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说是一月后启程去灵州,其实并非呆在山庄内无事做。第二日,赵庭一行人就先一步出了门,罗铮也早起待命。
自从昨日庄主命罗铮随身护卫之后,他的神经就一直绷得紧紧的。不知是常年的暗卫生活所致还是天生如此,罗铮本身生就一副硬朗面容,浓眉微立,薄唇轻抿,端端地添了一丝肃气。
以至于大清早的,赫连倾一出门就看到自家暗卫顶着一张浓眉朗目的脸,微锁眉头,严肃极了。
“紧张?”赫连倾腾身上马,复又转头向抿唇蹙眉的人问道。心想着,即便是才入山庄不久,那在听雨楼几经历练的人也应是绝不会为随身出行这种事紧张才对。
正欲将包袱系在马鞍上的罗铮闻言停了动作,误以为赫连倾是不信任自己。一撩衣摆双膝跪地,眼神坚定道:“庄主放心,属下誓死护您周全。”
赫连倾稍觉意外,没想到随口一问竟换来一句誓死效忠。下跪之人目光灼灼,看得人心口莫名一热。
赫连倾轻嗤一声,转过视线:“起来吧。”言罢微抖缰绳,双腿一夹,胯下游龙骢便喷着响鼻,踏蹄而奔。
事实上,赫连倾对罗铮的能力没有丝毫的怀疑,既能出得听雨楼成为自己的贴身暗卫,那必然是有本事的。至于忠心与否……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做到了不过是本分,若做不到……就得有承担后果的觉悟。因此,赫连倾也从不担心自家暗卫是否忠心。
看着游龙骢“哒哒”走远,罗铮心里有些沉闷,却也没再耽搁。起身上马选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后面安静地跟着。
直至出了城门,上了官道,安静的气氛才再次被打破。
见赫连倾微微转头向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罗铮会意驱马上前,在错了半个马头的位置勒了勒缰绳放慢速度。如此,既不冒犯又便于赫连倾与他说话。
“庄主。”
“可知此行要去往何处?”赫连倾瞥他一眼,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属下不知。”眼前人未曾说起,不过罗铮心下也有计较,左右就那么几个地方,都是与今次的武林大会相关。
似乎心情很好,赫连倾骑着马慢慢悠悠地晃荡着。官道上虽无甚景色可言,但好在时值春末夏初,青山绿树缀繁花,倒也让人身心舒畅。罗铮跟着心情不错的人,也慢慢晃荡起来,不过心里却未放松分毫警惕。
“可知陆晖尧他们去了哪里?”
“陆侍卫三人,今早启程去了锦城、明州和淮安城。”罗铮稍加思索,了悟道,“庄主可是要去淮阳?”
满意地点了点头,赫连倾又转过来问:“怎知是淮阳而不是灵州?”
