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九霜自从见了雨柔,便一步也不愿离开她,仿佛她是那根救命稻草和精神支柱,直到教授雨柔礼仪的李嬷嬷前来,九霜才依依不舍作别,雨柔对那些礼仪实在没多大的兴致,她自由惯了,但是为了应付,她可以做个好学生,嬷嬷只教了一遍,她全记住了,练习的时候端庄秀雅,颇有威势,嬷嬷瞧她的眼神都充满着无限暧昧。
走的时候李嬷嬷在她边上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雨柔姑娘,在宫里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找老奴就是,老奴李菊,和公子走得近。”
雨柔一听就明白了,李菊是七公子的人。这些人到处都有人,呵呵。难怪皇上处处提防,但是他再怎么防,他们还是有办法在宫里安插人。
当晚,雨柔早早喝了点粥就睡了,她翻来覆去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天息的身影,就好像着了魔,这大半年来她一直同他在一起,两个人经历了种种,倒也培养了一种相濡以沫的感情,到最后却落了个尴尬的境地,她很怀念自己失忆的那段日子,她无忧无虑,而那个时候的天息也露出了他最真的一面,他四肢不便,他显得容易亲近了。
接下来的路她应该怎么走?原本她可以置身事外了,可是天狼又将她扯了进去,这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雨柔睡不着,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眼皮忽闪忽闪跳得厉害。后天扶姬公主一行人就会抵达,她强迫自己躺下来,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天亮的时候,红花神采奕奕地帮她梳洗打扮,又喂她喝了药,雨柔用洛书调息,一个时辰下来出了一身汗,红花为她准备了药浴,又在药水里助她疗伤,一翻折腾就是一个上午,等到下午的时候,雨柔已觉得呼吸并不疼痛了,除了不能过度奔跑,平步行走已不成问题。
天佑没有如约前来看她,来的是七公子,雨柔与他打了照面,说不出的尴尬境地,红花向恭王见礼,知趣地退下了。
七公子打量了她,见她微微低着头,便问:“好些了吗?”
雨柔道:“你不看得出来,还问。没死就是了。你来干什么?”
七公子侧过身与她一起看着花园中的景致,实则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那上面,他道:“你且安心,是皇上让我来的,说你我要摒弃仇怨,先办好眼前事,如若身体无碍的话,我带你去京城走走,扶姬亲王和公主来的时候,你方便应对。”
“好!”雨柔也不想在宫里呆着,就应了。
两个人隔着一步的距离,亲和不足,谦恭有余,在盯梢的人看来,这两人的反应还算是正常。
说来也可笑,这是雨柔第一次和天息逛街,两个人步行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天息告诉她京城最有名的吃食处是拘月楼,最有名的妓院是翠云居,风景最美的湖是云湖,最繁华的街道是八条……等等。
雨柔认真地听着,忽然见到张贴皇榜的地方有许多人围观,她本不是好事之人,但是见到一个背影,一头白发,那个侧脸,让她的心漏跳了几拍,师父……她的灵魂也仿佛被勾了去,她不顾一切地挤入人群,一个又一个拨开人群:“对不起,请让一让,请让一让!”她一路说着挤了进去,可是那个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仿佛幽灵,他不见了!
雨柔揉了揉眼睛,四下看着,她叫着:“师父!师父!”
围观的人纷纷给她让开了道,奇怪地瞧着她,而她却旁若无人地喊着,直到围观的人散了,她一个人站在皇榜的跟前,上面昭告的是御医华家一案得到重审,冤情真相大白,华家当年冤死的人得以重葬,当年的旧宅被用做灵位供奉之地,华御医被皇上御封为药王,供后人瞻仰,享万世香火,华家若有后人遗世,则不再戴罪,等等,百姓们拍手称快,说当年华神医一家几百余口死得冤,如今终于沉冤得雪,重见天日了,许多人得知消息之后纷纷去往华家旧宅祭拜这位仁德的神医。
雨柔失望地发呆,她看错了吗?她一定是太渴望师父还活着,所以看错了,这茫茫人海之中,穿白衣的有不少人,但是像师父那样的身姿的人屈指可数,如果真的是他,她不可能在人群中辨别不出来的,她一定是幻觉了,她转身,沮丧地踢了一枚小石子,见小七披着黑色的大氅,在不远处等她。
“雨柔,”小七见她回来,虚扶了一把,与她并肩,“最近会有大事发生,你自己机灵点,刘建军说得对,我总有顾不上你的时候,务必记得小心,隐忍,不可顶撞皇上,免死金牌免了你一次,万难再有第二次了。无论皇上做何决定,你切不可当面拒绝,先应着,容后再做考量。”
雨柔点点头:“我明白的。你放心吧。刘建军他没事吧?”
