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吕今南快到半夜时候才回家,客厅亮着一盏暗暗的灯,他轻手轻脚地准备上楼回卧室休息,刚踏上楼梯口时客厅的灯一下全亮,刺得他抬手遮住眼睛,待适应了光线,才发现陶其华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她穿着一身真丝睡裙,白日一直挽起的头发柔顺的披散着,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
“这么晚你去了哪里?”陶其华微微低着头,一双眼睛被头发遮住,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吕今南转了个方向走过去坐到陶其华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温柔说:“这么晚了还没睡?在等我嗯?”
陶其华拍开他的手,眼神冰冷又锐利,她提高了声音说:“我问你这么晚去了哪里!回答我!”
“嘘。”吕今南伸出食指轻放在她唇上,“小声点,慕南已经睡着了,不要吵醒他,有什么事我们回卧室说好不好?”
陶其华刚想答应却敏锐的闻到他身上似有似无的香水味,当下脑子一片空白,再一次拍开他的手,胸口急促起伏着吼道:“你聋了吗!我问你今天晚上去了哪里!你身上的香水味是怎么回事,回答我!”
吕今南是陶其华的初恋,当初他们爱得难舍难分。毕业之后陶家逼迫她和杨家联姻,而吕今南又因为舍不得工作上即将升迁的机会而犹豫着不肯和她私奔,让她负气之下和他分手答应联姻。
陶家只有陶其华一个女儿,联姻使得双方的资产合并,虽然还是以杨氏集团命名,但杨、陶两家各家共占有其百分之五十一的绝对控股权。
杨慎是个百里挑一的优秀男人,陶其华初见也是十分心动的。然而婚后生活过得并不如意。杨慎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很少回家,对陶其华更是相敬如宾。女人天性的敏感让她能感觉得到他的心并不在自己身上。
这让陶其华很不满,在她看来,她可以不喜欢杨慎,但是杨慎心里必须要装着她。
后来杨越出生,杨慎回家的次数多了起来。但他的心思依然没有多分给她一分,而是一半分给工作一半分给儿子。陶其华对婚姻更加失望,开始各种找借口吵架希望借此分得杨慎的关注。
但杨慎从来不会和她吵,每次都仿佛是看她唱独角戏一般。实在受不了了,最多冷漠的看她一眼,然后抱着儿子去书房待着。
陶其华开始无法抑制的想念起吕今南,想念他的温柔体贴,想念他的无微不至。她甚至在想,如果她当初稍微放下她的骄傲,没有负气和吕今南分手,那她现在就是吕太太,婚后的生活也一定幸福美满。
这样的幻想多了,她越发觉得杨慎是破坏她幸福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杨家提出联姻,那她一定早就开开心心的嫁给了吕今南,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但因为杨陶两家的利益关系,想离婚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杨家同意,当时尚且健在的陶家夫妇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陶家夫妇很明白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野心和想法是有的,却没有达成的能力。因此他们才不得不想方设法促进联姻,一方面保全陶家资产,另一方以保障女儿的未来。
后来的掌权人去世,再后来杨慎病逝,杨家只剩从不管事的杨老爷子和尚且年幼的杨越。陶其华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趁这个时机收走杨慎留给儿子的股份,以绝对控股权控制了杨氏集团。若非杨家的姻亲范家介入,只怕杨氏早已变了姓。
是以,她在杨慎病重的时候偶遇初恋吕今南,两人都没忘记彼此,*的很快便勾搭成.奸。好在她瞒得很好,直到杨慎死了而她也顺利的嫁给了吕今南。
陶其华从出生起活得顺风顺水,唯有自己被当做联姻工具是她骄傲的一生中最难看的污点。她恨不得所有人都失忆,忘记那一段令她恨得咬牙切齿的不堪回忆。
也因此,陶其华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斥着掌控欲,包括吕今南每天穿什么,去了哪里,和哪些人说了话她都要知道。
吕今南虽说年近五十,却因为保养得好,看上去四十不到,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样子也是很吸引一些女人的注意。
陶其华年纪越大越发强势,吕今南身边从来不会出现异性。曾经有个和集团合作的女明星不知道吕今南的身份,对他嘘寒问暖,后来她再也没有出现过。据说是被陶其华找人羞辱了一顿,铺天盖地的出现她的丑闻,还找了关系封杀她。
若是一般人被这样掌控,早就受不了了。好在吕今南并不在意这些,也极其纵容陶其华的行为。两人伉俪情深,倒也被许多不知内情的人争相传颂。
而今天,吕今南代陶其华去处理一些事情。由于她一直联系不上人,再加上杨老先生的去世,今天又是他的遗嘱公布的日子,董事局又有几个股东提起她手中股份的事情,几件事情加起来让陶其华压抑了许久的脾气因为这件事罕见的在家中爆发了。
吕今南一把抓住她挥开自己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温和的说:“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今天不是代你去拜访从国外来的那个投资商嘛,拜访完就和他吃了顿饭。手机没电了,所以你联系不上我,以后我会注意多带几个手机以防备用,以免我的华华联系不上我替我担心。”
他叫出了他们在大学谈恋爱的时候才会称呼的昵称,陶其华微微收敛了些,却还是不放心的说:“那你身上的香水味怎么回事?”