“两月后武林大会将于灵州举行,四大世家既在灵州设局,庄主若只是想探听消息,想必不会现在前往。”
“不错,此次出门不过是探探消息。”四处顾盼的人似是想到什么,挑着唇又补了一句,“所以,你不必太过紧张。”
“属下……”罗铮听后面色窘迫,不知如何解释才能让人相信自己并非紧张。转念间又想起一事,罗铮又严肃了脸色。
“既只是探消息,怎劳庄主亲自前往?”还不带着暗卫……现下这般说不清道不明的状况,自然是越小心越有利。
言下之意太过明显,赫连倾脸上淡淡的笑意一收,只挑了眉。
“不过去见一位故人罢了,兴师动众的像什么话。”
语气不算恶劣,可被斥的人也不敢再问,就算心里不太认同也只能低眉顺眼乖乖称是。
赫连倾不再说话,抖了抖缰绳前行几步又慢慢晃悠起来。
啧,固执。
若一路上都是这般,岂不是乏味至极!罗铮这性子做侍卫是极好的,识礼数,知进退,还有些死心眼。可路上若是想解个闷,真是一点可能也无。赫连倾稍微觉得有些无趣,却也不愿再跟这寡言的暗卫闲谈。
且莫说罗铮刚入山庄不久,就连已然在赫连倾身边待了四年的赵庭,也不曾与自家主人闲聊过。暗卫之于主人,不过是个物件,时时隐身于暗处。外人不知其存在,他们自己也必先当自己不存在。不说主从身份有别无可闲谈,更何况赫连倾内里阴沉冷清,本也没有与人亲近的习惯。这会儿,许是看够了路上的风景……
罗铮看着前面信马由缰的人,暗叹自己说错了话,寻思了一番便没再多想,只把注意力再次转移到周边,以防出现意外或偷袭。
时近酉时,日头西沉。
如此不紧不慢地走下去便不知何时才能到用饭投宿的地方了。罗铮自然是无所谓住野外还是住客栈,可前面那尊贵的人就不能不计较了。于是,罗铮又驱马上前,道是出了官道便是丝线镇,若快马加鞭,应是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赫连倾听了未作理会。
出了城一路往北是一个富庶小镇,盛产丝绸,故名丝线镇,这些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一路枝繁叶茂,清风拂面,心下便不想急急赶路。游龙骢不时抖动耳朵,显然也厌烦了这慢悠悠地速度,早就蓄势待发。
赫连倾瞥了眼依然低头待命的,轻叹口气,倒是弄得自己像个不知是非的主子了。
“走吧。”好心放过斗胆过来进言的,赫连倾抖着缰绳出了声。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到了丝线镇。此时已然是夜灯初上了。
镇子再富也只是个小镇,因此,统共就只有一间客栈。挑无可挑,罗铮请示过后,将两匹马交给了店小二,随后又为赫连倾订了一间上房。
“庄主,此地太小,就只有一家客栈。请庄主先屈就一晚,可好?”
“无妨,把吃的端到房内吧。”言罢上楼,不多时,饭菜便由店小二送进房内。
看着摆了一桌的吃食,先不说味道如何,菜式倒样样是自己爱吃的。没想到一个暗卫竟将自己的饮食喜好摸了个通透,不说其他,这份细心就令人不无满意。
赶了一天的路,确是有些乏累。
于是,在赫连倾用过晚膳之后,见到早已备好的热水时,心下对罗铮的看法稍有改观。至少,也不是那么木讷。
进了客栈后,罗铮便没在赫连倾眼前晃悠。但除去点菜和找小二唤水的时间,他便一直守在房间周围,这点赫连倾是知道的。
可入了夜,赫连倾躺在床上欲睡之时,人竟还在房顶……
“下来!”用内力把声音送出去,躲在房顶的罗铮闻声跳了下来。
推门进屋,见赫连倾黑着脸坐在床前,虽有些不明所以,可还是老老实实跪了下来。
“躲在房顶作甚?!”不是不知他心中所想,赫连倾也不是个心软之人。只是这般作为实在是愚蠢。接下来要赶的路更远,不眠不休就算再强壮的人也坚持不了几天,难道这也想不通?
果然,这问题让眼前的人一愣,不过尽职而已,难道不对?
“不若属下守在门前?”躲在房顶其实就是怕引人注意而已,不然换做门前也是一样的。
“……”赫连倾几欲扶额,恨声道,“回去睡觉!”
“谢庄主,属下不困。”认认真真地回答,罗铮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
“赶了一天的路,你难道不会累?”看那人马上一脸“属下无事”的表情,赫连倾深吸一口气,缓声问道,“就算今天不累,明天?后天?路上可没有你休息的时间。”
“谢庄主,属下……”罗铮拱着手正欲解释,见那人不悦之色更甚,忙低声改口道:“属下未曾订房……”
“……”赫连倾一声未发,眯起眼睛,危险的气息四处弥漫。
罗铮眨了眨眼,慌忙一拜。
“庄主息怒,属下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