“他暂时无事,但他并未打消抢亲的念头。”小七微微颔首,他想牵着她的手,但是他不能,他知道有人在暗中看着他们。
雨柔深觉得这件事太难了,若扶姬亲王他们不来还好,抢了也就是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别国专程贺礼,若是发生抢亲之事,有损国体,皇上是断然不允许这场婚礼有意外发生的。“关于抢亲这件事,你怎么看?”
“他想做没人能阻止他,所以就让他做,哪怕可能会死,也得让他去做,我了解他。”小七说得极其平淡,看不出他对这件事的过分热心,仿佛只是让刘建军走个过场,了一份心愿。
雨柔停住了脚步,仔细问:“你是护嫁的人,你会放他一马的对吗?”
小七知道雨柔又较真了,所以他很小心地回答:“我只能尽量,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但看他的运气,我会见机行事。”
小七并没有正面回答雨柔的话,他打了个擦边球,这种事瞬息万变,他不会轻易许诺,哪怕对方是雨柔,他也绝不为了哄她安心而做出不切实际的承诺。
为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小七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你听说了吗?是关于天佑的。”
雨柔觉得以天佑的性情,上午就会去看她,但是他没来,便问:“他怎么了?”
小七打量雨柔片刻,见她眼里流露出对天佑的紧张心中略有吃味,他道:“他府里出事了,昨天晚上一批杀手闯入了庆王府,杀了府上所有的人,包括天佑的母妃,李慕仪。他本人受了重伤,差点也一命呜呼。”小七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笑,很是让人捉摸不透。
雨柔困惑地看着他,看小七的表情话里有话,好似有什么阴谋一般,她道:“你别拐什么弯,我可听不懂你的意思,天佑他府上出事,这回恐怕在处理后事了吧?”
小七沉沉一笑,她果真脑子转不过弯来,他道:“没错,他此刻正痛不欲生地为他的母妃办丧事呢!”
雨柔瞪了他一眼:“人家的母妃死了,你幸灾乐祸什么,看你高兴的!”雨柔转而一想,不对啊,这谁敢那么大胆子把庆王府的人都杀光,连李太妃也杀了,天佑府里又不是没有高手,而且这事发生的时间有些古怪,早不杀晚不杀,偏偏在天佑回来的那一天,给人一种想要把他一网打尽的错觉。
看雨柔不说下去了,小七知道她开始怀疑这件事的动机了。他略微凑近了她,抬起她的下颚:“别老低头,我看不见你,不晓得你在想什么。”
雨柔拨开了他的手:“别老抬我的下颚,这让我觉得你很没礼貌。”
小七的眼光一敛,他已经习惯雨柔的顶撞了,无所谓地一笑,他只是想碰碰她而已,而他知道她必定会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这在盯梢之人看来,他们依然是极不友好的,他愉快地道:“你还记得在驿馆的那一场屠杀吗?”
雨柔点点头,她当然记得,那一场屠杀所有的官员都死光了,连天佑的叔父安乐侯也在其中。
小七道:“天佑不是个简单的人,今后你和他要保持距离,我怀疑这两场屠杀都出自他之手。”
雨柔心里咯噔一下,出自天佑之手?她简直无法想象,如果真是天佑自编自导的,那他简直是六亲不认,演技逼真,他杀叔父,杀母妃,他简直是个魔鬼!他太可怕了!若说他对安乐侯有成见,见死不救便罢了,可是天佑对他母妃的敬重她是看在眼里的,他怎么可能连母妃都杀!难道这一切都是他演给她看的吗?
雨柔觉得一股凉意传遍了全身,打了个哆嗦,想起天佑对她关切的眼神,明朗如阳光般的笑颜,她越发觉得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为了所谓的权势,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她不喜欢争夺皇位的人,天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等于选择了与她一刀两断!雨柔心情并不好,天佑在她心目中那点残存的美好都因为小七的这个猜测岌岌可危。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只当了她没几天义父的安乐侯临死前面露惊讶和恐惧,死死拉着她的手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她心里的疑惑越发深了,当时她带着安乐侯跑出来的时候他只是腿受了伤,他还能跑不至于致命,后来虽被击中,天佑接住他之后,安乐侯的表情很奇怪,一开始看到天佑他是高兴的,天佑那么激动地接住了他,喊着“叔父,叔父!”而后,安乐侯脸上突显诧异,他瞪着天佑,之后就死了,这里一定有问题!
