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寒根本来不及抗议,就被保镖们推进了房间,门在她和蒲泽胤身后重重的关上。
……
单老还坐在原位,双手拄在拐杖上。
“老爷”。
拍照的仆人将拍好的照片递到单老手上。
单老接过照片,浑浊的一双眼接触到照片上的画面时,手指一下子颤抖了。
照片上,蒲泽胤和夏若寒背对着镜头在签婚姻合约,他坐在他们的地面,面对镜头看着他们签字,像一个公证人。
见证他们的爱情最终走进了婚姻,最终走出了一个结果…而不是背叛与死亡…
恍如隔世。
原来,他已经老了几十年。
照片上,他们两个人的背影…还是那么年轻,真像呵。
与林依的婚姻…他从蒲泽胤和夏若寒身上实现了,等这一天他已经等到苟延残喘,等到生命奄奄一息,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林依,看到了吗,再来一次,你能和我结婚的…一定能的…
终于等到了。
终于…等到了。
单老拿着照片的手颤抖得厉害。
夏若寒和蒲泽胤被关进房里,再去开门,门已经从外被锁上了。
唯一的钥匙在她的手里,但她不能从里边开门啊。
该死的。
单老难不成还想让她和蒲泽胤同房做真夫妻吗?
夏若寒狠狠的拉门,根本拉不开。
“砰――”
一个响声传来,夏若寒转过头,就见蒲泽胤瘫软的坐在床边的地上,一副流浪汉的烂泥模样。
“蒲泽胤,你能不能振作一点!你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夏若寒走到蒲泽胤面前大声说道。
“我还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我连我的妻子都救不了”!蒲泽胤自嘲的笑了一声,一头倒在床边,闭上眼休息。
……
“苏陌姐看到你这样一定不好受”!
夏若寒看着自暴自弃的蒲泽胤,懒得和他再说了。
他已经毫无斗志。
夏若寒咬咬牙,举起旁边的一张藤椅朝门上撞去,藤椅和她的力气都属于攻击太小的…
夏若寒往前拉开窗帘,这种窗也是老式的窗,没有防盗措施,那她就能从窗口逃出去。
窗户似乎是因为太陈旧的关系,已经打不开了。
夏若寒聚起椅子朝窗户砸过去,一下不行两下,三下,四下…不断的砸着窗。
“砰――”
窗玻璃应声而碎,夏若寒松了口气,将残留的玻璃一块一块硬是掰下来。
玻璃残片划过手,鲜血滴淌下来。
窗外的风灌进来。
“你想做什么”?蒲泽胤沙哑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我要出去,我不能让那份结婚合约生效”!夏若寒咬牙说道,完全无视自己手上的鲜血。
蒲泽胤坐在床边的地上,呆呆的看着她死命掰下一块一块玻璃:“你能怎么做”?
“文件上有他们律师所的名字,打咨询台找他们的地址就知道了”!
夏若寒说道,她要出去撕毁那份合约,绝不能让合约的合法性生效,更不要凭空多出两张她和蒲泽胤的结婚证出来…
她不能对不起宸修墨,不能对不起他…
鲜血从她手上一滴一滴掉落在窗口,夏若寒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
“那又如何?单老可以要你再签”。蒲泽胤看着她站在窗前努力的样子呆滞的问道。
阳光落在夏若寒的身上,她拼命的模样很美…
“那是之后的事,我能拖一时就拖一时”!
如果能拖到单老过世,那就不存在什么结婚了,单老就再也折腾不了什么事了…她一定要去销毁,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合约生效。
夏若寒终于把窗框边上大块的玻璃残片清除干净。
夏若寒往下望去,楼层不算高也不算矮,要爬下去却是一件很难的事…
夏若寒转身开始翻箱倒柜,着急的寻找着,手上的血迹在四处都留下痕迹。
“你又找什么”?蒲泽胤从地上站起来,目光还处于迷醉中。
“看有没有绳子一类的东西”。
“你还真想爬下去”?!蒲泽胤大声吼道,一把攥过她的手腕:“你知不知道这里楼层有多高?你爬下去?你当你是什么?你想摔死”?!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夏若寒推开他。
“你要是跑了,单老把苏陌杀了怎么办”?!突然想到这个可能,蒲泽胤又强行攥过她的手臂:“你不能走”!
他不能让苏陌死,绝不能让苏陌死!
“放手”!夏若寒大声的喊道。
“我不会让你走!夏小姐,你不能这么自私,我和苏陌都对你不薄,你不能只顾自己跟墨!这合约我们已经签了,婚也结定了,你别再…”
“啪――”
夏若寒一记耳光狠狠的甩了过去,生生打断蒲泽胤激动而沙哑的声音。
蒲泽胤被打得整个人呆住,愣愣的看着她:“你打我”?!
“对!是我打你”!夏若寒用力的说道:“为什么你不能好好振作?苏陌姐还在那里等着你去救她,而你呢,却在这里把自己灌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
“我之前很敬佩你,因为你是他们几个中最稳重的一个兄长,可你现在…老实说,我真的看不起现在的你”。夏若寒抽回自己的手,怒视着蒲泽胤:“你这样自暴自弃,对苏陌姐有什么帮助吗?难道一味听从单老的话,他就会把苏陌姐还给你吗”?
“……”
“我跟你不同,只要还没到绝路,我不会放弃!这不是自私”!夏若寒眼眶泛红,字字用力的说道,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淌:“如果你要继续在酒精里沉沦,我拦不住你,但麻烦你,你也别来管我”!
