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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养育你、授业于你,被你视作至亲的人,亲口告诉你,你不是没有父母,而是,你的父母都被我杀了。那么,你该是什么反应,又该如何自处?
是不相信?继续感恩他的养育之恩?是恨他?欲将他杀之而后快?还是纠结痛苦,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此刻,元臻面临的就是这种抉择,他天人交战,却难下决断。
“既然你高高在上,既然你身份尊贵,那你为什么要杀死两个和你毫不相关的人,杀死两个在你眼里不过蝼蚁一样的人?难道作为大祭司,真这么无聊么?”元臻茫然的问道。他没有再问出什么大祭司就可以草菅人命这样的废话。因为大祭司就是可以草菅人命。
作为眼前这个让他越来越陌生的男人的徒弟,元臻对沐族的权利架构还是有所了解的。有一句老话,叫做刑不上大夫。在沐族,则是刑不上祭祀,甚至祭祀相比大夫,那身份更为尊贵,区区一两条人命的确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这就更不用说大祭司,乃至更在其上的日月大祭司了。
所以,元臻其实还是不相信,真的是玄曜杀了他的养父养母,这就好比人看见了两只蚂蚁,却专门去踩死它们一般,真的有这么无聊吗?双方身份相差悬殊,玄曜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我自然不会如此无趣,更无需杀人作乐。只是因为你,所以他们才该死啊。”玄曜道:“如果你真要恨,就恨你自己吧。知道么,你的养父养母真的是因为你而死,你才是杀死他们的真正凶手!”
“我?不……不……我不是!”元臻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
“一切皆是因你而起啊。”
玄曜森然道:“你倒是个修炼的好苗子,但气修法门向来都是不传之秘,我传授你法门这样的绝密,又怎能轻易泄露呢?在我沐族,气修者的存在本就是绝密,更何况,这牵扯到我沐族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旦你修炼的事情,被你朝夕相处的养父养母发现蛛丝马迹,那必将掀起惊涛骇浪,所以,他们必须死。”
“你怎知他们会泄露秘密?他们不会害我!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可能,就要剥夺他们的性命吗?”
元臻悲切道:“一直以来,在我心底,我的师父虽然待我严厉,但他正直、坦荡,君子气节,是个顶天立地的真英雄。他不会像你这么自私,不会像你这般残忍,更不会像你这样冷血!”
“笑话!一个可能还不够吗?”玄曜不屑道:“这个世界上惟有死人才可以保守秘密,为了我之一族的秘密殉葬,那是他们的荣幸!”
“要怪,就怪他们收养了你!”玄曜盯着元臻的眸子厉声道:“而你,就是他们致死的祸根!”
“不!不!!不!!!你这个刽子手、你这个恶魔,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师父!”元臻声嘶力竭地吼道:“从此我与你恩断义绝,不共戴天!”
话毕,元臻直起了身体,缓缓站立起来,似乎连那风儿都感受到他的心情,开始围绕着他的身体,打起了旋儿。地面的枯草、落叶似乎感受到了风的召唤,开始一点一点的向上攀登,直至进入到风的轨迹,随风逐流起来。
元臻伫立着,右拳紧握,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气”在他的拳锋上蒸腾、聚集着,这股“气”似乎异常灼热,就连周遭的空间都开始扭曲,远远看去,似乎就连元臻的身影也扭曲折叠起来。
元臻调动着周身上下全部的修为,他的气势在一点点的攀升,他的力量在一点一滴的集聚。毫无疑问,当他的气势攀升到极点时,必将会发出雷霆一击。
玄曜就这样静静的站立着,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一点也没有想要出手干涉的意思,似乎毫不担心。甚至他的嘴角还若有若无地浮现出丝丝笑意。这丝丝笑意,透露出的,似乎是一种不屑一顾。
“可恶!”修为的集聚,让元臻浑身上下的感知被无限放大,这一股不屑中包含的轻蔑,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瞬间,他的双眼张开,射出一道几乎实质般的精芒,右脚猛的一蹬地面,地面瞬间凹陷,形成一个脚状的深坑,而他的身体,顿时借着这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弹射至高空。
抬眼望去,一道身影被太阳的光芒包裹着,似乎周身都散发出丝丝金芒,而其中最为耀眼的那一个点,是一个拳头。这一个拳头,似乎就是那太阳的核心,一会收缩、一会膨胀,又好似一颗心脏,在扑咚扑咚地跳动,而就在这收缩和跳动之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幅散开来,似乎就要形成太阳风暴,而满竹林的竹竿和竹叶在这股力量之下,瞬间开始“簌簌”发抖,似乎要迎来什么灾难和异变一般。
“今天,哪怕我身死气散,也一定要报这血海深仇!”元臻吐出这一句话时动用了一丝气术修为,顿时,声音受此增幅扩散,似化作雷音滚滚:“纳命来!”
