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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师兄!”方南逸近乎绝望得扑到沈明夜的身边,甚至不敢去探他的呼吸。
此时他全身浴血,胸前已被遒劲的气刃撕开一道恐怖的致命伤。破碎的衣衫和深可见骨的创口外几乎能感受到那微弱的心跳正在徐徐得震颤。
他绝美的容颜上几乎见不到半分血色,紧闭的双眸就像已经停止呼吸一样沉寂。方南逸鼓起勇气搭了一下他的脉搏,如他所想的一样绝望――沈明夜全身的要络大脉尽数打散,就算有幸能保住性命,这一身武功也全然是废去了。
方南逸根本就一刻也不敢放下他的身子,唯有用自己的内力真息来为他吊命。
“你的对手…终于该轮到我了吧。”肖云边走上陆承谦的身前,他手中的出云剑上还染着洛依的鲜血,身上却背负着所有人能够活下去的希望。因为,他是此刻唯一还可以战斗的人。
陆承谦遭受了重击,此时内息意乱,步伐拖重。所以在面对着已然摩拳擦掌的肖云边时,略有几分忌惮。
他一改先前鄙夷厌恶的神色,目光灼灼的看向肖云边,本带了莫名兴奋的杀意却是一闪而逝:“呵呵,像你们这样的车轮战…胜之不武…”他低头看了一眼即将涌上来的那些青竹会弟子。下层空间既然已经为毒气所蔓延,那么青云崖外的天梯将是最后的出口!
“可惜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不奉陪了――”陆承谦突然抽身而去,大袖挥开肖云边即将出势的剑锋。他纵身跃上绿潭石,只在瞬间便攀上了通天观外的青竹崖。
饶是他身形已慢,却不容肖云边抽身去追。
眼下三人已成重伤,方南逸是没办法把他们一并带出去的。肖云边环视一圈,最后只能眼看着这个罪魁祸首逃出升天。
“师兄…”方南逸看到沈明夜突然缓缓睁开眼睛,心下略有欣慰:“你…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去!”
“阿允…”沈明夜缓缓吐出他的名字:“龙首山外围…草木…有毒气渗出…”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现在我们必须马上出去,那两千人马如不能尽快撤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方南逸扶着他的肩膀,一手依旧不敢脱离他的后心要穴。只要真气一断,他随时都有可能殒命。
“来不及了…毒气外溢…整个龙首县七镇十二村…”沈明夜皱着眉摇头:“要截断毒源…一定要…”
封棺毒扩散缓慢,但毒性十分顽固,若是沾了水更会异常凶烈。若仅仅在空气中飘个半日消散到不为担忧,万一赶上一场半场的秋雨――龙首县外自奉郡县以南的七镇十二村!这可是上万条人命!
“差点忽略了这么严重的事,看来我们必须截断毒源了!”方南逸咬着唇陷入冥思:“可是,这里空旷断崖深居山间,除非将整个山体埋塌――”
“炸药!”洛依惊叫:“肖刻远在这里留下了炸药!我们可以引爆它――”
一经洛依的提醒,方南逸豁然开朗:“对!这些炸药不就是肖刻远为了轰塌整个青竹会总坛而准备的么?威力一定非比寻常!”
“肖将军!你先把丫头和刘前辈送上青竹崖!我带着师兄――师兄?”方南逸感到怀中的人骤然一沉,吓得他当场魂飞魄散:“师兄!”
“王爷!来不及了!”肖云边起身,斩杀了一个刚刚从下面爬上来的青竹会弟子:“下面少说有百人,他们中毒尚且不深,神志混乱且厮杀不止!”
“阿允…”沈明夜在方南逸的呼唤中好不容易才转醒过来:“洛依在哪…刘…在哪?”
“丫头!”方南逸擦了下泛红的眼圈:“丫头你过来下!”
“我不去!”洛依咬着嘴唇,一心都在刘鹿卿的身边。她愤怒的眼神狠狠得盯向沈明夜:“他几乎害死我爹爹!我才不要理他――”
沈明夜的呼吸渐渐微弱,不停咳出的鲜血几乎将他窒息。他攥着方南逸的衣袖,眼里满是内疚和嘱托:“让我…跟他们说话…”
此时面对着越来越多的青竹会弟子,肖云边只能挺着剑单双杀伐,丝毫不能手软。他知道青竹会危害乡里多行不义,可大多数的教众都是受了蛊惑的无辜之人。可是封棺毒无解,除了拼杀致死方休外,他们没有别的选择。而肖云边此时此刻能做到的,就只有将他们永远留在这个地狱。
女孩倔强的姿态,让方南逸无奈又心酸。他只能抱着沈明夜凑到到洛依父女的身边:“师兄…你要说什么…”
“对不起…”沈明夜微微摇头,他涣散的眼神转向沉默的刘鹿卿:“刘前辈…我有心利用,却不是有心食言。虽有苦衷,但我…”
“都一样…你有你要守护的人,我也有我的。”刘鹿卿望着他,给予了一个肯定又释然的微笑:“我早就对你们说过…我是心甘情愿的,与利用与否无关。”
“小丫头…”沈明夜伸手,似乎先要碰触那还在背对着他的洛依:“你也…原谅我好么…”
“我不!”洛依满脸都是泪水。
“丫头!”方南逸咬着唇摇摇头:“别这样…”
洛依擦了一把脸颊,泪水混合着血污让整张俏脸都变得凄绝又可笑,她突然俯身过去:“沈明夜你给我听着!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对你很不爽,把我当丫鬟使唤就罢了,还仗着技高一筹抢我的剑羞辱我捕快的尊严,男扮女装学我爹还学得猥琐不堪,东施效颦竟然洁癖得一塌糊涂!徇私枉法罚我顶坛子,又在汤里下药害了我们一大群人!我才不要原谅你!
