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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里的空气格外好,将前几日呆在药堆里的烦闷浮躁之气一扫而空,只觉清新舒爽至极。
“……,我不要,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姐弟二人在屋后的桃林里散步。
土黄色的地上,铺着油嫩碧绿一望无际的青草,一脚踩上去,彷佛能听到汁液的迸溅声。草丛里,散落着零零落落的粉色花瓣,上面沾着莹澈的露珠,在朝阳下,闪闪发亮。
桃林有几十亩地大,依着山脚蜿蜒开去。远远而望,恰似一幅绝美的桃花源图。
齐悦瓷将一头黑发挽成松松的堕马髻,垂在左边鬓角,发髻上插一支翡翠桃花钗,点缀了两朵半开的粉白桃花。翡翠之碧,桃花之淡,衬托得她原本光滑细腻的肌肤越发清润似瓷,莹白如玉。
脚下是枝细小的干枯树枝,她轻轻提起白玉兰花纹天青色锦裙的一角,低眉浅笑道你已在这住了两日了,耽误了功课不说,回头还要惹得他们一场埋怨。
六哥七哥要下场了,我不便去相送,你若也不去,岂不是让二伯娘、四伯娘误会我们心里没把他们当回事?你将来亦是要下场的,正好趁着此次机会,多看看多听听,积攒些经验不是很好。”
这个道理,齐恪纯自然懂,可要他留下一个弱女子独自在此,他哪儿能不操心?
他踢飞小小的乌色鹅卵石,皱着鼻子嘟囔道你一个人在这,我若走了,谁来照顾你。”
微风拂落片片红fen,撒在浅碧色的衣衫上,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清艳。
齐悦瓷捂嘴笑道我几时要你照顾了,你能顾好我就安心了。这里一屋子下人伺候的,又有方孝哥和温颜,你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他们俩?这里比起府里,可是清净地多了,料是无人会前来打搅。”
“那我一会子用了午饭再走……你若有事,遣人来知会我啊。”明媚的春阳,让他身上多了一份少年人独有的飒爽磊落的英气。
“是,你走吧,别弄得像个小老太婆一样啰嗦……”齐悦瓷站定,整了整他被风吹乱的衣带,嘴里笑道。
………………
午后,齐悦瓷一人歪在院子里的软榻上歇晌。
花卉纹藤心的软榻摆在枣树下,榻上安放着水墨的缎被和迎枕,脚边一副竹制的脚踏。透过斑驳的树影,撒下点点若有若无的金光,或明或暗地笼在她身上,整个人竟是漂浮在浮光掠影般的梦里一样不真实。
画枕悄悄坐在不远处的小杌子上做针线,而连素眯着眼睛摘青菜,似乎那菜有多有趣。
门口,款步进来一个身穿茜红色折枝花褙子,月白挑线裙的年轻妇人,手里抱着个墨绿缎面团花纹的包袱。
小巧的瓜子脸上是秀气的琼鼻和嘴唇,眼睛弯弯的,笑起来几乎眯成一条线,额头略宽,脂粉轻施。
单论容貌,她不过中人之姿。
只是身上那份恬静从容的气质,使得她多了些吸引人的魅力。
她就是齐悦瓷之前的大丫鬟温颜,三年前由五做主配给了方孝,如今也是个不大不小的管事了。
画枕听到声音,转头看,一见是她,匆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迎上去。
“温颜……”她怕吵醒齐悦瓷,声音放得极低。
连素也跟着站起来上前问好。
温颜握住二人的手,伸头冲树下望了一眼,才小声问道还没醒吗?记得从前,素来不爱睡午觉。”
她打十岁起就开始服侍齐悦瓷,整整八年,从三等小丫鬟做起,大致四年后,成为齐悦瓷手里最得用的一等大丫鬟。尤其,她还不是府里的家生子,无父无母,从外头买来的,可以说她的今日全靠她努力。
“谁说我没醒?”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三人都吓了一跳,原来她并未睡着,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画枕赶紧上前扶她坐起身子,笑问道我去打水给梳洗一番?”
齐悦瓷拉着温颜坐在榻上,笑点头道这样的小事,叫连素去吧,你叫几个人搬个小几,再泡一壶龙井,上两样茶点……,咱们几个一同乐乐,许久不曾这样清清静静地与你们说笑了。”
她说着,随手掠了掠耳后的碎发。
半睡未睡的朦胧,让她看起来愈发娇艳妩媚了。
连素轻声告退,快步而去。
温颜把包袱放在脚踏上,抿嘴道我有多时不曾服侍了,今儿让我来给篦头吧,想梳个样的发髻?”
