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由于暴雨肆虐,旱路水路都不太好走。
官道两旁的灾民比之前来的时候还多,小偷小摸杀人掳掠层出不穷。虽然抓到就是重型,可是在这乱糟糟的时刻,很多人压根顾不上这些。
甚至还会有人在灾民中煽动,说皇上□□,让他们加入起义军。
不过起义军也不是这么好加的。
因为起义军之事,皇上要求所有王爷进京共同商讨。既然已经撕破脸,就干脆把这些事都放在明面上。他就不信其他王爷就能装作不知道,任凭蜀中那位折腾。
当然,下急诏让恒昱祺回来到不是为了这种事,毕竟“恒昱祺”现在应该是在京中呢。
“他们商量好了是打算来要挟朕吧?”恒昱峥摔下手中的奏章,眼底出现惊波。
其实奏章里写的也不是十分奇葩的事,不过在这种要紧关头,有人借着可帮忙出兵的由头,想要将女儿嫁进来,还指明要求嫁给逍遥王当正妃,这就有意思了。
逍遥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已经二十五岁至今尚未婚娶,别说正妃之位,就连侧妃也是空着。虽然对外宣称逍遥王手中并无实力,只是一任纨绔王爷。但是越这样,越会吸引一些狼子野心之徒。
还有什么比一个与皇帝血缘亲密却又纨绔好掌控的王爷更吸引野心家呢?
“娶蛮夷之女倒是无所谓,但是娶了做正妃……这些人胃口也太大了些。不过阿福会不会合作可就不知道了,毕竟听说他对他那位小秀才可是一心一意呢。皇上,您可别忘了当初的承诺啊。”元清潭有些幸灾乐祸。
恒昱峥露出冷笑,道:“朕的弟弟,怎么也不会往火坑里推。这件事之所以不告诉他,也是怕他想歪。不过以他的聪明程度,怕是应该能想出来那份急诏的含义吧。”
“这可不好说……不过若是让阿福恢复原本身份,这钦差的功劳是要加在他身上吗?加上去到也是好,起码能震慑一下那些有其他想法的家伙。”元清潭捡起那份奏章,又翻看了一遍,“这地方离崇王殿下蜀地,还是很近啊。”
“是啊,这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恒昱峥用力揉了揉额角,复而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若不是朕心知阿福那孩子心中索求,怕是早就中了这些人的挑拨离间之计了。”
元清潭看着这偌大的御书房,除了两个站的远远的对着冰盆摇扇的小太监,就是在这宫中已经呆了四十年的,当今圣上的心腹大太监。再加上自己和皇上,一共五个人,说话声音大了怕是都有回声。
“我们已经有多少年未曾出过这一方地界了?”恒昱峥的声音又响起来,“有的时候朕自己都会嫉妒阿福那小子,嫉妒他可以出去游山玩水,肆无忌惮。”
“皇上!”元清潭连忙沉声低喝,“这话还是不要说得好。”
“是,当了皇上,说话都要思量许久。旁人觉得十分威风,整个大耀都是朕的,可是大耀出了事,不也需要朕来解决吗?水患,疫病,旱情,兵祸……”
“皇上!”元清潭上前按住恒昱峥的手臂,“皇上你太累了,该歇歇了。”
恒昱峥伸手遮住半张脸,过了许久,久到元清潭都觉得他会不会就这样睡着了。
“晟儿学习如何?”恒昱峥问道。
“皇子聪慧,向来能举一反三,皇后平日里教导也十分尽力。臣觉得,可以分一些小事让皇子去学着做一做了。”元清潭从实道来。
“拟诏,真要立他为太子。这宫中也应有太子了,而且有了太子,皇后那边应该也会成为一股助力。”恒昱峥拿开手臂,一扫刚才的颓废,“选个好日子吧。”
皇后一直未有所出,身边唯一的孩子还是宫中一名美人生的孩子。这美人被人害的出血早产,生下一名皇子,连看都未能看一眼就撒手人寰。一名皇子,在宫中自然人人都想抢着抚养,但是被皇后伸手卡了一道,要了过来。
那时候,皇后已经嫁给皇上三年了。从十四岁入宫,到十七岁养了皇子,再到现在年近三十,一直稳坐后宫之主的位置,未曾被人动摇过。
皇上终于立了太子,皇后身后那群人顿时消停,开始一致对外,让宫中一直压抑的氛围终于松快了一些。
“瑜儿可曾恨过朕?”夜宿皇后宫内,皇后亲自服侍恒昱峥宽衣洗沐。
“皇上玩笑了。”皇后低垂着头,十多年后宫生活并未让她显出老态,而是让这个女人更加成熟美丽,“臣妾自从嫁过来,就知晓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皇上待臣妾不薄,又将晟儿送到臣妾身边抚养。臣妾所求不过就是一方属于自己的地方,皇上已经满足了臣妾。”