因为我要是原谅你――”洛依的声音哽住了:“你是不是马上就会…就会满怀欣慰得咽气了?你给我撑着不许死听见没!你死了方南逸会很伤心的,所以我就是不原谅你!”
“阿允…”沈明夜的笑容慢慢浮上苍白的面容:“她真的…很特别呢…我想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了…”
“师兄…别说了…”方南逸的心难受得紧,这些年眼睁睁得看了太多兄弟的鲜血。若是连情同手足的沈明夜也――他无法想象,后面的路还走得有什么样的信念和意义。
“阿允,对不起…”沈明夜收回目光落在方南逸鼻翼一侧的一点泪水上:“记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忤逆太后…”
方南逸猛地一怔,这句话带给他的震撼不容小觑。从他之前的种种行为里,似乎已经可以说明他并不像一直以来所认定的那样单纯服从自己。
他一直都是太后的人么?
方南逸认定,如果他一心站在自己的一边。他该知道这些年自己作为一个狭缝中生存的庶出皇子,对太后又敬又怕又防备,如履薄冰的生存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本以为,沈明夜作为一颗永不会背弃自己的筹码,将来会在有一天陪着自己义无反顾得走出一步万全自保的反抗。
可是…如果他仅仅听命于太后行事,那么又为何要为自己一次次的出生入死?
“师兄…”方南逸轻唤他:“你说清楚啊!”
“王爷!不能再拖了!你们快走――我断后引爆炸药!”肖云边大吼一声。
青竹会的弟子蜂拥而上,虽然在出云剑的夺命防御中前赴后继权作丧家之犬。但肖云边一人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那越来越逼近死角的反卫线让方南逸认定不能再拖延了。
他抱起沈明夜,护着互相搀扶的洛依父女,大喝一声:“上去!快――”
肖云边身居最后,且走且战,身后躺落了络绎不绝的尸体。纵然万分艰难,坎坷不已,五个人终于沿着绿潭石登上了青竹崖!
“这就是通天云梯?”洛依望着眼前的铁索直入幻海云端,浮船一般的铁兜沉甸甸得挂在铁索之下。不由得为这巧夺天工的浩大工程所折服。
这浮船自两端自由来回往复,却只能出不能入。因为气流和胁迫的巧妙设计,刚刚够载人出,空箱入的重量和滑速。
所幸的是刚刚逃走的陆承谦并没来得及毁掉它。只能说明――要么他忘了,要么他伤的太严重,着急径自去疗伤要紧。
“看这状况应该能乘下五六人。”肖云边用力挣了挣浮船的双规吊索。他回头帮着方南逸把已经分辨不出是否还有呼吸的沈明夜现行放了上去。
“肖将军,扶着我师兄,”方南逸示意肖云边也坐下:“我的内功耗损太大了,已经没办法为他渡气续命。有劳你千万…别让他断了息,等到了山脚下找到接应的人马,那里有最好的大夫――”
“王爷放心,交给我吧。”肖云边郑重得点了下头。他性情光明磊落,哪里能够瞬间明晓方南逸骗他上云梯的目的。
“丫头,坐到里面去。”方南逸把洛依抱上浮船,回头刚要去扶刘鹿卿:“前辈,快点上来――”
可是刘鹿卿突然打了个踉跄,几乎栽倒在方南逸身上。
“当心!”方南逸扶住他,恍然听到他伏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说:“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话么?”
“恩?”
“找到缪兰…照顾丫头…”
方南逸莫名得皱眉,旋即点了一下头:“前辈,答应您的事我从不会忘怀,先上去再说吧!”
刘鹿卿略微喘息了一下:“我就是提醒罢了。怕你刚才脑子打坏了什么都不记得――诶?那边有什么!”他突然伸手往天边一指,方南逸本能得回头循着方向望去。
还没来得及对那空空如也的云海做出反应,方南逸只觉得算不得凛然相杀的遒劲掌风忽然压迫而来。
他脚下一浮背心里一紧――竟是一掌被推了下来,不偏不倚得栽倒在铁浮船里!
