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笑凌空收止住,一脚跺在他肩头之上,厉声喝道:“说!”
这会儿张猛子早就力气泄尽,哆哆嗦嗦说不出半句话来。陈风笑矮下身去,“噼啪”连扇了几个大耳光,只打的他七窍窜血凄厉惨嚎。而后一把攥住他头发巾子,大喝:“你知道什么?”
这一顿毒打竟把他疼醒过来,当下呜咽道:“‘懒馋’……‘懒馋’,我知道这人消息!”
陈风笑冷笑道:“最好莫要戏耍老子!须知有个词叫做生不如死,不知你想不想品尝品尝?”
张猛子惊恐不已,连连摆手大哭:“不敢不敢,小的不敢!当初也有人如你一般,叫我打听过‘懒馋’的下落,因此知道一些事情。小人今日是财迷心窍瞎了狗眼,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回狗命吧!”
陈风笑松了手,斥道:“说正经的!”气势汹汹迫人心神。张猛子哆哆嗦嗦道:“我说……我说!至于那人姓谁名什,小的不甚清楚,先前在何处也无从知晓。只知道年初时候,突然在城西绿竹庄上买了一处院子。因为是朱老五做的中人,未出正月时候我被寻去,说让找这么一个人,也就是‘懒馋’名号怪异,我记的清楚。”
“他让你做什么?”
张猛子道:“也没做什么,就是随时留意有打探‘懒馋’这个名号的人,报予他知道罢了。哼,这人做事太不讲究,后来听来听去我那道上的几个兄弟都曾得到吩咐。不过大爷您放心,他早先坏了规矩,这事儿我可半个屁也没说出去。”
陈风笑问道:“此人功力怎样,势力几何?”
张猛子苦着脸道:“我只去过一回,还是在外间门房,里面藏有多少人,小的还真不知道。不过这人浑身功力显赫,少不了有个七八层。”
陈风笑听了不禁凝神沉思,良久,眉眼忽张,望着脚下张猛子呵呵笑道:“合着是你们缘分,还需你再亲自跑一趟,把我的事儿通报给他们。”
张猛子吓了大跳,也顾不得筋骨挫折,一骨碌爬起身来连连叩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不敢!”
“滚起来,老子可不是跟你说笑,要命的就快去通报!”陈风笑厉声呵斥。
张猛子见他不似做假,心说:“这小子活腻歪了吧!”当下晃晃荡荡站起身来,跌跌撞撞闷着头就往城西绿竹庄奔去。
陈风笑悠悠在后面跟着,约莫走了一个时辰,遥遥望见前方茂林修竹掩映之下,立着一方丈许青石高碑,上面阳刻着三个遒劲大字“绿竹庄”。穿过竹林到了里头才知别有洞天,放眼望去花树幽篁、黛瓦粉墙,小桥藓汀、碧溪潺潺,好一派优美乡野景色。又走了一会儿,张猛子才在一堵门楼近处停住,转头指着道:“小爷,这处就是了。”
陈风笑稍一打量,见门户紧闭阶前萧索,摆手道:“你自进去就是!”
张猛子不敢违逆,“当当”拍了几下门环。过不一会儿就听里面靴声囊囊,少顷门槛滑动“咯吱”打开一条缝隙,漏出一个秃头黑脸汉子,喝问:“做什么的?”
张猛子见他面目凶悍,往后退开一步,挤着脸笑道:“小人是来通报的,前日有人在打探‘懒馋先生’的消息。”
黑脸汉子上下描量一番,撇着嘴道:“怎如此狼狈,进来吧!”
黑脸汉子领他进来,也不说“坐”、“请”只叫他等着。过不多时忽闻脚步,黑脸汉子推门引进来一个人,迎面一看约莫四十几岁年纪,豹眼虬须、宽肩熊腰十分孔武凶悍。
张猛子眉眼添笑点头哈腰笑迎,中年汉子豹眼一瞪,瓮声瓮气的问道:“你是哪个,有什消息?”
张猛子见了礼,恭声道:“小人是城南海老大的手下张猛子,因为早先大爷曾知会过,前日有个尿骚小子在我这儿打探‘懒馋先生’的消息,故此来通报的。”
中年汉子道:“我晓得,据实来讲!”
张猛子抓耳挠腮吱吱呜呜,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旁边黑脸汉子自囊中掏出一锭银子甩手丢飞过去,喝道:“喂,找死么?快些说来!”
张猛子一把攥住,弯着腰嘻嘻媚笑:“哎,哎!小的知无不言……知无不言。”当下把先前事情添油加醋细细说将出来,便是连方才在破石坊的种种也合盘托出。
两人凝神听过,黑脸汉子道:“我出去会会他?”
中年汉子淡然道:“不必徒劳,他既然不进来,这会儿早就走了。”
张猛子在旁附笑道:“这小鬼滑不溜鳅难搞的很,二位爷可要小心啦!若无其它的事情,小人便先退下了。”说话间举手告了辞,跌跌撞撞出去了。
两人眼见他走远,黑脸汉子低声道:“二哥要不要结果了他?”
中年汉子凝眉道:“先不要打草惊蛇,反正你已留了记号,明日再亲自走一趟吧!顺便去试探试探那个小子,看看合适不合适。”旋即又沉声道:“二当,往后这些事情悉决于你便是,没必要件件都来寻我!”
黑脸汉子笑道:“俺总觉得二哥不点头,心里不踏实。”
“你呀,我又不怨你……。”两人说着进到院内去了。
陈风笑目送张猛子进到宅子,果如那个中年汉子所料转身便退走到远处,寻了一个妥帖地方藏好。他人虽年幼做事情却十足老道,知道凡是小心为上,张猛子话虽没什么破绽,却难保证不是个圈套。这次行程说是寻人,但是江湖凶险杀机暗浮,如何保住这条小命才是第一要务。
过不多时忽见张猛子鬼鬼祟祟往回奔跑,便逴在尾后窥伺。只见他径直回到住处,急急收拾一些细软,匆匆出了城镇。身旁几个狐朋狗友一朝之内尽都死了,想来他也怕这些人的亲友责难追讨,只好逃遁出去隐没他乡了。只是经此一闹腾,陈风笑已觉这个“懒馋先生”并不只有占卜一事,似乎还有另外一些什么。心知这时候越是有疑越需沉着冷静,万不可失心大意操之过急。
金鸡唱晓,红日初升。陈风笑早早出得门去,打听了一下商队集贸之地,就往那边行去。刚走不多远警兆突起,他先前久在山野,灵觉敏锐异常。方才一刹那恍惚如被虎豹盯伺、豺狼尾随一般,胆战心惊惴惴不安。
陈风笑蓦地冷笑一声,展动步伐左晃右突在熙熙攘攘的早市人群中穿行急走,身形矫捷迅如鹰隼竟无片刻迟滞。约莫奔了一刻钟才在一个清净小巷停住,蓦然转身咧嘴笑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