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笔墨和纸闷头画了起来,画了小半天,终于画完了,云梦瑶数了数,十二个,又让百合找了颜料来,小心地给每处添上了颜色。
过了两天,云梦瑶要的花盆烧制完送来了,百合等人见了那样鲜艳可爱的花盆都有些爱不释手,云梦瑶便每人赏了一个,拿回去摆她们自己房间。
主仆几个蹲在院子里栽花,因为要养仙人掌,所以便买了现成的仙人掌来,因为新制的盆只有茶杯大小,所以都是从大仙人掌上取了一块栽的。
等都弄好了,云梦瑶、百合等便都拿了进去,或摆在窗台上,或摆在炕桌上,或摆在小几上,一下子就觉得屋子活泼生动了不少。
主仆几人正歇着,便有几个粗使的妇人来叫门,说是送了些花来,云梦瑶便问百合,百合也不知道,命抬了进来,那些妇人们才说是胤禛着人买来,她们不过是奉命送到这里的。
云梦瑶看看廊下摆得满满的花,这下可有的忙了,明天起可以当花匠了。
命百合拿了钱打赏,云梦瑶便对着这一堆的花发起了愁,这些花里她就认得牡丹、兰花和菊花,剩下那些她都没见过。
“主子,我刚才问了,说是只给咱们屋送来了呢。”百合悄悄说道,很高兴的样子。
“哦,是吗?”云梦瑶淡淡地说道,这不是给她树立敌人吗,“百合,把那两盆牡丹给福晋送去,兰花给年福晋送去。剩下这些,挑开得好的、寓意好的给各位主子都送去两盆——如果花够的话。”
“可是主子,这是爷送您的呀?”百合有些不乐意。
“送我的,送我个大麻烦,你们快去吧,就说我有些不舒服,否则就亲自给各位送去了。”云梦瑶确实有些头疼,这个麻烦真是难办。
“是,奴婢这就去办。”百合叫了几个小丫头,和暗香、疏影几个分别带人送花去了。
看着百合她们进进出出好几回才各处的花都送到了,廊下还剩了几盆,云梦瑶便命着搬进来,以免被霜冻坏了。
好不容易都忙完了,又打扫了半天,才算干净。
坐在炕上,看着炕桌上的小花盆,忽然想起良妃来,下次进宫的时候记得要给良妃带两盆过去,她应该会喜欢的吧。正在摆弄那花土,就听百合说道:“爷吉祥。”
云梦瑶忙下了地,准备谢谢胤禛送的花,请过安却发现胤禛的脸色不好,虽然平日他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是今天云梦瑶却能感觉到他脸上隐忍的怒气。于是便没作声。
“搬进来。”胤禛冷冷地说道,并不坐下。
两个丫环便搬了两盆兰花进来,放在地上,然后对胤禛福了福退出去了。云梦瑶便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两盆花,怎么年氏不喜欢吗?
“以后不准给世兰送花,她有哮症受不得这些。”胤禛的声音很平板。
“是,以后不会了。”云梦瑶的声音冷静异常。
“知道就好。”胤禛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百合等人偷偷看云梦瑶,不知道怎么处置那花。
“还愣着干什么?把花摆好,正好我舍不得这两盆兰花呢。”云梦瑶笑着说道。
“主子”百合犹豫着。
“干什么?快去搬,对了你们去找几个花几,放在地上过些日子就晒不到太阳了,也不好看,万一碰着了更不好。”云梦瑶吩咐完便脱鞋上炕,找了本书来看。
晚膳看到云梦瑶如常用膳,百合等人才暗暗松了口气,命人早早将院门落了锁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给福晋请过安,云梦瑶特意带了补品去看年世兰,大大地自责了一番。
年世兰也给她赔了罪,本来不妨事,是爷怕她身子受不了才送回去的,还请云梦瑶多担待。
云梦瑶心里虽然冷笑,但是表面上还是笑得十分歉意,原来这就不过是年氏的一个小手段,不过她聪明,胤禛亲自送花回去给府中第二受宠的人,也顺便告诉了府中其他女人,她们是争不过她的。
从年氏屋里出来,云梦瑶便往回走,刚到了院门口,暗香便迎了出来,说是几位侧福晋来谢,云梦瑶镇定了一下,堆出了满脸的笑进了屋子。
“昨儿云姐姐送的花妹妹真是受之有愧。”和氏、瓜尔佳氏说到。
“没什么,我想各位姐妹想必也是爱花的,所以擅自挑了给各位送去,还不知道合不合各位的心意呢?”云梦瑶笑着请女人坐了,命百合、暗香重新上了茶。
“就冲妹妹的心咱们也是心里面感激呢。”李氏说道,然后看了看那兰花,“这兰花开得真好,送给我一盆可好?”