瞬间,元臻似身化金光大剑,俯身朝着下方的玄曜疾刺而去。
头顶上方这一刹那的异变,玄曜似乎毫无所觉,他施施然地站在那儿,云淡风轻,似乎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局外人。只有嘴角那若隐若现的笑意,似乎在嘲弄着元臻的不自量力,诉说着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
果然,就在元臻拳锋达至玄曜头顶上方不足一尺时,异变陡生。
玄曜只是轻描淡写地抬头望了他一眼,这一眼,元臻尽收眼底,心中生出的是一股根本无法抗衡的直觉。这股直觉,对于他这种气术修为达至气凝境的气修者而言,绝对不会是错觉。
“哼!”元臻竭力压制着实力过于悬殊,而造成的心灵压迫。然而,这根本无益于双方强弱易势。
没有悬念,在玄曜一眼望过去的同时,周遭空间的力场瞬间改变,一股看不见的能量在波动着。这股能量,元臻再熟悉不过,这就是他们气修者所修炼的元气,但这股元气,比起他修炼的,更为强大,也更为浑厚,双方之间的差距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这股元气甫一出现,就向四处散开,但它又似有灵性,这散开的方向分明就是玄曜周身上下,直到化为一道肉眼难见的半圆形气罩,将他周身上下护的严严实实。这道气罩,普通人自然是看不见,但只要是气修者,凭借他们的气感,这道气罩,就好比黑夜中的篝火,看得比肉眼更为清晰。
而元臻的拳锋甫一触及这道气罩,他就暗道一声不妙。此刻,他的拳锋似乎被一股大力牢牢吸住,不用说想要再有寸进,他连撤拳而退的资格都已经丧失,浑身上下竟是不能动弹分毫。而他的身体就这样诡异地停滞在半空,竟是进退两难。
“这……这股力量,绝对是气驭境,不……不,应该是气罡,不!肯定是气灵境!”元臻心头大骇,他这一辈子受到的惊吓似乎都集中在了这短短的半日。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你连这一身修为,都是源自于我,又如何能伤害的了我呢?”玄曜笑看着元臻,嘲弄道:“你逆师犯上可是死罪,冒犯日月大祭司依旧是死罪,你说,我该怎么惩治你呢?”
气罩并没有隔绝玄曜的声音,这一字一句清晰的传到元臻耳内,元臻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被禁言,根本发不出丝毫的声音。只能惊怒交加地望着玄曜。
“呵呵……放心,你暂时还死不了。”玄曜笑了:“你是生是死,决定权从来都不在你手中,决定这一切的,是我,也始终是我!”
话因未落,玄曜轻轻一挥袍袖,这时,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停滞在半空的元臻,终于可以动了,但他尚来不及惊喜,就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被撞击的迅速向后飞去,这一路不知撞断撞裂了多少根竹子。
终于,动静停止了,元臻的身体最终还是被几根挺拔的竹子拦了下来,他咳嗽着从地面站立起来,一边拭去嘴角的泥土,一边向四面望去,却发现周遭一片狼藉。尤其是他被撞飞的那一条轨迹,已经被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由此可见,刚才这一击力道之强。
顾不得可惜原本清雅淡俗的环境被破坏掉了意境,元臻立即检查身体,可诡异的是,他竟然毫发未损。
“这是怎么回事?”元臻讶然。
但转念一眼,又立即了然:“他还需利用到我,怎会轻易杀死我。”
元臻心道:“这么一来,他定然是达到气灵境了,否则对元气的控制不会达到如此巅峰毫厘的境界。”
元臻再清楚不过,只要刚才的元气稍有一丝泄露,在强大冲击力的惯性之下,他不死也要重伤,从此废人一个。但玄曜这一手高明的驭气手段,也又一次证明了他深不可测的实力。
这一刻,面对玄曜的强大,元臻有些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