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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路窄,外头发出笑声的竟是沈沛薇。
她今日也是因父亲不在家,午睡后一时无聊,禀知了母亲,也带了如儿媚儿两个丫头到花园来散心。
沈家后花园的景致相当不俗,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一路上看着盛开的花花草草,嗅着清新的花香,真真令人赏心悦目。
不知不觉走到了假山附近,沈沛薇打算抄近道,迈步进去,走着走着,忽然听到里面有些动静以及微微急促的喘息声,她忙停住了脚步。
耳听声音很是古怪,沈沛薇转身出来,上了假山的石阶,往下一看,就见两个人在底下纠缠在了一起,几件衣服扔在地上,羞得她顷刻间满面通红。
后花园向来是老爷子沈汉清修静养的地方,等闲沈家男人都不会进来,更别提家丁小厮了,
沈沛薇暗啐一口,刚才震惊之下赶紧收回目光,看的不是很清楚,还以为是哪两个不知廉耻的丫环仆妇偷偷做起了菜户的勾当。
这时如儿忍不住又探头看了眼,结果一脸震惊,沈沛薇皱眉道:“要死了你,也不怕脏了眼睛。”
对女孩子来说,此种事自然不好管,但也不能一走了之,毕竟太恶心人了,所以她故意咳嗽了两声,又笑了一声,好让里面的人听见。
发出了警告,此种事令沈沛薇的心里如同小鹿乱撞,脸红红的急忙转身带着丫鬟就走。
这时候里头的赵大公子刚要脱掉裤子,娇娘也被他抓去了外衣,露出贴身的粉红色的鸳鸯戏水肚兜子,美娇娘嘻嘻哈哈的故意躲闪,正闹得开心呢,眼见肥羊肉就要得手。
忽然一阵笑声,一连两声咳嗽,顿时唬得赵魁和娇娘魂飞天外,慌乱的捡起衣服赶紧穿上,两个人不由得彼此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去。
等了一会儿,娇娘鼓起勇气往外走了几步,正好看见沈沛文和两个丫鬟在桥上冉冉而去,她心里不免又恨又怕。
恨的是好不容易碰见个男人,却被沈沛文那丫头惊散了好事;怕的是被她撞见了,一定会在老爷面前告状,这可怎么得了?
心里害怕的娇娘连连跺脚,叹道:“沛薇啊,你和你是前世的冤家对头吗?怎么就能被你看见了?看来我早晚得死在你手上不可。”
心虚的娇娘反而怨恨起了沈沛薇,回头一瞧,就见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赵大公子,此刻整个人哆嗦成一团,即使父亲乃是高官,他也怕惹出事来。
倒是娇娘很快镇定下来,说道:“公子休要惊慌!趁着这时候无人,赶紧翻墙出去吧。”
“好,好!”赵魁定了定神,心说只要平安逃出去,沈家能奈我何?
抬脚走了几步,突然他又感觉万分遗憾,马上将要进口的肥羊肉就这么飞了,忍不住扭头说道:“承娘子深情,小生生死不忘,但不知往后可还有相见之日?”
娇娘扑哧一笑,没好气的道:“在苏州怕是不行,如若公子不忘奴家,不妨请到金陵一会,到时那讨人厌的小姐嫁了人,我家老爷不在家时,我就开了后门迎你。只希望公子情长,不要攀了花遂了愿,转眼就忘了奴家。”
朱魁马上发誓道:“若是忘了娘子恩情,天打五雷轰,异日一定不得好死!”
“好了好了,快去吧。”娇娘风情万种的冲他一笑。
“后会有期!”朱魁一抱拳,不敢再耽搁下去,带着遗憾匆匆跑了。
…………
柳湾村,李秋无力的举着锄头,因为根本阻止不住水田里的水汩汩地由决口流入池塘。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没有用心的拾掇好土坝,当然这也算天灾人祸,土坝被老鼠等动物扒开了数个口子。
一夜之间,水位降了一大半,这在生产力相对低下的古代很要命,因为没什么好法子及时补充水,很快刚刚长出来的禾苗就会大面积的枯萎。
李家很穷,家中只有他和弟弟两个壮劳力,老父亲一个半劳力,没钱雇人。虽然有人力水车,但现在最紧要的工作是尽快堵上决口。
不时唉声叹气的李秋拖着锄头,迈步走到第三个决口点,想着今年的收成怕是要七零八落了,失望之余,懒洋洋的挥起了锄头。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黑影,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村里的刘二。
“刘二,你到哪里去?”