“那你……就不想去外面走走?去看看外面的大耀是什么样的?”恒昱峥看向他的皇后,目光平静。
“外面并不属于臣妾,臣妾若是离了这偌大宫堂,怕是连活都活不下来。臣妾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在这后宫之中,替皇上分担一些责任罢了。而且臣妾自小就学习这些,若是没了用武之地,臣妾不知该会多么惶恐。”皇后声音柔软,温温淡淡,如同凝神香一样令人舒适。
“与瑜儿相比,朕倒是自私了。”恒昱峥从水中站起身,擦净身上水渍,套上轻薄中衣,坐到堂中的椅子上。
“皇上,谁不是自私的呢?皇上的自私是心怀天下,为了这大耀,连自己所爱都不能……臣妾的自私,是坐稳这个位置,给臣妾家中带来好处。若是这人真的能做到不自私,怕是早就被周围虎狼吞食掉了。”皇后从一旁的冰盆中取出一壶酸梅茶汤,倒了一碗端过去,笑道:“皇上如今多虑,怕是朝中有了震荡。臣妾实在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皇上,喝口这冰镇的酸梅茶汤润润喉,若真的是十分麻烦,不如去元大人那里商讨一下。”
恒昱峥低声笑起来,笑了半天喝掉了酸梅茶汤,“旁人都是希望朕能不走,瑜儿却希望朕赶紧走。”
“那是因为旁人的私心与臣妾的私心不一样,臣妾知道皇上心中所想,而皇上心中所想,与臣妾的位置能否做的牢固也息息相关呢。”皇后柔柔一笑,轻轻的坐到一旁。
“朕,真的是委屈你了。”恒昱峥看向嫁给他十多年的皇后,他还依稀记得,皇后刚刚嫁过来的时候是那副稚嫩柔弱,却有着倔强目光的小女孩,如今他们都老了。
皇后静默了一刻,笑着摇摇头道:“臣妾不觉得委屈,臣妾想要的,皇上都已经给了。”除了情爱,恒昱峥什么都可以给她,她比谁都清楚。而且她当年自从知道自己要嫁入皇家,便已经知道,情爱与她无关了。
重涛做了个噩梦,被叫醒时浑身都是冷汗,脸色也十分难看。
恒昱祺握住他冰冷的手,有些焦急,“澜澜,你梦到了什么吓成这幅样子?”
重涛回想着梦里的情景,荒诞的让他心悸,“我,我梦见你娶了一名女子,然后把我杀了。”
恒昱祺被吓了一跳,沉下脸来怒道:“难道我在澜澜心中,竟然如此不堪?”
“只是一个梦,你吼什么?”重涛斜了他一眼,去找布巾擦汗。他们一路疾驰,几乎都为能好好休息。他身上原本就带伤,虽然冰玉丸是好东西,可是也只能解决伤口愈合,却无法修复体内沉积的病根,所以这一路无比辛苦,做噩梦也是有情可原的。
恒昱祺抽出怀中手巾给他擦汗,又打开车窗通风,脸色仍旧十分难看,“我吼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见的都是与你双宿□□,你却梦见我把你,把你……岂有此理!”
重涛喷笑,自顾自笑了一会儿,又道:“你知道梦都是反的吗?”
恒昱祺听完了更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想要离开我?想都不要想!还有半月就要入京了,哼,进了京你就是我的人了!”
重涛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脸,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轻声道:“我发现,离京城越近,你的心情就越不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你觉得京中会发生什么事?”
恒昱祺心中又是一个咯噔。
他老哥那封急诏上并未写明什么原因,但是就算是不写,他自己也能分析出一些内容来。
如今各地出现零散的起义军,可见对方有些狗急跳墙,想趁着这个机会玩一发大的。但是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若是因为这个问题,那么急诏上也不会不写。既然没有写,又是急诏,那么就证明这件事应该会与起义军或者是蜀地那位王叔有些关系,需要他进京。
需要他进京商谈又不给出明确的话题,也只有一个真相了。就是需要商讨之事,是他有些避讳的,甚至不愿意去做的。
他不愿意做的事很多,例如困在京中,例如阿谀奉承,例如娶一名自己不爱的人。
前两种他不是没经历过,可是后一种……
他想起重涛刚才那个梦,心中更加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