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看到离云锦的时候,离云锦也有所感应,目光顺着这边看了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了周衍的身上,微微凝滞之后,又收了回去,重新将目光放在了那个没有双臂也没有双眼的白衣女子身上。
她似乎知道一些什么,目光里,带着一丝询问之意。
但白衣女子并没有答复什么,甚至,她都并没有搭理这样一种询问的眼神。
这时候,虚空已经没有了绝望的气息,所有的恐怖气息,都如被白衣女子一个人吸收消失。
天地间恢复了平静。除了姬天虚与周衍之外,所有人都不可自控的出现在了这一片天地之中。
这里的空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演化出了祭天古城的轮廓,而所有修士,都出现在了古城的内部。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忽然出现,然后将所有修士集中到了这里。
外面,则是被祭天古城所囊括了起来。
而中间所在的地方,除了一个巨大的祭台之外,便是九道阴冷、黑暗却又闪烁着氤氲的蓝色光晕的光环之门,就像是通往虚空的门一般。
“我在这里,只为求取一种极道,恢复多年前气运之体的道伤,以求明悟自我心志。明心镜这次与我无关。这件事,我一直都没有真正干扰,在规则之内。”
此时,第一个说话的,反而是贾永恒灵者。
他说话之间深深看了周衍和姬天虚一眼,眼中颇有无奈之色。
他说完话,那没有双瞳的白衣女子,空洞的眼睛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随后,那女子微微点头,道:“你可以走了。”
“多谢多谢。”
贾永恒浑身一震,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不过片刻,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在这降临的祭天古城里,直接走向了其中九道光门其中的一道光门。
进入光门之后,贾永恒消失了,连带着光门,也消失了。
“这件事,你们既然有所计划,那我徒儿就不参与了。”
又一个声音出现了。
这个声音,来自于虚空,无比威严,但是没有什么压迫力。
这个声音,周衍很熟悉,因为这就是‘尧’的声音。
他的声音携带着一股虚空通道而来,直接卷向了千汐。尽管只有一缕力量,但千汐依然微微动容,嘴唇不由一动,‘师傅’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但是没有喊出来就被这股能量卷了进去。
“好的,你们走吧。”
此时,断臂女子脸色变得凝重了几分,但她还是微微有些迟疑,然后恭敬的、主动的将一道光门打开了。
这道门,被那声音携带如巨浪般的能量涌入,刹那消失。
所有修士看到这一幕,心中寒意更甚,他们知道,这一次,估计是会凶多吉少了,因为有些来历、背景的,此时都出现在了这里,直接以大神通带走了他们在乎的人。
其余人,若是没有背景和神通,只怕是下场会很凄惨。
现场一片沉默。
不过片刻,天地间又有风云涌动,有异常的能量降临。
九凤翱翔,划破天际降临。
这一次,是圣地的女子。圣地的女子,每一个都绝美无双,却气质如寒冰。
“圣女一脉,不参与,属于被人陷害,误入此地。”
几个女子之中,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语来,这个声音,周衍有些熟悉。
他闻言,不由看向了那里,然后,他的瞳孔不由猛的一缩――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竟然是曾经的丫鬟屏儿!
