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妇目前的情况很不好!孩子还没足月。是因为她被捕时的过激行为导致早产。从B超上显示,孩子的头还处于朝上的位置,顺产的风险很大,况且,产妇目前也没有体力生产。但是,现在羊水已经破了,宫缩也很厉害,而且已经开始大出血。孩子是必须要生了!这种情况,我们只能采取剖宫产。所以,手术同意书,必须要家属签字才行。”产科的主治医生详细介绍了安娜的情况。
“这个手术签字,我们签也不合适啊!――她跟我儿子也没结婚!法律上,我们没有这个权利呀!――她父母在乡下,离得远,我们也没联系。想找都找不到啊!您看看,这个字――能不能她自己来签?”耀先爷爷说的倒也在理。他们算什么关系呢?说白了,她就是儿子在外养的一个“小三”而已。生命攸关的手术签字,他哪敢随便而为呀?
耀先奶奶看到产房外还站着几个女警,战战兢兢地问:“这咋还警察把这门呢?”
医生说:“没有警察,我们哪看得住她呀?――我们可不想摊官司!”
……
原来,在学校,明皓把逃跑的小个子凶手抓回来的时候,学生和保安也控制住了刺中胡校长的凶手。
这两人倒老实,警察一问,就全都招了。
刑警队立即出动,直奔安娜的住所。
听到敲门声,安娜问:“谁呀?――这么晚敲门!”
“楼下的!你们家是不是漏水了?把我们家都给泡了!你让我们看看!”
从猫眼向外看,见是一个女人,安娜就开了门。可突然冲进来几个警察,安娜知道,一定是事情败露了。她转身就跑进卫生间,冲向窗户,想要从窗户跳下去,来个一了百了。――反正她早就想好了,即便活着,以后的日子也是难熬。
就在她的身子已经跃出窗台的一刹那,一名警察,抓住了她的一只脚。
可是,下坠的力量原本就超过物体本身的重量,再加上,安娜一心求死,拼力挣扎,所以,抓着她的脚的那只手很是吃力。而且,卫生间的窗户只是一扇窗,容不下更多的人。渐渐地,这位拉人的民警臂力不支了……
这一闹,动静可是不小,街坊四邻都被惊动了,楼下围观的人,都被此情此景惊呆了!
抓着安娜脚脖子的手渐渐开始滑动了!安娜还在不断地挣扎……
下边的围观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有知道内情的人,跟大家一说实情,人们的态度也有变化了。
“嗨!费那劲干啥?这样的人――就该这个下场!就当少了一个祸害!”
“就是!太缺德了!拆散了人家家庭,还要杀人家孩子。就该死!”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安娜家楼下的卫生间窗台上,站出一位警察,抓住安娜,系上安全绳,硬是把她拽进窗户里。
这一折腾不要紧,不仅胎气大动,血水都流了下来,而且,安娜倒悬了那么长时间,几乎窒息了!
120急救车及时赶到,安娜是没进班房,先进医院了!
……
“唉――!造孽呀!――大夫!不管怎么样,可一定要救救她呀!怎么着也不能再搭上人家一条命啊!”爷爷恳求地抓着大夫的手说。
安娜有气无力地蜷缩在产床上,一阵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把她从昏昏沉沉中唤醒。一阵过去,还没来及好好喘口气,下一阵疼痛又突然袭来。
想到上次生孩子时,也是这般疼痛。但是,那时有郭继宗守在自己身边。自己身边还有个依靠,尽管疼痛难忍,但至少心里踏实。
朦胧中,她还记得:当时几次疼痛难忍,她都要求剖腹产。可是,郭继宗说,奶奶说过:绝对不能剖!――剖完了,会影响下一次生孩子!
是啊!自己在郭家老辈人心里到底算什么?一个生育机器罢了!如果不能再生孩子,和吕梅的下场岂不一样了?所以,她咬紧牙关,挺过来了!
如今她的第二个孩子就要来了!可是,来了又怎么样?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她现在最想见的是那个不肯叫她“妈妈”的孩子!
“我……儿子,怎么……还不来?”她多么想看到儿子张着小手,叫着“妈妈”,向她扑来。
“马上就来了!”
她的两边,各站着一名“护士”。但安娜知道,那不是护士,而是警察!
……
“这都这个时候了,那么多学生和家长还不肯走!特别是在楼外的,秋天这夜里天这么凉!――这可怎么办哪?”施校长急的搓着手在走廊里转圈。
明皓说:“急也没有用!谁能把他们赶走啊?――警车都没能送回去!大家的心情都一样,就随他们吧!”
……
夜色渐渐淡去,东方现出了鱼肚白,黎明到来了!
