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再遇故人
“呵呵呵。”栾药师大笑了一会儿。道：“不错，我栾家子弟能对天下势有方方面面的认识，眼光着实不错，我很欣慰。”
说到这里，栾药师不置可否，而是看了看诸人，又望向萧无伤道：“无伤，你有什么看法吗？”
栾药师一问萧无伤，厅内的气氛仿佛忽然间一滞，栾修竹抬头望了萧无伤一眼，又低下沉默。栾志杰则是脸上阴郁之色一闪而逝。其余诸晚辈俱是神色古怪，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萧无伤愕然抬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栾惊云，栾惊云也正好在看他，微不可查的微微摇了摇头。
“呃，爷爷，无伤没有什么看法，我对这些东西不太懂。”萧无伤按照栾惊云的嘱咐，并不打算发表什么看法。
栾药师微微皱眉，不客气的道：“惊云，无伤想说什么就让他说。今日既然让他来到这里，他就正式是我们核心一员，若是如此遮遮掩掩有话不说，那让他来这里做什么？”
栾惊云微微垂首应了声是，萧无伤脸露一丝苦笑，道：“爷爷，我是真的不懂，只是觉得两位大哥说的都挺对的。”
“噗~~！”栾志杰发出一声嗤笑，对栾药师道：“爷爷，你就别难为他了吧，小小一个北麟剑派那种三流门派出身，能有什么见识？”
萧无伤眉头一皱，脸色阴沉了下来，却没想到栾志杰继续道：“就算他能打，不也只是一介莽夫？我看还是安排他到霸王门做个教头吧，干脆以后把北麟剑派并到霸王门，做个分舵，让他做分舵主，等我们争天下的时候，或许会有点用。”
萧无伤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志杰兄，霸王门是霸王门，北麟剑派是北麟剑派，我们并没有归附霸王门的意向。”
栾志杰嘿的一声冷笑：“可笑，要不是霸王门，要不是我们栾家，谁知道北麟剑派是个什么玩意？你的意思是说。日后我霸王门一统江湖的话，你北麟剑派还想负隅顽抗不成？哈哈，那你就等着，到时候我带人去打的你们归顺！”
萧无伤面色越发阴沉，道：“志杰兄说笑了，若是如此，那无伤届时一定在北麟剑派恭候大驾。”
“嘿~！你小子很行啊，你知道我是谁不？在我们栾家，以下犯上就是违背家规，冰冰也得叫我一声哥，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你信不信我掌你的嘴？！”
栾志杰声音已经很大，恶狠狠的看着萧无伤，右手微微竖起，似乎打定主意只要萧无伤再多说一句，他就打算动手扇萧无伤的耳光。
“闭嘴！”对面的栾惊岳一声怒吼，栾志杰耸了耸肩膀，瞥了萧无伤一眼不再说话。
栾惊云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暗暗叹气。栾药师则是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茶，再看着萧无伤道：“无伤，我栾家男儿一向敬奉强者，以强者为尊。这个我和你说过的，你应当记在心上，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没有什么看法要说吗？”
萧无伤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抬首道：“既然如此，那无伤就谈一下自己的看法，要是有说的不对之处，还请大家指正。”
“我觉得两位大哥说的已经比较全面，但却有一点遗漏之处。”
栾修竹眉梢一挑，饶有兴趣的望向萧无伤，栾志杰则是一脸冷笑，轻蔑的撇了撇嘴。
“我觉得两位大哥还有一方势力没有看到，确切的说，是还有一股势力没有看到，那就是各地揭竿而起的匪徒豪雄。比如欧阳怒江，比如王占通。”
“呵，”栾志杰阴阳怪气的道：“我当是说什么，一群乌合之众，鼠目寸光之辈，能成什么气候？”
萧无伤也不动怒，只是淡淡一笑，道：“草莽中也有真英雄，大鸢朝开国皇帝也是庶民出身，况且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草莽固然是不如门阀出身有见识学识，也没有雄厚实力。但不要忘记，他们出身市井苍茫，反而更容易与百姓庶民打成一片，最容易积聚起一群人。看王占通和欧阳怒江，短短时间便积聚起雄厚大军，这种速度，哪个门阀能够做到？”
厅内众人频频点头，露出深以为然之色，只有栾志杰不屑的道：“积聚起来的大军，都是贩猪屠狗之辈，别说是十万二十万，纵使有一百万，只要给我三千铁骑，我必破之！”
萧无伤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栾志杰：“敢问志杰兄，若是你做了皇帝，天下百姓都反你，你纵使有百万大军，又能杀的了多少？就算你屠尽黎民，谁为你纳赋？谁来养你？何人耕作种田？何人打铁制衣？天下百姓，是靠杀能杀的完的吗？若是如此，前朝暴君就不会败给大鸢太祖了。”
栾志杰顿时无语，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看着萧无伤眼神中满是狠厉，兀自不饶口道：“天下百姓还能都投了匪贼？这是谬论！”
