嘉意的眼光也跟平时不一样了,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楚小姐原来是少爷过去的女人,而仔仔居然是霍家的小少爷?!
他克制住震撼,将手上的化验单递给嘉意,毕恭毕敬:“楚小姐。”
嘉意接了过来,是一份亲子报告化验单,结果的数据赫然显示着,霍振旸和楚卓霆,系父子亲缘关系的可能性达98%以上。
小肉球真是他的孩子——
眼前的这个男人曾占据过她生命一年,还让她生下了仔仔……
可如今,她却完全没有印象。
她捏紧全是汗水的拳,心脏起伏频频。
尽管跟这个男人在帝盛相处了几个月,可这一刻,却又是那样的陌生。
要她一下子接受仔仔是他的儿子,似是有些困难。
这四年,她一直在想着那个让自己怀孕的男人到底是谁。
还无数次想过,要是那个男人再次出现,她一定先上去给他两个大耳刮子,不管怎么样,他让自己怀孕,却丢下自己走人,四年不闻不问,然后狠狠骂这个不负责任的渣男一通,牵着仔仔走人!
可……
当这男人真的出现了,她竟然说不出半个字!
看着她脸上的震撼,霍振旸默然无声,因为自己在得知真相时,一样也是内心惊涛骇浪,一直到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犹不能缓解。
他知道,她还有很多需要消化的,会震惊,一时之间会很难接受。
不过有什么关系?她已经回到他身边了,他再不会放离她。
“报告单看清楚了么。车子在外面,随时等着。你跟仔仔从今天开始就去帝盛。”霍振旸果断打了个手势。
他给她时间慢慢消化,并不性急,可她们母子的人,却必须在自己身边。
门边,站成两行的黑衣保镖伸出手,朝外面引去:“楚小姐。”
阿德也抱着仔仔过来了。
仔仔在阿德怀里看见嘉意,双臂伸过去:“妈咪!”
嘉意回过神,忙将仔仔抱过来仔细查看:“有没有事?”
“没有啦。”仔仔勾起小胳膊,做了个超人的动作,又偷偷看一眼不远处的男人,这一次,居然没像平时那样很狗腿子地亲热喊干爹,勾住嘉意的脖子,凑到她耳边:“妈咪……刚才德叔叔说我们从今天开始,要搬去帝盛住,还说……说干爹是我爹地,不是干的,是蒸(真)的。是不是啊?你什么时候跟干爹生的我,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啊。”说着,肉嘟嘟的小脸蛋儿又有些生气。
小肉球一番话终于让气氛莫名宽松了几分,一群保镖不禁笑起来。
李妈和乔治也对视一眼,原本有些沉闷的神色轻松了不少,嘉意小姐给霍家真是生了个开心果,四岁还没到就是个小人精,再大几岁还得了,老爷子要是看到了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嘉意没想到仔仔这么快就知道了,连她自己都还没完全厘清这事儿,也不知道怎么跟仔仔解释,只能支吾着敷衍了两句:“呃……这个……”
霍振旸唇边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代替嘉意开了口:“对,是真爹地,不是干的。仔仔,跟爹地回去。”
仔仔从当事人口里得到了证实,神情一变,干爹原来真的是蒸爹?
嘉意会意过来,忙将仔仔抱得紧紧,好像生怕儿子被人抢走了,喉咙管儿一动:“不。”
不?一个字,让整个病房的气氛,瞬间温度又骤然降下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全都望向BOSS。
霍振旸俊脸顿黑了几分,浓眉拧紧,可双眸却深邃如海,仍充满包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