“这不才下了田嘛。哎呀,你家怎么又摊上这倒霉事了?”
“谁说不是呢。唉!最近喝口凉水都塞牙。”
“李秋,来,咱俩说说事。”
“什么事?”李秋停住了锄头。
刘二问道:“开春你家雇牛耕地,下种子,借了钱吧?去年你娘大病一场,好像听说花光了积蓄,村里人都说连米缸都空了,这几天怎么熬过来的?”
“就那么熬呗。”李秋苦笑,“我下河摸鱼,我爹跑到何王八家借了一斗粟米,才算是没饿肚子,不然不弄饱了,哪有力气下地?”
刘二说道:“还好还好,何大王八肯借粮食给你们。”
李秋气愤的道:“谁愿意借他的东西?他娘的,我爹不知说了多少好话,还磕了头,又加了价。对了,你们呢?”
“还行,凑合着过呗。”刘二笑了笑,然后向刘二点了下头,“晚上咱们再聊,你先忙吧。”
“好。”
李秋看着他渐渐远去后,举起锄头不住地在田里挥动,汗水淋漓而下,直到堵上一条决口又一条决口。
太阳高高的悬在当空,像是告诉人们已经过了中午,一些村民陆续拖着疲倦的身子回来,有的人家的屋顶上,一缕缕的炊烟冒出。
村子里,李秋的父亲李老爹浑身都痛,为了让家里吃饱饭,他一上午反复挑了十担草去城里叫卖,今年天气偏热且少雨,水田里的稻苗大概救不回来了。
多年风湿,此刻骨头缝里像无数的针扎,一累几乎整夜都不能安睡。然而,他还是尽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生怕孩子们看见了气馁。
“到底老了啊。”他暗暗叹息。
早上,妻子捧出两碗仅有的粟米饭摆在桌子上,香气把所有人的口水都馋了出来。一家人平均分配,每个人只能吃几口,味道却比平日来的特别好吃。
卖掉了最后一担野草,李老爹挣扎着走回来,两个空空的担子,却好似驮着千金闸一样举步维艰。到了后来,连担子都提不起来了,眼睛发昏,天地也在旋转。
“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
除了大儿子李秋外,此刻一家人都在屋里,大大小小的眼睛饿得红红的,李家实在太穷了,凡是能吃的东西都已经吃光了。
李老爹咬紧牙关站了起来,一步步的朝着何八爷家走去。
路上,他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张口借粮。
屋里,何八爷坐在太师椅上,问道:“老李,什么事情?”
“我……我……我……”
“什么?”
“我想再向八爷……”
“粮食吗?不能再借给你了。”何八爷直摇头,“好多家决了口,我不能单养你一家。”
李老爹忙说道:“八爷,我可以加利。”
“谁稀罕你的利?”何八爷嗤之以鼻,“你当我非富不仁咋地?再说人家就没有利吗?”
“八爷。”刘老爹急了,“你老人家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全家人已经吃不上饭了。”
“去去去,你又不是我家的佃户,我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快走吧。”
“八爷,你好心救救我吧。”李老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这时二个长工跑了进来,把他推到了门外,一个下人骂道:“老大爷们连个家都养不活,不如死了算了。”
啪!大门被狠狠关上。
“唉!”李老爹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去,不免自怨自艾起来,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呢,漏屋偏逢连夜雨,一桩倒霉事连着一桩倒霉事,这几年就没消停过。
他牢记着祖训,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能卖了田产,那是老李家的命根子。
李家祖祖辈辈都有一个梦,不能沦为地主家的佃户长工,希望举家能供养出来一名读书人。
“还能有什么法子渡过难关呢?”
老实巴交的李老爹走到池塘边上,痴痴地看着呈油绿色的池水,要不是丢不下大大小小的一家人,他真想就这么跳下去,了却这艰难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