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那掌柜在商场上打滚儿多年,本就是个人精儿,见了明月的眼色,哪里还不知道该怎么做,立即热情地将佟康让到了主座儿上,“哟,客官,您来了,想要点儿什么?小店经营南北布匹绸缎还有各式新样儿成衣,您瞅瞅,这都是新上的款式,这料子,这做工,再加上这满身的绣花儿……”
巴拉巴拉,三人再出来的时候,佟康身后两个身强力壮的长随嘴角都快咧到了后脑勺儿,以前只知道陪自家媳妇儿上街是苦差事,今儿才知道,陪主子上街才是真正的苦差事呐,这小山似的大包小裹儿,可真叫人开了眼了。
“我们还要到那边儿的天珠坊去买点儿东西,你就赶紧先把挑好的礼物给你的姐妹们送回去吧。”明月笑眯眯转身就走,这趟出来收获不错,起码把她和如玉今天的花销给赚回来了,有这么个冤大头跟着,还真不错。
见明月作势要走,佟康赶忙跟了上去,“我家的姐妹多着呢,这点儿东西哪够分的,你再帮我选点儿别的吧。”
明月气结,感情儿方才那一万多两银子也没能让他学个乖,竟然还敢跟着,今天不把他身上的银子掏空,看来是打发不走他了。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既然大清朝最大的一片天一心想做这个冤大头,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天珠坊的掌柜:“客官,您瞧瞧我们这里的珠子成色,颗颗浑圆,粒粒匀净,你就打着灯笼,也再难找出这么好的货色。再瞧瞧这镶嵌,这手艺,这巧思,满京城您也再找不出第二个,我跟您说,您的眼光可是真好,这几样儿首饰,都是绝版孤品,全天下也找不出一模一样的来,我们东家可是说了,明儿就弄个会员玉牌,凭牌订货,您再晚来一天,可就有钱也买不着这么好的东西了……”
想容坊的掌柜:“客官,您到我们店里来挑东西就对了,我可跟您说,我们家的脂粉香料,美容养颜的宝贝可是最全的了,保证您用了我们的脂粉容光焕发,今年十九明年十八。不光是脂粉香料,您瞧瞧,这边儿全是养颜护肤的东西,用了一点儿脂粉的痕迹都没有,却是再年轻漂亮不过,都是我们的独门儿秘方,出了这个门儿,您再买不着这么好的东西。您看看,什么水啊乳啊,爽啊膏啊,一应俱全,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啊,什么叫却嫌脂粉污颜色啊,用了您就知道啦……什么?客官您都要啦?好嘞!小三子,手脚麻利点儿,赶紧给客官把东西都包起来。您要是不方便,我们也可以给您把东西送家里去,您只要留个地址,便是京郊,我们也绝对服务到家……”
等佟康从想容坊里逃出来的时候,后背的衣裳都湿透了,这丫头好眼光啊,挑的掌柜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会说,下手也真狠,他出门儿时带的三万两银票都花了个干净不说,还要等东西送到的时候再结清剩下的十万两尾款。就这样儿,那几个掌柜还笑眯眯地保证,说是给他打了八折了呢。
他苦笑着看看手里几个象征他在这几家铺子消费身份的玉牌,这丫头是怎么想出这么刁钻的主意的,别说是那些虚荣攀比的女人了,就是他这个大男人,都差点儿走不出来了。
明月看着他的狼狈相,暗暗偷笑,该,宰的就是你。虽说她提前给莺儿使了眼色,叫她嘱咐了这几个掌柜,可他付钱也太痛快了点儿吧,亏她还千方百计地盘算着怎么帮他筹集军费,这个败家子儿,小半天儿的工夫就花了十几万两银子,真是太不会过日子了。
既然他不会过日子,那她就来帮帮他吧,把钱花在她这里,好歹以后有个什么急事难事烦心事,她还能掏出钱来,要是他把钱花到了什么不知道的地方,更是连个响儿都听不到不是。
不过,这个败家子儿买了这么多东西是要送给谁?拿着从她店里买来的东西去讨好他那些女人?她恨得咬牙切齿,顿时觉得自个儿方才还是手软了,该再宰他十万八万的才是。
不过,有了今天这一场,后头她要十倍百倍地赚回来,那些女人的钱,她可是不赚白不赚。他该好好谢谢她,谢谢她把那些外戚贪污纳贿的钱替他收了回来。
走在前面的佟康觉得后脑勺儿冷飕飕的,这大热的天儿,哪儿来这么凉的风呢。他缩缩脖子,突然觉得今天这十几万两银子都白花了,给她送了那么多钱,怎么她愣是半点儿笑模样都没有呢?还好他够机灵,否则今天真是亏大发了。
