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哥,姨母让漓珠教你,他……能教得好么?”
“他很好。”齐靖说得简短:“他先教我,我们再喂招。漓珠很有耐性,他身法一点不比剑法差。我要是想剑法上赶上他,大概再要个一年,两年就成。但他身法……”
“是姨母教他吗?我去求姨母教我们。”
“不是……”齐靖压低声音:“漓珠是外族人,他眼珠有点泛蓝,皮肤特别白,你没有注意?”
齐涵脸孔有点红扑扑:“是么?我没……仔细看。”
“他父母中有一个应该是外族人,他头发还是漆黑。那身法应该是外族秘技,与中原所学大不相同。”
齐涵起身去倒了茶来,他俩一人一杯,给我是一杯淡蜜水。
“好茶……”齐靖忽然说:“姨母这里看起来清苦素简,可这些天仔细留心就能看出来,这穿衣裳,喝茶……这些都是有钱也没处弄好东西。”
他声音很低:“我记得三年前,这种茶叶就再也喝不着了。”
这茶叶很稀罕?
我还小,他们不给我喝茶。我探头看看齐靖杯子,里面茶叶浮杯中缓缓旋转着,犹如翩翩舞动少女,不要说喝,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一股清雅中透着甜芳气息,确是好茶。
这是号称仙子茶那种很珍贵很稀少茶叶吧?我仿佛有点印象。对,我应该喝过这茶,可是我不记得我哪儿喝过。
“你说,姨母是不是有什么靠山?”
“嘘……”
靠山是一定有,青鸾夫人如此清傲,可是日子过得却是不动声色奢华。
可是她总不会象一些所谓会写诗名姬,擅歌舞大家一样――背后都有人供养?
怎么看也不象啊。
不光茶,茶杯也是好东西啊。
我端着茶杯仔细看了一眼又放下,这茶杯虽然不是古物,看起也不显得浮华,却也不是一般货色。
我知道事儿还真不少,这几天经常看到一些小东西就可以陆续想起关于这东西相关事情来。很好,照这样发展下去,要是我能见到上辈子认识人,我大概就会想起这人相关一切,然后……再想起自己一切。
我忽然有点惶恐。
我真那么想记起自己过去吗?
人转世前,传说都要喝一碗孟婆汤,忘记爱,忘记恨,重做人。
既然我已经忘记了所有,为什么不忘记,我是被人杀死呢?
要说我不想知道自己被谁杀死,为什么被杀死,那是假。
我太想知道了。
我捧着杯子,觉得那淡淡蜜水怎么泛起了一种苦涩意味。
“好啦,你们早些睡,明天还得早起。”
我黑暗中听着湖水声响。
齐涵睡着了,我听到她含糊梦呓。
她喊了两声娘,后来,又喊了一个人名字。
我侧过头,但是听不清楚。
姓萧吗?
我昏昏沉沉,觉得自己一直朝前走。
很长很黑一条路,前方隐隐有光亮,可是却怎么也走不出黑暗。
身后忽然有人喊我,声音急切而悲凉。
我停下了脚步。
那个声音脑海中回荡,可是我听不清他喊什么。
与这个声音同时响起,还有另一个声音。
那声音不停地说,别回头,千万别回头。
我莫名感觉到恐惧。
还有,伤感。
要不要回头?
要不要?
我一瞬间下定了决心,将头转了过去。
“小笙,小笙!”
我猛然睁开了眼。
“你魇着了?”
我一身都是汗,说不出话来。
“你梦见什么了?”
我不……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我回头时候看见了什么。
就我回头那瞬间,我好象就醒过来了。
“别害怕,别怕。”齐涵紧紧抱着我:“没人会欺负我们了。我们已经离开齐家了,别害怕,别怕。姐姐这儿呢,不要怕。”
我怕不是那个。
梦里面,我也害怕。我怕着什么呢?
是伤害,痛苦,死亡……还是别什么?
我抹了一把脸,我怕,大概是恐惧本身。因为未知,所以才会恐惧。
假如,我没有醒过来,那么梦里头,我转过头来,会看到什么?
我有点纳闷。我还有什么好怕?死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比死糟糕?
也许这世上真有比死糟糕事情?
“小妹,来,喝口水,姐姐陪着你呢。”
我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水半温不凉,喝起来有股浊意。
齐涵安慰人话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实不鲜,不过她温软散发着淡淡馨香气息怀抱里,我却渐渐踏实下来了。
齐涵语气变得欢了一些:“对了,初九是你生辰,我和姨母说一声,咱们去镇上逛逛吧。从来了沙湖,还没出过门呢。姐姐带你去买糖吃,好不好?叫哥哥也一块儿去。”
“我生辰?”
“嗯……时间过得真。我还记得娘生你那天下雨,下了整整一天……咱们现住姨母这里不好给你操办庆生,咱们去城里逛逛,给你买你喜欢枣干儿和麦卷酥吃好不好?唔,就是不知道沙湖这里有没有得卖。”
齐涵又和我挤一张床上,睡到天亮。
虽然屋里两张床,可是她那张经常闲置。
后半夜我睡特别踏实,没再做梦。
原来失眠与恶梦同症,还可以用同一种疗法来治。
身旁有人陪睡――
也许这法子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用,不过起码对我有用,这就行了。
我比齐涵醒得还早,她大概是太累了,半夜还被吵醒一次,睡着还没醒,少女面庞象粉嫩蔷薇花苞,无比动人。我伸出手去刚想扭扭她脸,忽然间停住了。
不对――她昨晚说什么来着?说要让我写字!
这个字可不能随便乱写吧?就算我刻意照着歪扭去写,只怕与之前小姑娘字迹肯定不一样。
唔,如果推说是挨了打,受了惊吓所以识字忘了大半,写出字才变得不一样了,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我洗了把脸,走到东屋踮脚朝屋里瞅瞅,齐靖已经出去练剑了。
天才刚蒙蒙亮,林间山间清晨都特别凉,身上衣裳有点单薄,抵御不了晨间寒气。
我望着清晨雾气蒙蒙湖面,心里嘀咕:不知道这幻术营造出湖,能不能淹死人?
如果象白宛夫人所说,这湖也是假中带真,保不齐我纵身一跳,就跳进深水坑里,活活淹死。湖边垂柳婆娑,长长枝条垂下来,风一吹拂背上颈上,凉凉,粗糙,有点痒。
我伸手去掬了一捧水,湖水清澈冰冷,冰得我忍不住打哆嗦。
身后忽然有人说:“离岸远些,别跌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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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