方南逸将刘鹿卿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却是心下生寒:“前辈!你――”
刘鹿卿负手立在青竹崖之巅,手中落白雪横削半边,两侧刚刚追上来的青竹会弟子霎时间横尸当场!
“爹你干什么!你快上来啊――”洛依急的起身,就要往父亲那里跑。
“前辈!你快点下来!”方南逸按住女孩,正要点足旋身跃起。落白雪剑光一凛,剑气冲横,铁浮船瞬间滑动!
“爹!”女孩撕心裂肺的呼喊渐行渐远。
“丫头放心!爹下去引爆炸药,等下一趟云梯就过来――”
刘鹿卿已然记不清楚,这一生对女儿撒了多少谎。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而每一次…他却还庆幸自己仍然有下一次机会。
白衣男子定身青竹崖巅峰,驻足远眺这他这一生最大的牵挂。女孩的哭喊震彻云端,响透山谷。他忽然闭上眼睛,这一生的所有平平淡淡和轰轰烈烈骤然闪回在脑海中。
曾经所有的抱负,随着那个天才的杀人少年掩埋在阴谋和仇恨之中。一生最大的幸福,却是从尸身血海中捡起那个女婴的瞬间开启。
这一生,刘鹿卿也好暮江白也好洛青柳也好…他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做了这个女孩的父亲。
一生都只能活在面具下的他,从来不敢奢望那些年染满鲜血的双手可以被平淡的心境渐渐刷洗的清净。但至少这一刻,他认定了自己是最该牺牲的那个人。
所有人都明白,肖刻远埋在绿潭石下的炸药就好比埋在了通往出口的唯一阶梯上。引爆炸药就意味着断去逃出升天的路,却总有一个人要牺牲自己来截断毒源――拯救数以千计万计的无辜性命。
洛依在方南逸的怀里哭喊着挣扎着,本就深可见骨的创口再次流血不止。方南逸心疼得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他不敢去点女孩的穴,因为不管是现在还是之后,她总要有这样一次痛彻心扉的必经阶段。
铁浮船终于落地。
方南逸扶着女孩几乎站立不稳的身子落下地面,她狼狈得颤抖着,就像一只伤了三魂七魄的小兽。空洞茫然的眼神里,只有止也止不住的眼泪。
“王爷!”肖云边把沈明夜放到平地上:“沈大人…他好像没有呼吸了…”
“不会的!”方南逸奔身过去:“师兄!你醒醒啊!”
“我…一直没敢断掉真息…”肖云边的掌心依旧抵在沈明夜的背心上:“可是――”
方南逸屹立山风中,渐渐蹲下身子扶着沈明夜。这竟然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恐惧那么的没用。
看着那沿着铁锁链缓缓回移的铁浮船,洛依几乎兴奋到虚脱。
“浮船回去了!回去了!爹爹一定在那边等着对不对!”她就站在铁索端,丰碑一般一动不动得等着。
哪怕还有最后的一线希望,她都愿意相信父亲一定会出现!也许炸药没办法引爆,也许是受潮了,也许是丢失了,也许父亲的轻功好到可以跟火药拼速度…也许…。
就在那无数幻想的可能中,一声如盘古开天辟地般的巨大闷响终于把沉重的现实砸在洛依脆弱的灵魂上。
天昏地动溪水泛浊,扶摇震颤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方休。
洛依终于绝望得瘫倒在方南逸的怀里,她连哭声都喊不住,几乎流干了最后一滴泪。
但这声炸响带来的波动竟逼出沈明夜压在喉咙间的一大口淤血,总算叫他缓过了呼吸。
终于,云梯铁锁链微微摇晃着,频率越来越高。在爆炸声响过不久,那轻飘飘的铁浮船竟再一次从云端飘滑了下来!
稀薄的云端掩映不清,但所有人还是可以辨别得出――那上面空空如也…并无半个人影。
洛依跌坐在地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得扑上去。
她想:也许父亲不是站在里面的呢?也许他累了,也许他受伤了,也许他困了…他正躺在里面休息呢?
在方南逸近乎拖曳的搀扶下,洛依站起身将双手扒在浮船畔。那里面――就只有一把通体雪白的四尺长剑而已。
那是刘鹿卿的落白雪。
剑身上没有一丝血污,仿佛是一个将它视若珍宝的剑客经过精心的擦拭,然后端端正正得放置安好。就如父亲明镜般淡定的心性,超然的决意,和视死如归的信念。
剑柄上缠了一丝细细的白色布条。洛依手忙脚乱得把它拆下来,那花纹质地的熟悉感让她顷刻就认得出――那是从父亲衣襟上撕扯下来的。
上面潦草又熟悉的遒劲字体,是蘸着鲜血写成。只有短短的一行:
所谓没有选择,只缘早已落定了选择。
------题外话------
不好意思,还差300字才到5000…实在虐的我码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