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安宁郡主待在六驱马车里,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手腕上串的金镶红宝石双龙戏珠手镯,她不喜欢这个。
只是娘亲说,荻国人野蛮未开化,只识得这些金的宝的。
她作为荻国阿鲁特王子的王妃,势必要在气势上压倒荻国的一众贵女!
郝蓝玉想到这里,眼眸一片幽暗,她的目标是荻国的王后,辅助阿鲁特登上王位,她便可以指挥千军万马来扫荡藜国!
她和娘本来是瞧上张士钊的,状元出身,又是藜国颇负盛名的豪富之家,加上长公主府的扶持,日后必能成为藜国的一大枭雄!
可是,呵,张士钊有眼无珠,竟然看中了一个四品小官之女!
“郡主,王子问您要不要休息一会?”马车外一个随侍的宫女恭声问道。
郝蓝玉撩起车帘,看了一眼,茫茫的一片休耕的农田,似乎已经过了京城的郊区,朱唇微启,轻声道:“去回王子,听随他的安排!”
那侍女忍不住轻轻抬了眼皮,看了露出半张脸的郡主一眼!
她是长公主府里头挑选出来的陪嫁宫女,自是长公主的心腹,再明白安宁郡主的脾性不过,不曾料到,出了京城,郡主摇身一变,成了一位淑女。
当下低声应道:“是,奴婢这就去转告!”
阿鲁特听了下头人的回话,嘴角微勾,呵,他可还记的茶楼的那一巴掌呢!
心里忽地起了一点兴致,吩咐下头的人道:“将剑锋的水,分一些给安宁郡主!”
一时自个便骑着剑锋,往队伍的最后头一辆装货物的马车旁驶去。
剑锋是阿鲁特王子的坐骑,平日里最是疼爱不过,冬日里十分寒冷,许多河流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阿鲁特怕剑锋喝不到水,特地让底下的人每每出行都给剑锋备几个水袋。
只是马儿喝的水,毕竟比不过人的,只不过是找了干净的河流灌了一些罢了!
要知道安宁郡主作为藜国贵女,又是渊帝的外孙女儿,她喝的都是冬日收集的雪水,或者从玉山上担下来的泉水。
是以,安宁郡主听到侍女说,这是阿鲁特王子特地送来的水,十分羞涩地接过,轻轻抿了一小口,那一小口,却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挨不过一会,还是对着车窗外,吐了出去,恶心的泪水涟涟,问一旁的侍女道:“这水,这水,怎地这般臭!像是,有一股,马腥味儿!”
侍女接过去一闻,呛得皱了眉,可是也不敢说,阿鲁特王子送来的水是臭的,灵机一动,转道:“郡主,荻国不比藜国繁华,想来,这水也要恶些,王子定是希望公主能提前适应!”
郝蓝玉嫌恶地看着侍女手中的水囊,不耐地道:“一会传话过去,说本郡主明白王子的一番苦心!”
外头传来一阵惊马声,接着便听到阿鲁特王子用着荻语咕哝咕哝地和阿耶贡交谈着什么,安宁郡主听的云里雾里的。
渊帝是给她配了懂荻语的女官的,只是因还没到荻国,女官在最后头的几辆马车上,此时外头马儿狂吠,郝蓝玉也来不及让人去喊。
队伍尾部的阿鲁特猛地连抽了三鞭对面的马,红着眼,死死地盯住马车里头那个穿着一身嫁衣,却从未见过的女子,用荻语怒吼道:“人在哪里!”
阿耶贡皱着眉道:“王子,此人确实是属下带着人从安郡王的迎亲队伍里偷运出来的!”
他们一早在新娘的马车里动了手脚,娶亲队伍出席府不过两条街,有一个转弯处,他们一早派人将那处凿空,待人过去的时候,几人用手举着石板,待轿子过去的时候,将那系在轿子上的线一拉,新娘子便掉了下来!
只是,此刻阿耶贡看着面前木然着一张脸的新娘子,一时也想不明白,怎么好端端地就换了个人呢!
连抽了三鞭的马受到惊吓,狂躁地踢着前蹄,颠的马车上的人晕头转向。
阿耶贡见阿鲁特王子脸色不好,轻轻地打探道:“王子既是中意,不若王子带着队伍先行,老臣再去探一趟安郡王府!”
以前在荻国,国王妻妾多,王子也多,阿鲁特虽是比较出色的一个,但在阿耶贡眼里,却并不是最值得投靠的,盖因阿鲁特性子过于阴阳不定。
搞不好哪一日便要被这人反咬一口,咬死了!
可是,经了藜国这一趟,阿耶贡忽然发现,荻国必将落在阿鲁特王子的手中,与其到时被动,不若此时在其羽翼未丰之时,主动投诚!
