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声音还算冷静：“我需要做些什么。”
“除了服药，适当的疏导和开解也很重要。最好需要亲人在旁边多陪伴，再就是，减少外来的刺激。”
跟精神科医生说完，定下了每天来探病的时间，夜宸让韩医生送客，只身先上楼了。
韩医生送老友到了门口，问了些关于楚心悦的病情，又顿了顿，交代：“这件事，不要对外说。”
医生当然明白韩医生是什么意思，王.储妃得了精神疾病，这件事怎么也算不上光彩事。
若是流传出去，还不知道那些媒体怎么八卦。
他点头：“我明白。”
……
二楼，夜宸走进楚心悦的房间。
小桃见殿下来了，暂时先离开了卧室。
楚心悦蜷缩在床上，镇定剂效力刚褪去，这会儿还算精神，像个婴儿一般弓着身体，眼睛直勾勾不知道在看哪里。
他走到大床边，听到了她均匀的呼吸和轻微的翻身声，知道她没睡着，却对他的闯入并无半点反应。
他宁愿她像以前那样，看见自己又抓又打又挠又咬，这样至少表示她还是有反应的。
现在的她，就像一个木头人。
他眉宇凝结着沉痛和懊恼，她得了这种病，他居然不知道，还一度以为她在闹脾气。
为什么这种病，怎么会落到她头上――
心脏病刚康复，又得了精神病。
为什么老天爷要让她经受这样的身心双重折磨，就因为她曾经做过错事，所以让要让她禁受这样的责罚？
可宝宝是他主动拿掉的，要罚，也是罚他!
他坐在床边，手掌滑下，握住她的手，将她纤细的五指一根根撑开，与她的手五指相扣，贴合得紧紧。
她没有挣扎，像个蛹，把自己包裹得紧紧，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
精神科医生说过，罹患精神障碍的人，大半时间，就像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自己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他翻身上床，从背后紧紧拥住她的纤腰，低低道：“我陪着你。别怕。”
就像十几岁时，她一直默默在夜家的后花园偷偷陪他一样。
下半夜时，夜宸感觉楚心悦的身子严重地战栗，香汗淋漓，浸湿了睡裙，还在梦呓着什么，很是痛苦。
医生说过，应急性精神障碍的临床表现之一，就是反复、不由自主地回忆受过刺激和打击的事件，包括在梦里。
他能感觉到她此刻的噩梦是什么，起身拿起旁边的干爽帕子，替她擦干汗水，环在她腰上的手加重了力气，轻声在她耳边低语抚慰。
许久许久后，怀里的人才沉沉睡去。
*******
楚心悦确诊精神障碍的第二天，夜千怀知道了这件事，本来不打算马上通知楚家，打算先治疗一段时间，夜宸却执意让人电话联系了楚焰寒。
医生说过楚心悦这个病，就是需要亲人多在身边。
楚焰寒得知楚心悦患病的事，第二天就飞来南伽。
对于楚焰寒来说，这通电话不啻像是平地惊雷，怎么也没料到女儿的心脏病刚好，又得了应急性精神障碍。
………………
一大早，楚家去机场接人的车子停在了夜家的城堡别墅外。
夜家的佣人刚来开车门，还没喊出“楚先生”三个字，就被楚焰寒狠狠瞪了一眼，一把推开，大步朝屋内走。
大厅内，夜宸和夜千怀知道楚焰寒今天的飞机落地，皆在场。
看见楚焰寒怒气冲冲，夜千怀并不意外。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想通知楚焰寒，看着自家女儿在夫家得了精神病，哪个做爸的不会恼火？
他实在不想因为楚心悦这件事，让两家关系有了裂痕，所以本来才打算让心悦的病情好些再通知楚家。
见楚焰寒进门，夜千怀亲自起身，亲热地叫了一声亲家。
话音还没落，楚焰寒已经断然开口：“心悦呢？我先看看她。”
夜千怀位高权重的人哪里吃过闭门羹，脸色有些讪讪。
夜宸淡淡吩咐：“裴管家，带岳父上楼。”
楚焰寒对夜宸也没好气，连回应都没回应一声，哼一声就上了楼。
到了二楼房间，楚焰寒走进去，一眼看见坐在地毯上拼拼图的楚心悦。
精神科医生交代过，平时可以让楚心悦玩玩模型霍拼图，对转移注意力有好处。
女儿安安静静乖乖巧巧拼图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
幼时的心悦，因为身体不好，就是这么乖乖在家自己一个玩。没料到，一场病，让她回到了幼时的模样。
楚家三个女儿，楚焰寒扪心自问，从小最宠大女儿楚心愉，不然也不会把她宠坏了性子。
对老幺嘉意最愧疚，因为从小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让她与听璇流落在外面，没把她养在身边。
最心疼最怜惜的，则是这个二女儿。
楚家和宣家都没有什么遗传性疾病，孩子们都挺健康，只是宣玉怀双胞胎时得过一次流感。
心愉没事，心悦运气却不好，胎里感染了病毒，一落地就有了先天性心脏病。
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做了手术，即将过上健康人的生活，却又得了什么鬼应急性精神障碍，身为父亲的楚焰寒，怎么会不心酸。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楚焰寒一个人过中年的大男人，却蓦然红了圈，对着纤弱瘦小的身影，颤抖着声音：
“心悦，爸来了。”
明明近在咫尺，过了十多秒，楚心悦才转过头，呆呆盯住楚焰寒，痴痴地说：“哦。”
以前，女儿虽然身子弱，但脑子却是伶俐清楚的，从没这么迟钝，楚焰寒见她成了这样，心头欲裂，再忍不住上前抱住女儿：“心悦，爸在这里，爸不走了，没人再敢欺负我们楚家的女儿。你心里有什么委屈跟爸说。”
楚心悦却只是像个受了伤奄奄一息的小猫，蜷缩在爸怀里，一声不吭。
楚焰寒暂时吞下难受，放开女儿，让她继续拼图，将小桃拉到一边，咬牙：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心悦为什么会得这种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