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无言的悲哀。
“周灵者,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真的,和自然之心无关!对于自然之心的吸引,我很早就已经可以抗拒了!
周灵者,相信我,我们一定有美丽的过去,一定有!不然,为什么第一眼看见你,我就会觉得无比难忘、无比心痛?”
“周灵者,我一直想帮你,想救你,但是我没有能力。这次,要么我死,要么我们一起走!”
皇甫静竟是忽然发疯了一般。
周衍目光带着几分怜悯之色看着她,直到,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真傻,你还看不清现实吗?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棋子,不断变化的局势,就是让我们自以为掌握了棋局,可以操控棋局,其实不过是别人有心让我们有这样的感觉而已。
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摆脱过当棋子的命运。尤其是我周衍,这里或许所有人都可以活,但惟独我与姬天虚、周云天、杨青谭四人,不可能活下去的。”
周衍的话,点名了一切。
哪怕是周云天,此时也不得怅然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选择了默认。
以为自己命好,却不想,和周衍一样,不过是大人物手中的棋子而已。
这一点,周云天其实从太古凶灵死了,就可以看出。
“看来,你真的看明白了很多。”
千汐先前的阵营里,此时走出来一名陌生的黑衣修士。
随后,他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最终,他化作了一个周衍熟悉的人――姬无道。
“姬无道,是你在搞鬼,在算计我?”姬天虚一直沉默,直到姬无道出现,他才勃然变色。
“你已经不够资格了,但偏偏你的野心太大,不识抬举。”
他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下去。
但他的一切表现,却并没有被周衍放在眼里,因为此时,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放在周衍的眼里了。
“我愿意,大不了一死,在时间的诅咒折磨里,我连一次真正的青春焕发的机会都无法体会,我先前的少女之身,其实都是假象而已。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追求本心而死。”
皇甫静轻声呢喃,表明了自己的死志。
“小公主,不可!”
灵长老急了。
“妹妹,千万不要!活着才有希望!”
皇甫战也动容了。
他没有想到,妹妹皇甫静对周衍的感情可以有这么深。
他的心在颤抖,却又无能为力!
他是战神家族皇甫家族第一天才,但在这里,他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是挫败的感觉。
在真正的天才眼里,他就是一只蝼蚁,一样的境界,姬天虚一招可以杀他一百次!
而周衍的境界甚至比他低六大境界,也依然可以一剑杀他一百次!
他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真的很愚昧,很幼稚可笑也很天真,当真以为自己虚境之下无敌,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无地自容。
但这些,比不得他对于妹妹的担心和愧疚,因为妹妹很早就说过周衍不简单,偏偏他高傲的没有听进去。
若不是这一次进入无泪之城,甚至他都不会真正的把周衍太当一回事!
但现在,他知道他错得太远了。
“皇甫静,你可以不在乎你的死活,但是灵长老来了,就是带着你们战神一脉的希望而来,你忍心吗?如果你相信我,就等有一天,我们再次相遇吧。
我周衍会死,但谁也不能让我灰飞烟灭!哪怕是九源剑圣强者,也做不到这点!”
周衍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这句话,说得很多修士,心中莫名一惊。
他们不知道周衍这是安慰皇甫静、还是安慰离云锦、周忘尘等人的话,但这句话,却不能完整的判断意思。
或许这是真的,或许只是周衍自我安慰,也安慰他人而说的一句善意的谎言。
“你……”
皇甫静有些发怔,呆呆的看着周衍。
“你过来我身边,我帮你打开时间之力的诅咒,办法我已经想好了,之前也一直没机会出手。”
周衍笑了笑,这一刻,他很温柔。
这种温柔,以前面对那些心仪的女子,似乎都不曾有过。
但越是如此,不少修士心中都越发有些发酸。
远处,离云锦已经低下了头,没有看这一幕。
因为她怕忍不住自己的泪水。
离云锦身边,周忘尘也没有看这一幕,因为他怕忍不住去出手了。
