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白林的病房很快就不能进人了,随着时间推移他吐血的症状也越来越严重,并且还愈发的毫无征兆,常常是一言不合就要吐血三升,将病床地板与访客的衣服全部染成狰狞的暗紫色。最后甚至发展到在睡梦中也会无意识的呕吐血液。被这么折腾了几次后医院只能将他转移到隔离病房,将床单地板全部铺上特制防浸泡材料,还专门让总控中心开了个办公室日夜监视他的动静,以防他在睡梦中被自己的血液呛死。
在这种情况下,要见到白林一面就变成十分艰难的事了。林简与苏洛申请了足足两日才拿到许可,还得排在一长串蜿蜒漫长的白大褂和警察身后,等着他们轮番上前给白林做体检或者搞讯问――当然必须得速战速决。这条队伍从白林的床位前一直蔓延到走廊的拐角,看上去简直像是高峰期的动物园。
“我都不知道白林有这么受欢迎。”林简眺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堆,有些忧郁叹气,“那些医生就没有自己的事了么?”
苏洛淡淡道:“平常医院的事AI就能应付。白林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违背了生理学基础,研究好了起码能在知名期刊上搞下来三四篇文章,不着急才奇怪了。”
林简都禁不住要对白林生出悲悯之心了。他问道:“那白林现在情况怎么样?”
“一直在吐血。”苏洛道:“但精神气色非常好,常规检查也很健康,看不出有什么毛病。不过听血液科的说,好像造血机能有所下降。”
林简皱了皱眉头,道:“造血机能有所下降?下降到什么程度了?”
“暂时还没有到危险值,目前也看不出来什么影响。”苏洛道。他回头望了一眼,正看到林简伸手揉捏眉心,不由得又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我从来没遇见过依仗外力成仙的情况。”林简轻声道,“按照标准的玄学理论,在真正打开玄窍脱离肉体之前,修道者都只是脆弱的凡人而已,一样要受到种种生理极限的约束。洗精伐髓固然是修仙必过的一关,但终极目的是加强肉体而锻炼元神。如果像现在白林一样,一边不断的吐血,造血机能却又在持续衰退。他能撑得住吗?”
苏洛倒是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把成仙和“撑得住”联系起来,林简口口声声说成仙是历代修道者最高的境界,最高的境界怎么会搞出身体衰退来?
“白林……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我不清楚。”林简叹了口气。“白林的洗精伐髓依靠的是无数人奉献的精气,这些精气被BA元素强行灌注到他身体里,才搞出了这么个一天成仙的奇葩……但我一直在怀疑,这么多人的精气杂而不纯,却全部注入到一人体内……”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未尽的言下之意却再清晰不过:白林现在身体的诡异征兆应该都是源于他那非同一般的成仙方式,洗精伐髓固然强壮了他的躯体,但也在摧残他的性命。
苏洛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毕竟玄学方面他算是一窍不通。他往队伍的尽头望去,却看到江飚急匆匆朝这边快步走来,后面还跟着个提着白盒子的医生。盒子上方犹然冒着腾腾的热气,路过的医生警察掩鼻不迭纷纷后退。
江飚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神色中犹自带有焦虑,而那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白大褂则毫不留步,一溜烟擦了过去。经过时苏洛躲闪不及,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险些把他冲了个跟头。
“这是什么?”苏洛捂住鼻子闷声发问。眉毛厌恶的皱到了一起。
林简踮脚望了望医生,才道:“应该是黑狗血?不过味道怎么这么大?”
江飚也是一脸嫌恶:“这是萧振衣指点的,说是把大蒜白醋与狗血同煮效果更好。”他犹豫了片刻,又道:“现在白林那边吐血根本止不住,只有喝这种东西才能勉强缓解症状。
苏洛与林简都静默了一刹那。
半晌后林简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如果完全靠外物拖延,恐怕时间是完全不够了。警方那边进展如何?”