“李姐姐喜欢我便让丫头送过去。”云梦瑶平静无波地说道,她早知道这些女人会拿这个花来刺激她的,只是她们不知道,经了昨晚,她已想明白了。
“那就多谢妹妹了。这花开得好,怎么就有人享不了这个福呢?”李氏故意说道。
“个人体质有异也不足为奇啊。”钮祜禄氏忽然说道,“像我就闻不得丁香的味道,闻了便头疼。”
云梦瑶看看钮祜禄氏,知道她在帮她解围,便轻轻笑了说道:“如此,妹妹哪日就将这满院的丁香拔了,免得姐姐到时候不敢来妹妹这里串门子。”
“那倒不用,丁香开了,妹妹到我那里就好了。”钮祜禄氏也笑着说道。
“如此,便先跟姐姐说定了,姐姐到时候可不要嫌妹妹讨扰呢。”云梦瑶笑得灿灿烂烂地说到。
“咦?云姐姐,你的这些花盆好别致啊?”章佳氏说道。
“不过是随便弄的玩意,妹妹不嫌粗陋就拿去玩吧。”云梦瑶仍旧笑着说。
“那妹妹就不客气了。”章佳氏挑了一个黄色小鸭子的。
“好了,咱们叨扰了这么久,妹妹也该累了,咱们改日再来吧!”耿氏站起身说到。
各位女人也都站了起来向云梦瑶告辞,云梦瑶送了她们到门口,笑着送她们走远了,才倏地收住了笑,原来假笑还真不是轻巧活。
回了屋子,百合几人正在收拾茶具,“疏影,你带个小丫头把那两盆花给李福晋送去。”云梦瑶靠在榻上,揉了揉太阳穴说到。
“主子,真要送吗?”疏影噘着嘴。
“当然啦,你这个丫头噘什么嘴,不过是盆花,这屋子里无论什么东西她们爱拿什么便拿什么,又有什么?”云梦瑶笑着说道,“送完了花给咱们那些花也浇浇水,我跑了这一早上累了,歇会。”真是奇怪,最近体力好像大不如前了。
“是,主子。”
百合拉了疏影到一边去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子话,疏影才心甘情愿地去了,待她走了,云梦瑶便问百合:“说了什么她心甘情愿去了?”
“没什么,主子。”百合轻轻笑了,“只是这花送了出去也好,免得主子看着心里不自在。”
云梦瑶点了点她,摇着头笑了。
“主子,您往开了想,别委屈了自己。”百合轻声说到。
云梦瑶没作声,闭上眼睛假寐。
胤禛进了屋子,却见静悄悄的,丫环们都不知哪去了,进了内室,见云梦瑶正歪在榻上睡着,手里的帕子落在了地上。
胤禛便轻轻走过去捡了帕子起来,细细看了,正看着,云梦瑶觉得有人便醒了,见是他忙下了榻请安,和往日一样恭敬。
“这是你绣的?”胤禛仍旧拿着帕子。
“不是,妾身手拙没有这样精美的绣工。”云梦瑶低着头说到。
“看也不像。”胤禛说到。
“是。”云梦瑶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叫暗香倒了茶来,自己并不亲手奉茶。
胤禛也没喝。他走到椅子上坐下,见了那小花盆,觉得新鲜,拿起来看了看,问道:“又是你弄的?”
“是,闲来无事随便弄着玩的,爷觉着不好,妾身便丢了。”云梦瑶仍旧恭敬。
胤禛没言语,抬头看看她,“心里有气?”