小七见雨柔脸色铁青,似在思考什么问题,心中疑惑莫非她对五哥还留有旧情?毕竟他们曾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也曾亲眼见她借酒消愁,心中似又阴沉起来,他似乎了解她,却又把握不住她的心意,这让他或多或少缺乏安全感,从小他对什么都不看重,一旦他看重起来,谁也不能夺走,比起雨柔的态度,他更担心的是五哥心有不甘,以他的手段会如何对付雨柔不得而知,小七不动声色地将她送回了宫门。
雨柔心情不畅,回到她指定的住处,里面的暖炉生得正旺,没有见到红花,她取下了披风搓着手在炉子边暖着。
突然一个身影窜了出来,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的腰,雨柔正想惊呼。
天佑的声音从脊背后温柔地响起:“嘘,不要出声,让我抱你一会,就一会!”
雨柔抓住他的手想要扯开他,却见他牢牢不放,他将头搁在雨柔的肩膀上,身上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他在她耳边气若游丝地道:“不要喊,我冒着杀头之罪偷偷潜入宫中,只想来看看你,白日我被事情耽搁了,你不会怪我吧!”
雨柔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还是用力掰开了他的手,她转身终于看到了天佑,他一身夜行衣,脸色苍白,她狐疑地道:“你……受伤了?”
天佑拉着她在暖炉边坐了下来:“不碍事。小伤。”
雨柔给他倒了杯热茶,他接过来暖在手里。
雨柔试探着问:“听说你府上出了点事?”
天佑喝了一口,又腾出手牢牢抓住了雨柔的手腕,他目光精锐,力道中足,一下子就将雨柔拉到他的身边将她按在自己的膝上,唇凑近她的耳朵,用极其细小的声音告诉她:“你要相信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我告诉你的真相是,母妃没死,我将她转移了,而我的伤是真的,否则骗不过他们!“
雨柔的身子微微一颤,她推开了天佑,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如刺一般,随后她释然了,她面对着火光轻轻地道:“那是你的事,你告诉我做什么?而且你告诉不怕我出卖你?”
天佑笑了笑,火光印在他的脸上,他看起来灿若红莲,热烈似火的目光炙烤着雨柔的侧脸:“任何人都可能出卖我,你不会。”
雨柔不由得好笑:“你怎么就对我这么有自信?我们快一年没见。”
天佑的笑渐渐收了起来:“因为……我早已将你当成是我的人,倘若你出卖我,那么我会亲手杀你!”
雨柔这才转头迎上了天佑的目光,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认真,雨柔相信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现在他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她,她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了,况且她也没有必要揭发他,她苦笑:“那我真是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作为朋友我会装聋作哑,你怎么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不管,但是有一件事你最好认清,我不是你的人。”
天佑听到这句话,心撕拉一下,阵痛:“红花已经告诉你我的情况了吧,现在万事俱备,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在一起,你为何要躲?我有把握皇上会将你赐给我!你是我穆天佑唯一的妻子,我对你的承诺一直都有效,柔儿,别再躲了!别再拒绝我!和我一起吧!”
天佑拜过雨柔的身子,按住了她的脑袋,亲了上去,雨柔却硬生生躲,唇擦到了他的脸上。天佑的心在她躲闪的刹那一点一点被揉碎,他运筹帷幄,步步为营,他正在一步一步走向他的目标,可是他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在他再次看到雨柔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他少的是一份真爱,他少了一个他真正爱的女人,有了她,他的一切都将完美,可是她的态度依然是躲避吗?她还有什么理由躲避?
天佑激动略带愠怒,他不甘心地掰过她的脑袋狠狠咬了上去,她的唇紧紧闭着,撬不开,冰凉,没有温度,她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同样没有任何温度,天佑渐渐冷却了下来,她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她的目光像冰棱一般狠狠刺到了他,他后退一步,道:“柔儿,你还在怨我?当初轩辕灼要抓你,他就在旁边看着我们两,倘若我对你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关怀,他就会拿你的死来要挟我,你明不明白,所以我极尽所能地说出了那些话,表现出了对你的嫌弃!我若有一丝一毫的欺瞒,定不得好死!”