她不能让宸修墨看到她和蒲泽胤结了婚,这太可笑了…
她绝不会背叛宸修墨。
“……”
蒲泽胤被她骂的狗血淋头,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像个学生一样呆滞的站在她面前。
说完,夏若寒又开始翻箱倒柜,把衣柜里陈旧的衣服通通搬了出来…
“这里太高了,你爬不下去”。蒲泽胤被她骂过之后没了怒气,说话反而变得正常很多。
“不试怎么知道”。
夏若寒将衣服一件一件打结起来,充当着绳子,幸好这房里还保留了很多男女款的旧衣。
估计是单老和林依当年穿过的。
林依的很多衣服都是旗袍,每一件都是淡雅大气…
要是单老知道她把这些衣服这么糟蹋,说不定真会杀了她的,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野猫”!
蒲泽胤说了一声,伸手拿过两件衣服,学着他打起结来。
看着蒲泽胤的动作,夏若寒微笑起来。
“你还笑?骂的我很过瘾”?蒲泽胤有些不悦的说道,蓦地,他的脸色变了变。
“没有,你振作起来,苏陌姐才有苏醒的那一天”。
夏若寒微笑着说道,手上利落的打着结。
忽然,一抹黑色从夏若寒眼里一掠而过。
夏若寒不禁停顿下来,把刚刚一件衬衫的袖口翻过来,果然见上面用绣线绣着一排字。
前面是个英文名字,后面是一句话:iloveyou。
夏若寒怔住,把袖口翻给蒲泽胤看:“这个名字你知道吗”?
蒲泽胤随意看了一眼:“是单老的英文名,怎么了”?
“单老的英文名”?
夏若寒错愕的看着他,这是单老的英文名?!
“你好像很惊讶”?蒲泽胤不解的看着她。
……
这个房间里的东西都是属于单老和林依的,她甚至猜测过这里的一切都是单老和林依生活的一个空间…
那这么说,能在单老衬衫袖口绣这行话的人…只有林依。
也就是…其实林依是爱过单老的。
尽管不知道最后为了什么,林依又背叛单老,甚至临死都不肯服软,宁愿死在单老的枪口下…
恐怕这个答案,连单老都不知道,也没人会知道了。
单老以为了大半辈子,都以为林依恨他…
乍然之下知道这个事情,夏若寒诧异极了,把这间衬衫从打结的衣服中松开来,丢到一旁,没有混进绳结中。
“怎么了”?蒲泽胤奇怪的看着她:“不就是一行英文字吗”?
……
不仅仅是一行字,是单老大半辈子的执念。
单老因为林依执着了大半生…却不知道林依真正的心意。
“没什么”。
夏若寒淡淡的说道,将衣服全部拼好打结,连床单也一并用上,整整打出两条长长的绳结。
“我去律师所就行了”。蒲泽胤说着准备把衣服绑到自己身上。
“不行,你一个醉鬼的办事效率我不放心,要是结婚证真的出来了,我上哪哭去”?夏若寒说道,抢过他手里的衣服。
“……”
蒲泽胤被她顶嘴顶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现在…的确是个没用的醉鬼。
“你帮我在上面拉着绳,慢慢放我下去就行了”。夏若寒将两条衣服绑起来的长绳牢牢的在腰间打结。
“恐怕你要先绑上我”。蒲泽胤无奈的道。
“为什么?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夏若寒说道。
“在来之前,他们可能在我酒里下了药,我现在很不舒服”。蒲泽胤面色发红的说道。
“下药”?
蒲泽胤的神情有些尴尬:“就是能让男人对女人有兴趣的药”。
“……”
夏若寒面色发白,无语极了,单老还真准备强行将他们凑成一对?单老到底哪根筋搭错了?非得生出点事出来不可。
难怪,她刚刚把窗敲了,都没人进来查看是怎么回事。
单老就等着她和蒲泽胤发生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呢…
……
“把我手和脚都和那边的床脚绑起来就行了,分开绑,我还能送你下去”。蒲泽胤说道,语气已经恢复了沉稳。
“我下去以后就没事了,你不用绑的”。夏若寒不免也有些尴尬。
“我担心我一会酒精和药效同时上脑,会跳窗找个痛快”。蒲泽胤说道,胡渣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是你说的,我振作了,苏陌才有苏醒的一天”?
……
夏若寒笑起来:“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你很坚强”。蒲泽胤凝视着她说道,隐隐带着一丝敬佩之感。
“我也这么觉得”。
夏若寒笑了笑,将蒲泽胤的双手分别绑在床脚,中间拖着一段距离,可以让蒲泽胤的双手自由活动。
“小心点”。蒲泽胤说道。
“放心”。
夏若寒点头,在蒲泽胤的帮助下站在窗口,双手扶着窗口,双脚蹭着墙面下去。
“我放绳了”。蒲泽胤脸色凝重的说道,站在窗口缓缓放绳。
夏若寒不敢往下看,在蒲泽胤的帮助下终于划下窗口,底下正好巡逻过来的保镖见她站在那边解身上的衣服都愣住。
其中一个保镖机警的立刻按了按耳中的耳机,向上级询问是怎么回事。
但没人敢上来拦她。
夏若寒趁机跑向最近的停车位置,坐上一辆车便开车出去。
夏若寒穿过一道道警戒门,这时的警卫大概还没收到拦截她的信息。
可到最后夏若寒都是很安全无虞的出了庄园,夏若寒才明白,是单老对她网开了一面,单老并没有对她追究到底…
这算不算得上是单老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