“妾身不敢,昨日本来就是妾身有错在先,还好没有影响到年妹妹的身子,否则妾身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云梦瑶平静地说到。
“还说没气,说话都一板一眼了。”胤禛定定地看着她说到。
“爷多心了,经过昨日,妾身觉得平日行事有些不妥,此后必当把不妥之处都改了方是府里人的样子。”云梦瑶低头说到。
胤禛没说话,云梦瑶也不说话,只是低头看地。
“主子,花…”疏影进门才发现胤禛在,忙住了口,请了安。
“花送完了?”云梦瑶问道,疏影答了声“是。”
“送完了便把这些花浇浇水吧。”云梦瑶吩咐道,疏影告退去了。
“花送人了?”胤禛的眼睛暗了暗。
“是,早上姐妹们过来串门子,李姐姐见了说喜欢,妾身便命人送去了。”云梦瑶说到。
“你倒会送人情。”胤禛冷笑着说到。
“都是爷送的,放在妾身这里和放在其他姐妹那里是一样的。”云梦瑶笑着说。
胤禛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然后忽然站起身往外走,云梦瑶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说到:“爷慢走。”
此后几天胤禛一直没来她的院子,倒是几个侧福晋没事常来走动。
云梦瑶知道,那两盆兰花让大家心里都平衡了,心里对她的敌意也少了几分,来看看她顺便也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心下了然,云梦瑶便笑得开心。
转眼到了重阳节,大早上起来,百合她们剪了枝开得极好的菊花给云梦瑶簪上了,茱萸的香袋也给她佩在了身上,屋子里特意用茱萸水泼了地。
吃过早饭,耿氏屋里的丫环便来请云梦瑶,说是几位侧福晋都等着她一起去赏菊花呢,云梦瑶收拾妥当便带了百合随她们来了。
因为福晋随了胤禛到宫里过节去了,年氏又身体不适,所以大家比较随意了些,那几个没簪菊花的也命人去剪了好的来簪上了,一时间,菊花香茱萸香便充斥了满亭子。
府里的人难得有了个轻松点的时候,一时间环肥绿瘦、莺歌燕语,云梦瑶便随着大家笑。
又有人准备了上好的菊花酒,大家尝了尝,一会儿又有两个丫环抬了个大食盒过来,原来是年氏准备了重阳糕给她们,说是自己身体不适不能与姐妹们同乐,所以特意备了这个谢罪,那重阳糕足足有九层,像座宝塔,上面还作成两只小羊,以合重阳(羊)之义,耿氏命人切了个人尝了些。
云梦瑶因为吃惯了自己做的糕点,这个味道不习惯,因此只是略略吃了两口。
闹到了下午,方才散了。
云梦瑶回到屋里,觉得气闷,便命人把那几盆菊花都搬到廊下,又搬了摇椅出来,歪在上面看菊花,到了晚膳时分才进去了。
刚坐下,胤禛便来了,百合等人忙添了副碗筷,胤禛把一小坛酒放在桌上,说道:“皇阿玛赏的。”
云梦瑶忙起身谢了皇恩。
“花簪的不错。”胤禛看了看她鬓角的菊花说道。
“不过是应景,您过奖了。”云梦瑶说道,一眼便瞧见他垂着的香包,也是淡淡的茱萸香气,想必是年氏送的吧。
胤禛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说道:“额娘赏的。”
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两样东西来,一个和他那个一样式样不同颜色的香包,还有一条项链,链子是纯银的两股,下坠着一朵绿玉雕的菊花,通体碧绿,看来极是可爱。
“香包是额娘赏你的,链子是倾城让我带给你的。”胤禛脸上有了笑意,“今日登高,皇阿玛考几个小格格背诗,倾城夺了魁,她说你喜欢这个所以特意挑了送你。”
云梦瑶伸手拿了,小鬼的记性还不错,去年教的还没有忘记,还记得她额娘喜欢玉石,真是没白疼她,看来以后被扫地出门还可以投靠小鬼呢,想着便笑了。
“《秋登兰山寄张五》,为何教这首?”胤禛喝了口菊花酒问到。
“这是去年教的,倾城可能只记得这首了。”云梦瑶微笑着说道。
“还有什么?”胤禛看着她问道。
“右丞的、青莲的。”云梦瑶答道她一大学生记两首唐诗还不是小意思,本来打算今年教李清照的呢。
“今年呢?”胤禛接着问。
“今年她不在身边便也不用想了。”云梦瑶随口说道,不想回答,放下链子,命百合把赏赐都收了,亲自给胤禛斟了酒,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