丫鬟屏儿,原本是个娇小可爱的小丫头,如今却亭亭玉立,那一身冷艳无双的气质,简直无法想象。
周衍看过去的目光,似乎引起了她的感应,她娇躯颤栗了一下,却没有去看周衍。
哪怕是别人看不出,但周衍完全看出来,她在竭力的克制着什么,很艰难。
这一刻,周衍懂了。
或许天底下所有人都与他为难,但屏儿就是屏儿,这种主仆一般的关系,这种深挚情感的关系,却无比的根深蒂固。
但圣女一脉培养了她,她背后还有圣女,她身不由己,不能额外破坏规则出手。若出手,这样的结果,可能不但连他都救不了,还要害死圣女一脉数十人。
莫名的,周衍忽然就懂了,或许那是真正的心有灵犀,抑或者是,此时他的灵魂升华到了与这片天地同样的高度,敏感的把握到了。
这一次这些,不是被算计的,而是实在的理解。
所以,周衍的心,反而宁静了下来。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背叛,凝儿和屏儿,都不会背叛自己,这一点,就像是烙印到了骨子里一般,是那么的深刻。
周衍垂下了眸子,不再去看这个已经美艳无比、气质无双的小丫头了。
他不想她为难。
“圣女一脉,也走吧。”
断臂女子叹息了一声,微微挥手,一道蓝色的光环,忽然笼罩了这些人,圣女一脉的修士,此时全部的消失了,与此同时,原本只有七道光环的蓝色漩涡之门,变成了六道。
又少了一处生机。
莫名的凝重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
天地,也变得无比阴暗,这祭天古城笼罩了所有人,让人心中难受之极,烦闷欲吐。
外面,是绝望深渊,本已经是一处绝地。
这里,又是一处古老的血祭之城。
“咻――”
一道苍龙,如神灵,降落而下。
这巨大的苍龙,有着破碎天地的威凛,无比可怕。
苍龙出现,消失,从其中浓云般的精气里,走出一名苍老的老人。
老人的身体都有些佝偻,但是那一双眼睛,却犹如两颗太阳一般,神辉流转,无比可怕。
“灵长老,你……”
看到这个人,皇甫静都不由颤栗了起来,她忽然泪流如注。
“小公主,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本以为让你来这里破解时间诅咒,却没有想到……”
老人叹息了一声,惆怅的说道。
“灵长老,与你无关的,是我……”
皇甫静有些难受的道。
各种压力之下,她早已经又变成了一个五六岁一般的小女孩,看起来都有些楚楚可怜,但她的眸光,依然如一个风情美艳的少女,只是目光里,有许多悲伤、难受之色。
那双大大的、美丽的眼睛里,写满了无尽的痛苦,也写满了对于命运的苍白无力之情。
“战神家族……你们也可以离开,尽管战神辉煌不再,但他仍然值得尊敬。”
白衣断臂女子又开口说道。
“前辈……我……晚辈可以带走周衍的一滴……精血吗?”
皇甫静颤声,带着求恳的语气说道。
“带他的精血,想以秘术复活他吗?这样的话,即便他还是他,但周衍的意志或许已经消失了,复活的,也只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傀儡而已。与其痛苦,不如效仿天道无情,修炼无情之道。”
白衣女子空洞的眼眶就那么看着皇甫静,似乎将她的心思全部的看透了。
这没有眼珠子的眼眶空幽无比,令人寒气直冒,头皮发麻。
白衣断臂女子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她的五官精致得令人窒息,哪怕是女人,都会被迷住。但正是如此,与之对视,皇甫静只觉得灵魂都有种窒息的恐惧感。
“我……我也不知,但我不想……真的不想周灵者就这么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会很心痛。”
“这种感觉,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就这么的出现了,我无法控制自己,就像是我……无法控制自己对你的惧意一样。”
皇甫静咬着嘴唇,一口气将心中的感觉都说出来了。
所有修士,都诧异的看着她,觉得她有些不可思议。
但说出了这些,皇甫静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体质的相互间的吸引,竟然到了这个程度。看来,周衍你的‘极情剑道’,也到了一定的深度了。”
白衣女子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皇甫静,反而是看向了周衍,开口说道。
周衍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个女子空洞无眸的眸子,与之对视,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片刻之后,他声音淡漠的道:“在达成你们的要求之前,我有两个要求。”
“你有资格讲条件吗?”白衣女子同样平静的问道。
“你认为,我没有资格讲条件吗?”
周衍戏谑的笑了笑,反问道。
“好,你提吧。”
白衣女子默认了。
“皇甫静,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但……请你忘记我吧。
哪怕是我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危险的时候,我也不会与你有什么结果。我是一个花心的男人,喜欢美丽的女人,甚至,欲望多过爱情。
这点,想必你已经知道。而我修炼的自然之心,对于你们皇甫家族的女子,有着格外的魅惑力,让你会不由自主的爱上我。
这点,目前我也没有办法制止,因为自然之心的领悟,我也只是入门不久,掩盖不了自己的魅力与气势。
谢谢你对我的爱,谢谢你到如今,还记挂着,想救我。
这么多人里,有我的亲人,朋友,恋人,但想着救我的,却只有你一人。
我周衍,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青睐?若非是自然之心,我知道,你我也只是会形同陌路。但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有负于你,而带着遗憾死去。”
周衍轻轻的说着,他的话语一直都是这样平静,似乎早已经看透了生死。
但此时,每一名修士的心,都被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