萧无伤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天下百姓不可能都投靠匪贼，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天下间百姓，对门阀有好感的不多，以这点而论，匪贼远比门阀更容易积累起人心，若是放任不管，一旦他们成了气候，后果不堪设想。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栾惊岳似是不想栾志杰再丢丑，接话道：“说的没错，志杰，无伤所虑。的确要比你周到，你就不要再与他争了。”
栾药师也点头道：“好，修竹，志杰还有无伤三人所说之话，便是当今天下形势，也是我们应当注意的三个方面，你们所说的应对之法也都有些道理，但却都不够全面。惊天，你怎么看？惊云，惊岳，惊洪，你们也都说说看。”
栾惊天缓缓开口，淡淡道：“时机不明，要观望林家，修竹所说，亦是我所想。”
栾惊岳道：“打也要打，不能一味观望不动。”
栾惊洪呵呵笑道：“阀内各方力量都准备稳妥，不论是观望还是打，各方面都没有问题。”
栾药师听着三人的话，抚须点头：“说的没错，但是若是打，该打谁？”
这次包括栾惊云在内，四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欧阳怒江。”
栾药师赞同道：“我也是如此想，欧阳怒江势头渐大，若再不加以控制，就会侵入到洪岳八州之内。不过还有一处，也必须打，那就是王占通！”
说到这里，栾药师望向萧无伤道：“无伤啊，你回去告诉你爹，栾家愿意与北麟剑派结为同盟，两相呼应，从现在起，无论是钱财兵器还是人手，栾家将尽一切所能资助北麟剑派，希望北麟剑派竭尽所能，将冥州周围控制在自己手中。如果可能的话，协助我们将王占通拿下。若是北麟剑派能将周围数郡控制，那只要时机到来，我们两方东西夹击，遥相呼应，必将事半功倍。”
萧无伤脸露动容神色，想起了那位从小照顾自己，安慰自己，几乎看着自己长大的慈祥长者，想到那位长者丧命于王占通与金忽真的铁蹄之下。
“就算爷爷不说，我也一定会对付王占通的，我会回去和父亲好好谈谈，一定会配合好栾家。”
栾志杰显然心中对萧无伤的愤懑不会罢休，他冷笑一声道：“就靠小小北麟剑派，能做好这些事吗？爷爷，你真敢信任他们？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到时候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栾药师看着萧无伤笑道：“我相信无伤能做到，好了，今天这顿早膳我用的很舒坦，时候不早了，我该去钓鱼了，具体的事物，你们商量吧。”
说罢站起身来，离开了摘星楼。
……
……
……
栾冰冰和苏紫陪着萧无伤来到码头处，一艘快船正在扬帆恭候，等待萧无伤启程。
小白亦步亦趋跟在他们后面，不时看看栾冰冰和苏紫，再看看萧无伤，灵动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神色，它能感觉到，眼前这几个人的情绪有股淡淡的压抑。
萧无伤笑道：“冰冰，苏紫，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好好修炼，等我把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就来接你们。”
栾冰冰道：“无伤哥哥，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跟着去？如果你坚持，爹爹会同意的。”
萧无伤道：“那日谈话之后我就答应了你爹，将你留在这里，现在冥州局势十分不明朗，你们跟着我去，十分危险。”
一边的苏紫道：“萧大哥，就算冰冰妹妹不跟你去，为什么你又要将我留在这里？这里是冰冰妹妹的家，不是苏紫的家。”
萧无伤温柔的望向苏紫，道：“苏紫，你为我做的，我都记在心上，现在你已经没有了师门，甚至可以说天下之大，你都无处可去。我已经感激不尽，断然不能再让你陪我涉入险境，我和冰冰妹妹说过了，她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是吗，冰冰妹妹？”
栾冰冰牵起苏紫的手道：“是的，苏姐姐，这里就是你家，冰冰会待你如亲姐姐一般，你尽管放心留下，等萧哥哥把事情办好了，我们一起去找她。”
说到这里，栾冰冰叹息一声垂首道：“萧哥哥实力高强，我们两个跟着他，其实只是他的累赘，苏姐姐，这段时间我们留在这里，一定好好修炼，等以后能帮到萧哥哥的忙，好不好？”
苏紫的脸上露出一丝坚定：“嗯，下一次，我们一定不能让他丢下我们！”
萧无伤哈哈一笑，用力的将二女涌入怀中，然后猛然转身，大踏步走上了船。
栾冰冰和苏紫还有小白，沉默的站在江边，挥手看着萧无伤屹立船首渐渐远去。
……
……
……
萧无伤站在船头，看着滚滚而下的江水，心中思绪起伏不定。
那日议事，显然栾药师和栾家四杰早已有了计较，只是要考校这些后辈们的能力，所以才会让他们畅所欲言。而在栾药师走后，四人拿出早已商量好的计划，详细的解说给了每一个人，并安排下了每个人当下应该做的事。
萧无伤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先回北麟剑派，和父亲同个气，将栾家的计划说一下，然后就是想办法对付王占通。