现在出手,没有任何救援的可能性,反而只会更糟。
皇甫静没有犹豫,来到了周衍身边。
此时的她,只有五六岁大小,就像是曾经的炎炎一样,同样是那么的单薄和无助。
“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我知道这种痛苦,很苦。”
周衍目光似乎有些迷茫,喃喃自语的说道。
随后,他蹲下了身体,将手放在了皇甫静的额头之处。
那一刹那,一缕拳意,忽然伴随着一缕紫炎进入了皇甫静的眉心里。
那一缕光,一闪即逝,随后归于平静,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只当这是周衍在为皇甫静治疗。
而现实,也似乎确实如此,因为皇甫静这刹那,痛苦之色明显忽然少了许多。
皇甫静微微一怔,脸色有些迷茫,因为她感应不到什么,体内灵魂之中的诅咒之力,便少了许多。
“不要抗拒我的灵魂冲击,放开守护,我一举将这诅咒之力打散。”
周衍凝重的说道。
见周衍认真,皇甫静想都没有多想,立刻按照周衍说的去做。
但时间的那团诅咒之力,并没有忽然间被打散,而是被周衍忽然涌出的灵魂,一举卷走了。
周衍以自己的灵魂,取代了皇甫静的痛苦,将诅咒之力,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一刻,周衍没有变成小男孩,而是变成了一个苍老的老头子,皮肤迅速的干枯了起来,一头雪白的长发,此时更是如银丝一般,无比雪白。
“周灵者……你……”
皇甫静忽然恢复了十七八岁的模样,飘然出尘,但她一双美丽的眸子里,却带着无比震惊、感动、痛苦、悔恨之色。
似乎她到此时才明白,周衍说的救她,是将诅咒之力转移到他自己的身上。
她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剧烈的颤抖着,心也一样。
“懂得灵魂的人本就很少,能运用灵魂的,更是几乎没有。而我恰恰都很精通。不仅如此,我还与你心有灵犀,天生有着体质上的相互吸引的因素,所以这种方法只有我能施展。
而我本是必死之人,债多不压身,多来点诅咒在身,又算什么呢?”
周衍笑了笑,道:“感恩我,想报答我,就为我活下去。我没有资格去爱你,但我希望,我给你的生命,你好好延续下去,就算是为了我,活下去。”
周衍轻轻的抚摸着皇甫静的脸,这一刻,似乎皇甫静不是皇甫静,而是解除了痛苦之后的炎炎,因为那一刻,当皇甫静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当皇甫静又恰恰露出无尽痛苦神色的目光的时候,周衍下意识的当她是炎炎。
或许,在周衍眼中,所有五六岁的可爱的而又正在遭受无尽痛苦的小女孩,都可以是炎炎。
他救不了炎炎,但他可以尽一切力量,去救皇甫静。
救人,也自救,因为那一刻,那一缕紫炎出去,其实也是紫炎虚空出去了,寄托在了皇甫静的眉心里。
被拳意包裹的紫炎虚空,如一片虚无,恰好皇甫静几乎有一种与他合道一般的体质,可以隐藏这点。
吸走时间诅咒之力,紫炎虚空就隐匿在了那里。
“周灵者……周衍……”
皇甫静双眼已经盈满了泪水,久久不散。
最终,在周衍凝视着她、在周衍携带着的无尽的希望的目光里,她低下了头,默默的退了回去。
“小公主,我们走吧。”
灵长老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却恭敬的朝着周衍鞠了一躬。
周衍默默的承受着,然后,看着灵长老带着皇甫静、皇甫战两人,化作流光离开。
下一刻,又一道蓝光消失了。
但这一次,周衍竟是发现,那些离开的人,都并没有离开无泪之城,也没有离开绝望深渊,都只是出了祭天古城,站在古城外的绝望深渊的虚空,默默的看着这里的发展趋势。
因为在紫炎虚空内有本体,周衍的感觉竟是连接了祭天古城内与外,所有一切都在感应之中。
千汐依然被尧的一股气息包裹着,停留在祭天古城之外的虚空,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贾永恒灵者,此时也在另外一边,看着里面的发展。
圣女一脉的屏儿,也带着那一脉的几十名白衣女子,静静的看着下方祭天古城的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
周衍心中疑惑,他感觉,他的本体,这次随着皇甫静离开,真正的跳出了棋局。
这一点,自然也是在紫炎虚空内部的想法,紫炎虚空内部的秘密,哪怕是‘尧’也看不透,更遑论是其余人?
尧与师傅有接触,都尚且很多无法堪破。而尧这次只是来了一缕微弱的气息,比之周衍遇到尧的时候,这缕气息,只怕是万分之一都没有。
但这缕气息,却让白衣断臂女子无比忌惮,不敢动千汐分毫。
这一点,足以见得,尧,比他们都强。
这一点,也侧面说明了,他的师傅衍化的虚空,目前无人可以破解内部的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