“手术很成功!――大家放心吧!”手术室的门开了,高院长和主刀医生从里面出来了!
董立行、教育局郑局长和施校长激动地和高院长及医生一一握手:“谢谢!谢谢!――辛苦啦!”
高院长说:“幸亏咱们供血及时啊!不然,就是大罗神仙,怕也回天乏术啊!”
此时,就听得外边一阵欢呼声,简直是震耳欲聋。
高院长紧张地说:“这可不行!――我们这里有这么多患者呢!”张主任急忙跑出去制止。
……
人们渐渐散去,耀先母子跟着到了重症监护室的窗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胡校长。
胡校长带着氧气罩,还没苏醒。
明皓劝耀先说:“先回去吧!很快就到上学时间了!――胡校长要是知道你逃学,还不得气得从床上跳起来!”
“那多好啊!说明胡校长彻底好了!”陈家宝笑嘻嘻地说。这一整夜,简直太压抑了!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明皓踢了家宝一脚,说:“你小子还敢耍贫嘴?――你爸也没走吧?正好,把耀先他们娘俩送回去!”
吕梅的电话响了,是耀先的爷爷打来的!――住院押金不够,他们手头又一时没带钱,所以,没办法,能求助的也只有吕梅了。
“你爷爷、奶奶在医院还没回去呢!”吕梅看着儿子说,“他们住院押金不够……”
耀先犹豫了一会儿,说:“那――你带银行卡了吗?医院这有取款机。”
“妈是……怕你不愿意!”吕梅说。
“我打过胡校长,胡校长还舍命就我呢!――这是帮我爷爷、奶奶,有啥不愿意的?”耀先接过妈妈的银行卡,准备去取钱。
“你爷爷还说一件事……”妈妈迟疑地说。
“什么事?”
原来,这老两口还有一个最大的担忧。
按法律,安娜在哺乳期可以取保候审,案子判决下来,也要到哺乳期结束才能收监。
但是,安娜出院之后怎么办?老两口可犯了难。被捕前,她就自杀未遂。在医院,为防止她自杀,有警察守着。可是出院回家,回哪儿?回郭家?郭家老的老,小的小,万一看不住,她再寻了短见,可如何是好?老两口为此而发愁。
听妈妈讲完,耀先说:“你的意思呢?――打算怎么办?”
“要不你爸给她的那套房子就让她住着,把她自己的父母接来照顾她和孩子。你爷爷、奶奶也省点心不是?”
“行!――我没意见。”母子俩一起离开了。
明皓和杜涛说:“郭耀先终于长大了!”
杜涛说:“我堂弟家和我小舅子家,几乎同时生的孩子,都是男孩,前后没差几天。我小舅子家那孩子,成天抱着,一哭就抱,不抱就哭。我堂弟家那个,就让他自己玩,刚学站着的时候,站不稳,是左一个跟头,右一个跟头,――没少摔!前几天,两个孩子周岁,发来那个抓周的视频,我一看啊!这差别可大了去了!――我小舅子家那孩子,爬着还够不到抓周的物件呢!我堂弟家那小子,人家转圈走着挨个拿那满地的东西!”
“你是说,郭耀先就是成天被抱着的呗?”
杜涛笑着反问:“你说呢?”
……
吕梅母子取出钱,一起到了产科。
可是,只见耀先的爷爷颓丧地蹲在产房门口,而奶奶则抱着一个婴儿暗自落泪。
“爷爷,钱取出来了!”耀先把钱递给爷爷。
爷爷站起来,接过钱,叹息着说:“孩子总算是拿出来了!可是,大人――没救过来!”
“不就是个剖腹产吗?――怎么会有生命危险呢?”吕梅问。
“咱开始不知道!她被捕的时候,在家里就跳过楼了!唉!这人――那经得住这么折腾啊!――孩子刚拿出来,她就咽气了!连孩子都没看上一眼!”
这时一个护士过来接过孩子:“行了,看看就可以了,孩子太小,身子弱,要放保温箱里。要看,你们就在外面看吧!”
吕梅问:“那,接下来的事怎么办?”
“我们等着一会儿把尸体送太平间。然后想办法通知她家里吧!――她手机里应该有家人的电话吧?但手机在家里呢!得这边的事儿完了我们才能去找她手机啊!”爷爷无力地靠着墙,蹲在地上。
奶奶抹着眼泪说:“唉!真是造孽呀!――这都什么事啊?要孩子!要孩子!――到头来,闹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
“妈,是不是我不摔那个孩子,就不会引出这么多的事?”耀先回家时问妈妈。
“唉――!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