江飚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怪异,神色之间好像吞吐不定,迟疑良久才慢慢开口:“调查进度很顺利,毕竟嫌犯露的马脚太多。现在我们已经锁定了与BA元素相关的几个实验室,几乎可以肯定与案件有关。但这些实验室……”
“都与皇室有关。”苏洛淡淡接到。
江飚讶然看了他一眼,表情渐渐转为了苦笑:“你说得也不错。能有这个科研实力的也就只有政府和皇家扶持的实验室,这件案子本来就处处是皇室的影子。现在案子牵扯是越来越大,几乎可以肯定关系到皇室上层的人物。查得越多,我们的压力就越大,偏偏又根本不敢有丝毫放松……唉,原来被调进专案组时还想着一鸣惊人,现在也就只敢想想全身而退了。我不敢去想,这案子的真相会有多大的影响了。”
林简和苏洛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几天他们虽然呆在医院信息闭塞,但零零碎碎也听到了些消息:无论是高大冠聚会时的绑架案也好,还是医院里被竭力掩饰的“恐怖袭击”也好,这几日都发酵得愈来愈厉害,舆论远远超出了警方的预判。如今国家承平已久,大多数人一生连严重点的暴力犯罪都可能接触不到,现在却接二连三听到恐怖袭击毒气绑架,激起的恐慌简直难以想象。所以一时之间民意沸腾,媒体言论也接近爆炸,给警方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压力,甚至隐约拖慢了查案的进度。
不过江飚本来也就是随便对他们这么一发泄,并不指望能得到什么指点,吐露完后还他颇为警惕的左右看了一眼,才告辞离开,匆匆走进了病房。
接下来的几天就变得格外按部就班了。警方还在一边纠结着一边排查皇家的实验室;白林的病还是这么不死不活的拖着,继续吐他那好像永远也吐不完的淤血。不过也许是血吐多了败坏胃口,白林渐渐的连饭也吃不怎么下去了,必须要就着黑狗血才能勉强喝一点流食。林简对此非常担忧,他私下警告江飚:白林已经到了辟谷的阶段,如果还想救他一条性命,警方的调查必须加快。
在半个星期后,江飚终于带来了好消息。也许是因为受各界的压力过大,警方在玩命的加班加点下终于找到了初步的结果――虽然他们自己可能都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当时江飚冷着一张脸走近病房,用一种极为可怕的语气告诉他们,嫌犯已经被锁定到了皇室高层。
“不会超过六个人。”他面无表情道:“但这六个人无一不是皇帝的直系,亲贵中的亲贵。任何一个涉案都会引起巨大震荡……我们简直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皇室非迁怒这边不可。”
他终于忍不住,还是叹了口气。
病房里团座的三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惊愕之色。虽然大家心里都早有了预判,但骤然听到这么赤裸\裸的证实,犯人身份这么非同寻常,还是有些……略震撼。
林简尽量不露声色瞄了江飚一眼,觉得他的太阳穴已经隐隐可以看到青筋了。他想了想,用非常小心的口气试探:“能不能告诉我,有哪些人?”
“……恐怖袭击案件是机密,而且嫌犯的姓名也关乎隐私。”江飚生硬地说,“考虑到嫌犯的特殊身份,警方不得不投鼠忌器,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连讯问都不可能,只能私下追查。”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苦笑,似乎也觉得现在处境荒谬。
萧振衣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他疑声道:“既然嫌犯的身份这么特殊,你们又连基本的讯问羁押都办不到。那如果他一时兴起想搞个大新闻怎么办?从这几次的事件看,幕后黑手基本上是肆无忌惮,你们这么放任自流,就不怕他在皇宫也复制一次恐怖袭击?”
江飚抹了抹脸,声音中了悻悻然:“这个我们当然有考虑。但皇室那边不肯松口,说没办法向大众向亲贵交代。最后官司打到皇帝那里,陛下也只能和和稀泥。嫌犯不能抓的还是不能抓,但同意在皇宫里面安插警方的眼线,并且加强安保措施……”
他的声音渐渐变小了,眼睛也有些躲闪。
见此情形,林简与萧振衣对视一眼,明白戏肉应该就在眼前,于是他们异口同声,严厉逼问江飚:“怎么加强安全措施?!”
“……根据警方的经验,常规的安保措施是不管作用的,要开拓新思路。”江飚的语气里有些心虚:“陛下就问怎么开辟新思路。我――我仔细回想了在医院的这几天见闻,给陛下做了一个报告,然后……然后他就――”
他再次移开了眼睛,假装自己在欣赏天花板的纹路:
“――就下旨强行征召你们了。换而言之……负责皇宫安全,从现在起就是你们的义务了。”
“你特么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