“这……”吕今南迟疑了,“不说好不好?或者明天再和你说?”
见陶其华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他连忙从公文包内摸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送到她手上,无奈的叹气:“这是你惯用的品牌新出的一款限量版香水,特意拜托一个朋友内部拿到的,有价无市,我知道你肯定喜欢……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哎……”
陶其华讶然,拆开包装喷在手腕上,轻嗅一下,果然和吕今南身上的香水味一模一样。她自觉误会了丈夫,却拉不下脸和他道歉,便将喷了香水的那只手放在他鼻下,赫然说:“我……很喜欢,你闻闻,好闻吗?”
吕今南轻笑一声,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打横抱起往卧室走去,调笑道:“现在我闻不到,等我带你回去好好品味品味。”
同一个晚上,祥叔敲开书房的门,见放置在一边的晚餐一动未动,他叹着气劝道:“小越,祥叔知道你伤心,可再伤心也不能不吃饭啊,你这个样子,你爷爷要是知道了,他该多担心啊。”
自从杨老先生去世,杨越一直都在忙碌,吃得却很少,让祥叔十分担心他的身体。开始他劝几句,杨越也会听话的吃几口。虽说他还年轻,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
杨越撑着额头,疲倦道:“我知道了,谢谢祥叔,等下我饿了会吃的。”
祥叔还想再说几句,看到他这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终究还是叹口气,说:“这些都凉了,我吩咐厨房给你做点宵夜过来。”说着,他端走晚餐退出书房。
柴非才从出租屋收拾东西回来,他提着自己的行李抱着自家养的闺女刚刚进门,看到祥叔端着餐盘从楼上下来,连东西都来不及放,上前问道:“祥叔,杨越他不肯吃东西吗?”
祥叔满是皱纹的脸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说:“这都四天啦,小越一直都这么颓废。劝他吃饭他就吃一点,不劝就不吃,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我担心他这身体受不住啊!”
柴非把行李放好,将自家闺女交给祥叔,走去厨房一边翻看一遍食材一边说:“祥叔你先休息,让我试试吧。”
他这几年也经常跟随谢建忠来杨家祖宅拜访,祥叔对他很熟,又叹一口气说:“也好,你也多劝劝他,不要太伤心了,哎。”
柴非洗干净一个茄子,切段蒸软,先放去冰箱让它快点凉下来。将所有调味料拌匀,他将这些放置一边,又煮了一碗龙须面。
煮好面之后,他将放在冰箱里已经凉下来的茄子拿出来,把调好的酱汁淋上茄子,宵夜就算做好了。
他端着宵夜敲开书房的门,放在一边招呼杨越:“杨越,吃宵夜了,我亲手做的。”
柴非做了一个手撕凉拌笳子,特别开胃。装在碗里的龙须面上卧着一只荷包蛋,面汤看着很是清淡,飘着些许绿绿的葱花。
这两样是杨越喜欢吃的也是柴非最拿手的东西。前世的杨越每次饭局喝酒喝多了,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这两样。用杨越的话来说就是,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有家的味道。
杨越再一次被打扰心中不耐,却也知道柴非是关心他,勉强按捺自己的情绪说:“先放着吧,我等下吃。”
柴非摇头:“再放一会面就糊了,吃一点吧。”
杨越也不知为何忽然怒火中烧,他蓦然抬起头眼神锐利语气冷漠:“滚出去!”
柴非咬着唇不说话,却依然不动半分,好一会才说:“我看着你吃,吃完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这付样子像是在杨越怒火上浇了一盆水,顿时让他为自己乱发脾气自责了一会。
杨越起身坐过去,提起筷子挑了几根面条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又喝了一口面汤,忽然就停下动作,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柴非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见状忙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杨越深吸一口气,动作迅速的大口吃完面条,方才放下筷子,哽咽着说:“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小不肯吃饭,爷爷为了哄我,亲手做了一碗面给我吃。他一直都认为君子远包厨,可却能为了我亲自下厨,而我那个时候却嫌弃他做的太难吃了。”
“杨越……”柴非目含忧色,心中隐隐作痛。
前世认识杨越的时候,他的爷爷已经去世许久,比现在早了好几年。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杨越,又是什么熬过去的呢。
杨越忽然握住柴非的手将他带入怀中,头埋在他的脖颈间,
“杨越……”柴非僵硬着身体犹豫着要不要回抱他,却在此时感觉脖颈间落下一片温热的湿润。
“柴小非,”杨越音调颤抖,“……我没有家了,从今以后,只有我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