虽说栾家答应，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只要北麟剑派有需要之处，栾家一定全力支援，但是他们却并未说应该怎样去对付王占通。
栾惊云事后告诉萧无伤，其实一方面是因为栾家并不欲吩咐北麟剑派，遵照栾药师的意见，给北麟剑派绝对的自主权。二一个就是想看看北麟剑派和萧无伤的能力，若是连这件事都做不好，那就更遑论日后之事了。
萧无伤心中回响着那日摘星楼一聚的情景，不由暗暗赞叹，传承悠久之门阀世家，的确有着不可比拟的雄厚实力。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栾家后裔俱是才堪大用之人。
栾修竹行事稳重，为人儒雅，对于兵法指挥更是有自己独到心得。栾志杰此人虽然刚愎自用，脾气有些差，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对时局的看法和判断，都是十分准确的。
更兼之此人绝非绣花枕头，当日议事，他所提出的很多建议和细节，都是十分准确有用。
而其余众人，无论年纪大小，皆是饱富才学之辈，言谈举止，眼光能力，都不是小门小派可以比拟的。
萧无伤从出生到现在，一步步所走的路，难免让他有些心高气傲的感觉，但那日一会，却着实让他发现，其实除了武技和兵魄修炼之外，在其他方面，比如智计谋略等等，他也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与北麟剑派现在的晚辈弟子相比，栾家子弟俱是人中龙凤，精英之才。
想到这里，萧无伤又想到在比武招亲之时，萧枭和萧衍云的不凡表现。
萧无伤非常了解自己大伯和三叔的几个儿子，当时他还未细细多想，但现在想来，这两人的资质都算一般，却在极短的时间内有极大突破，甚至到了接近当时的自己的程度，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再细细回想当日大伯和三叔的表现，实在是有些怪异之处。
萧无伤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和父亲谈一谈。现今天下大乱，若是北麟剑派内部再有什么状况出现，不论造成什么后果，都是难以接受的。
顺着江水而行，七日后，终于抵达冥州境内，萧无伤想要探听一下冥州局势，便就近在一处叫做落岩城的小城下船，打算步行赶回北麟剑派。
落岩城中百姓生活还算安逸，显然临近州郡的战事还没有让这里的百姓感到太大的压力，只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不安的神色。
走进一个酒馆坐下，点了两个小菜，要了一壶酒，萧无伤自斟自饮，慢慢的思索此行需要做的事情。
正在此时，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酒馆，径直走到萧无伤面前，含笑坐了下来。
萧无伤一愣，随即笑着起身拱手道：“两位前辈，真是巧，竟然在此相见。”
这两人赫然正是双星门正副门主，吴连山和吴连海。
两人回礼毕，吴连山笑道：“萧少侠，我们兄弟二人可是专程来找你的，并不是凑巧。”
萧无伤一愣：“找我？不知道两位前辈找我有何事啊？”
吴连海道：“有一件事相求，但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道萧少侠可否跟我们兄弟二人找一僻静处说话？”
萧无伤略一思索，想到双星门在江湖上的名声一向不错，而且吴连山和吴连海更是有侠义之名，便点头道：“好吧，既然前辈相邀，那无伤就随二位走一趟吧。”
三人起身离开酒馆，萧无伤跟在吴连山和吴连海后面，在落岩城中左转右转，来到了一处十分密集的胡同中，七拐八拐后，进入了其中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屋。
结果进了小屋之后，萧无伤小小的吃了一惊，这屋子的内部竟然和外部大不相同，里面是将外面好几间连在一起的屋子打穿，构成了一处非常宽大的内厅。
内厅中以暗色调装饰，有几个其貌不扬面貌阴沉的人，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看见他们几个进来，这些人也没有抬头，就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萧无伤眉头一皱，忽然意识到这两人可能不简单，今日之事有些怪异，心中暗暗提防，但却仍然没说什么，只是随着他们朝里走。
在大厅中穿过一个走廊，进入了一处里间，萧无伤心中惊讶之情更浓，这周围所有的屋子竟然全部是一体，从内部连通，看起来，这里就像是一处秘密的据点，只是不知道做什么用。
进入后堂之后，萧无伤隐约看到其中一间房子里有几个身影闪过，他们的脸上戴着面具，看不真切面容。
最终，吴连山和吴连海带着萧无伤来到了最后处的一间房内，房间内布置的十分简单，家具不多，但却十分精致。
在正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夜色如墨，繁星点点，在星空的正中处，画着一轮皎洁的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