眼看着佟康把买的东西放到车上,如玉于心不忍,一把将明月拉到一旁,“月儿,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他就算有一屋子的姐妹,也用不着这么多礼物啊,你还是让他把东西退了,把钱还给他吧。”
明月看着她一脸不赞同的神色,被她的善良体贴气笑了,“你怎么知道人家家里没那么多姐妹,说不定他带回去的这些东西压根儿就不够分呢。”她可都是明码标价,还给他打了折的,这钱,她可是赚得心安理得,半点儿惭愧都没有的。
“今日承蒙两位姑娘关照,佟康感激不尽,不知两位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一见佟康过来,如玉赶忙住了口,她心中本就觉得不安,如今哪里还好意思再麻烦人家,把头摇得波浪鼓似的,只差没说――求你了,你快走吧,我们真的不想再坑你了。
佟康好容易跟明月碰上,哪肯就这么回去,明月笑着看如玉一张俏脸憋得通红,也没能阻住他跟在她们身后的脚步。
“姐姐不是还要去法源寺看法会吗?再不去,法会的焰口都放过了,连卖彩纸的摊子都没人了。”明月拉着如玉就走,佟康在她们身后眼睛一亮,法源寺好啊,法源寺的同心符是最灵验的,若能得到庆悟大师亲自开光的同心符,也算他今日没白出来一趟,就是那十几万两银子,花得也值了。
一听去法源寺,给亲人念经超度的渴望战胜了一切,如玉再不理会身后跟着的人是不是被明月捉弄得七荤八素。
一进法源寺的山门,便见人山人海,佟康心里有事儿,看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好容易跟那几个暗卫护着她俩挤到大殿前头,眼见得众僧已经在收拾法器,准备放焰口了,因为人多,也无法让信众一一上前上香礼拜了,所有人都跪在坛下,听长老念大悲咒和往生咒。
如玉心中一阵失落,“又挤不上去了,要是能得大师亲自给念一卷度亡经就好了。”
佟康有些纳闷儿,这到底是哪家的丫头,怎么说话跟个历经沧桑的老者似的,一点儿年轻人的样子都没有。
明月在人群中轻轻拽拽他的衣角,极力压低了声音,“戴佳如玉是苏克萨哈的外孙女儿。”
佟康一怔,又打量打量跪在人群中一脸的虔诚的如玉,“没错,那眼睛,是跟苏克萨哈有几分相像。”他点点头,心中也不觉唏嘘,当年的事,他对苏克萨哈一家还是有几分愧疚的,如今听说如玉的身份,也一扫方才的不耐。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完,也不等明月开口,给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便独自挤进了人群。
明月心头有些发急,这人山人海的,万一有人发现了他的身份,可不是玩儿的。她赶紧催着那两个侍卫跟上去,可这两人得了主子的吩咐,哪里肯听她的,只急得她干跺脚,看着挤挤挨挨的人群无计可施。
过了好一会儿,坛上的僧人已经在唱召请文了,明月头一次听这优美的梵音颂唱,不觉有些发呆,佟康挤过来猛地拍了她一下,才将她从那清灵圣洁的音律中惊醒。
“跟我来。”佟康在前头开路,明月拉着如玉紧紧跟在后头。好容易挤出人群,佟康带着她们一路专往人少的地方走,明月心中暗暗猜忖,莫非他又跟这寺里的和尚说了些什么?
前殿的梵音还在断断续续地飘过来――宫帏美女,闺阁佳人,胭脂画面争妍,龙麝薰衣竞俏。云收雨歇,魂消金谷之园;月缺花残,肠断马嵬之驿。呜呼!昔日风流都不见,绿杨芳草骷髅寒!1
明月一时听得呆住了,直到佟康带她们进了一处清静整洁的小院儿,她的嘴里还在默默吟诵着末尾那几句――魂消金谷之园,肠断马嵬之驿,昔日风流都不见,绿杨芳草骷髅寒!
她看着如玉惊喜交集的模样,轻轻一笑,眼前的人不是唐玄宗,她也不是杨玉环,要说芳草骷髅,谁又能逃过那一天呢,就是眼前被如玉顶礼膜拜的高僧,也终究难逃人生的往复吧。
因着坛上法事还没完,如玉跟着他们到这边儿来,心中本有些不愿,如今得庆悟大师亲自给亲人们念诵度亡经,心情激动不已,多年的夙愿终于得偿,对着佟康愧疚之余,已满是感激敬佩。
看着如玉虔诚地跪在庆悟大师身前,明月和佟康相视一笑。佟康暗暗拉住她的手,往她手心儿里塞进一个软软的物件儿。
“这是什么?平安符吗?”明月看着手中小小的红锦符包,一般的护身符上不是如来佛祖就是观世音菩萨,这双环同心的大梵天王图案倒不常见。
佟康嘴角轻扬,神情极是愉悦,“嗯,这可是庆悟大师亲自加持过的,好生收着,别让旁人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