雨柔心平气和地道:“天佑,我真的没有因为那件事而怨恨你,和你闹脾气,我们两个人有太多的错过,但是那都过去了,我已经走出了那段感情,你说我无情也罢,不信守曾经的誓言也好,我们两个已经不会再有将来了,请你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女人,我不是任何男人的附属品,我是自己的。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亲我,随意拉我的手。”
雨柔的声音温婉,天佑听来却犹如晴天霹雳,他本以为雨柔对他还留有旧情,可她冷静明确地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她不是当初在乌托莫合依然对他心存希望,且犹豫不决的雨柔了,她变得清晰而果断。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与他继续这段感情,天佑在原地愣了很长的时间,他倒退了几步,身上的伤让他呕出几口血来,他跌坐在床沿。
空气仿佛凝滞了,他多么希望他没有听到刚才那段话,那段话毁灭了他心中的那一份净土。雨柔太残忍了,她太残忍了!他盯着她担忧的脸庞,眼光渐渐冷淡,但是眼底的那股疯狂却更加得幽深了。
雨柔没有去关心他,因为她很了解他,一但她表现出对他的关心,他又会燃起希望,与其不断让他怀着希望,不如不闻不问,绝情到底。
天佑见她果真铁石心肠,即便是朋友之间的担忧关怀她也不屑来嘘寒问暖一声了,他走到她的身边,克制自己的双手不去触碰她,他问:“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日你们两个在皇上面前演的戏。倘若皇上知道七弟有意欺瞒他,而你与他联手欺君,该如何?”
雨柔对威胁已经无感了,她被七公子威胁过,被天狼威胁过,也不再多天佑一个,她淡然而言:“你说这话是何意?而我又该如何做?直说吧!”
“你倒是很坦然,你是不是爱上了七弟,才不屑与我重拾旧缘?”
“不,在我出发去九渺峰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和你一刀两断,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们不是一路的人。”
“就算我放下一切与你远走,也不能让你回心转意?”
“不能。”
“好!那么本王不介意你守着你的坚持,本王守着你的人!”天佑说着便掰过她的身子点了她的穴道。
他粗暴地将她往榻上一丢,一手捏住她细软的颈项,一手结下了她的腰带,交领的衣衫散了开来,雨柔盯着天佑怨恨的眼神,她心里那点点对他的美好期待尽数被掐灭了,天佑啊天佑,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样的一个天佑,他不是从前的天佑,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不强人所难,他现在像头野兽,凶恶得想要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雨柔没有大喊大叫,她只是身体不能动,她对他的心彻底彻底死透了,她闭上了眼睛,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样,天佑的吻落到了她的脸上,颈项上,他一点点拉开她的衣衫,他对她的侵犯止步于此,他并没有再解下去,他坐在她的榻边,抚摸着她的脸:“本王一直都很珍惜你,不想这样糟蹋你,你放心,你和七弟的事,本王守口如瓶,本王不想看到死鱼那样的你,本王要你心甘情愿!”
天佑起身,一年来的征战让他的脸上多了分坚毅和杀气,他变了,哪怕他一身朴实的衣裳,一脸亲善的笑,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他真的不甘心,雨柔曾经甜美的笑,忐忑地躲避他的情感那娇羞可爱的样子挥之不去,她大方挠他的痒痒,逗他开心,看到他送的满院子的花露出幸福的神情,她和他吵架画得他满身都是乌龟,她不顾一切地淋了一整晚的大雨和他私奔!他至今想来心中都无限柔软,他太了解雨柔了,即便她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她也绝对不会出卖他!
没有人能像雨柔那样坚持和清晰,她太傻,傻得就算是牺牲自己,也绝对不会危害他!更难得的是哪怕她看到了所有的黑暗,她也能一如既往地保持自我,他太喜欢她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走到这一步,不想看着她流着泪,被他粗暴地侵犯,他真心舍不得。
想起这大半年的时间,雨柔和七弟朝夕相处,他心里就一阵嫉恨,如果没有七弟的出现,他和雨柔一定还能再续前缘!所以这一切都是七弟的错!天佑压抑着内心的痛楚和彷徨,带着一身的伤消失在夜色之中,今夜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他什么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