阿鲁特看了一眼阿耶贡,又转回看了一眼马车里被颠的东倒西歪的女子,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瞬间在冬日的凛寒里,化成一圈小白雾。
“将此女子关押看好,此次探访安郡王府,势必要带回席斐斐!”缓了一会,又淡淡地道:“安郡王府怕是已有戒备,此行需谨慎!”阿鲁特一双深邃的眸子,发着幽幽的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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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京城里已经出动了几百号御林军,沿着往北边去的大小路口查访,一直一无所获!
安郡王回到府里的时候,郡王府里头寂静无声,仿佛先前的人,都已经走了!
管家见郡王爷回来,急急地上前道:“王爷,岐王府的王妃来了,要见新娘子,却发现新房里没人,正闹着要进宫见太后和皇后娘娘禀明,王妃失踪了!”
安郡王将手中的剑扔给身后的小厮,快步往内殿走去,一边道:“岐王妃是长辈,理当封为上宾!安排到内殿好生招待,至于王妃,今个,本王新婚,改日再拜见便是!”
安郡王身量儿高,腿长,话说到一半便到了内殿的廊外,声音铿锵有力,如冬日的冰疱砸在琉璃瓦上,叮咚叮咚的,像是随时会将瓦片砸碎一般。
一早便端坐在内殿里头挑剔着安郡王府上茶水的岐王妃,气的手不住发抖,猛地拿起一旁的茶盏,“哐啦”一声砸在了地上,骂道:“逆子!”
也不管殿里头还有其他的宗室夫人,气冲冲地冲到门外,对着安郡王的背影骂道:“你这个孽障,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你就是这般为人子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安郡王嘴角轻扯,转身的刹那,身上的寒气一下子铺展开来,笑道:“叔母,您是玩笑话呢?我的母亲是已逝的安王妃!您,可是岐王妃!黎氏宗祠里可是写的一清二楚!”
黎平虽是笑着,可是,岐王妃还是感受到了一股不言而喻的寒意。
岐王妃气得嘴唇发白,看着安郡王,红着眼眶儿,竟是要落泪来。
安郡王不为所动地道:“侄儿的王妃在书房里头歇息,侄儿不想旁人叨扰她,特地将她移到了书房,还望叔母慎言!”
一个在儿子大婚的日子都不得安生的生母,安郡王不知道自个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只是一想到那个恨恨地说“生!”的女子,所有的不痛快都瞬间烟消云散。
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徒留岐王妃在廊道的一段青白着脸。
一旁的嬷嬷低声劝道:“王妃,今个毕竟是郡王爷的大喜日子!”对伺候了三十多年的王妃,嬷嬷看她这多年年来,一步步将儿子推远,心里也是唏嘘不已。
京城百姓都知道,安郡王对明珠郡主情深一片,为了拒绝与荻国公主的联姻,当着渊帝和荻国使臣的面当众表白,其用情之深,可见一斑!
王妃却还想在这般大喜的日子,为难这一对新人!嬷嬷再一次觉得伺候这么一个主子,心头慌得很!
安郡王到了新房的隔壁的时候,屋里头传来匀称的呼吸声,桌上的糕点肉脯动了些许。
席斐斐和衣躺在床上。
厢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女儿家的清香,像茉莉,像雏菊,又像忍冬。
床上熟睡的人,肚子一鼓一鼓的,像他小时候养的一只小狸猫,只是,后来,岐王妃怀了双生子,认为小狸猫不干净,将他的小狸猫送走了。
安郡王走到床前,斐斐脸上的蜡黄还没有洗掉,手刚刚碰到,隔壁新房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找着什么。
安郡王立即站直了身子。
斐斐醒来的时候,便见床头有一个身影,还是一个男子!!
“啊!!!!!”“呜呜!”
席斐斐愤懑地看着捂着她嘴的人!
安郡王皱着剑眉,凑到她耳边道:“人来了!”
席斐斐瞬间清醒。
安郡王将斐斐藏到了床底下,低声嘱咐道:“切莫出来!”
温热的气息喷在斐斐的脸上,像小虫在爬!
斐斐忽地庆幸,脸上涂了一层蜡黄,黎平看不见她红了的脸!
黎平走到壁橱跟前,回头看了一眼,见斐斐躲在了里面,才从上头的架子上,取出一把精巧的钥匙。
斐斐躲在床底下,听见一阵锁链响,不一会儿,门又阖上了。
人声渐盛!
斐斐觉得小腿痒,好像是左腿,又好像是右腿,倏地,斐斐脑袋一激灵!
“救命啊!救命啊!”斐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疯狂地甩着腿,随手拿着桌上的盆子敲打着双腿!
安郡王猛地推开门,便见斐斐的腿上,有两只黑糊糊的东西在爬。
斐斐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白刃反着烛光,从自己的双腿上唰唰而过,眼角瞥见那两个黑糊糊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斐斐忙踮着脚跑到黎平身后,额上吓得出了一层汗。
正抬着袖子抹着汗,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安郡王果然好剑法!”
安郡王反手一揽,将斐斐护在身前。
看着面前穿了一身黑袍的黑衣人道:“阿耶贡,你这是欲盖弥彰,难道你以为,你换了一个龟壳,我就不认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