“不拘,左右咱们几个人,简单点的即好。”她坐正身子,一双秋波潋滟生春。
画枕先进屋取了梳子和一把小铜镜,才又回身去忙了。
“……的头发越发黑亮浓密了,这样好的头发,很该细心保养着……”温颜跪坐在榻上,温柔地通着发辫,声音悦耳又轻和。
齐悦瓷想起年少的时光,不由感叹道你从十三岁那一年,便服侍我梳洗,一转眼,竟也当了娘了。勇哥儿呢,可还在午歇?”
温颜十指纤长瘦削,看她编发鞭,只觉青葱般的玉指飞快地翻飞,也是一种享受。
她低低笑道别被他骗了,前儿他给请安的时候还算乖巧,其实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那般好动跳脱?
我与他爹都是沉闷的脾气,连他祖父祖母,也是稳重的,偏偏他却是一刻也坐不住,成日跑得没个人影,几次摔到田里去……
弄得一身泥,恨得我牙痒痒。每回要教训他的时候,他爹就出来阻挠,纵地他越来越不知好歹了。回头见了他,只管凶他,以免他冲撞……”
她嘴里埋怨着,其实从她的表情看地出来,她很幸福。
齐悦瓷听得咯咯而笑,回头啐道你舍不得勇哥儿,不肯骂他,却挑唆着我去做这个恶人……下回我再来,勇哥儿不把我拦在庄外……”
“奴婢可不敢,实在是怕对他太好了,他没上没下的……”她亦是笑。
“……他这样我才喜欢呢,小孩子家的,哪来那么多的规矩?跟个老大人一样。”她举起铜镜照了照,是个清爽的弯月髻。
恰好连素提了热水巾帕等物,两人一同伺候洗漱。
与此同时,画枕领着绿枝抬了两个海棠式的酸枝木小几出来,然后忙着沏茶端茶点。
待到一切安置好,齐悦瓷令温颜画枕二人同坐在凳上,其余小丫鬟各自去忙手里的活计。
“……庄子里的账目前日都交给了,这是我公公昨晚让大伯连夜送来的,是府里这一年的账册。为免六后对不利,大伯今儿天没亮就往城里赶了,瞧瞧?”她说着,打开包袱,里边是厚厚一叠七八本泛旧的账册。
方管家有两个一个女儿,长子领着府里几家铺子的生意,女儿多年前除了籍,配给齐府附近一个茶铺老板的,日子颇过得去。年节下,常来齐府给各位主子请安。
温颜口里的大伯自然是方管家长子了。
方管家虽是忠于齐府老、五的,可到底现在是六管家,他也不好太明目张胆把账册之类的送去给齐悦瓷过目。但不送来,里边又有不少问题,他不好交差。
所以一听说齐悦瓷来庄子里住,赶紧让带了账册,交代给小和。
六掌家一年来,大事小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齐悦瓷基本是有数在心的,但不看到账册,也不敢说得十分准。
其实,她很想看看,她那个六婶娘,会贪到地步,又有多少手段等着使出来。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翻看起来,反是问道方叔叔是说的?这些,我既不通,又懒得看,有方叔叔理着,我很是放心呢。”即便温颜是她用了许多年的旧人,她也不会选择盲目,今时不同往日啊
她说着,捻了一颗核桃在手。
画枕一看,忙接,拿起夹子给她剥核桃。
温颜并未多想,一面回忆着交代的话,一面细细说道大伯来得时候,还带了公公几句话。
这些账本,粗看没大,但仔细一品,再与以前的一对照,却能不少问题。
旁的不论,单是家里的开销……这一年,涨了有好几千两银子。
公公说,从前家里人比现在多的时候,一年算下来,不会越过两万两这个数去。今年,光是厨房这一项,就多出了两千多两银子;还有爷们的份例衣裳首饰,多了近千两。余下其他人情来往等使费,都是有增无减的。
非说省了的,只有月例银子,统共加起来只少了不到三百两,全是为着少了几个下人的缘故。”
她语调平缓有序,笑容温婉甜美,只是熟悉她的人都清楚,那从容中微微隐含的那抹讥讽与冷笑。
齐悦瓷暗暗在心里点头,方管家一家和温颜,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亏了他们。
倘若方管家当她是年少好欺,瞒过这一节,她往后也不敢用他了。便是她再不通账目银钱等事,这么大的问题,还是可以琢磨出来的。
画枕听得心惊不已,喃喃应道厨房由俞大娘管着,她还是用过的人呢,想不到……不止我们院里,除了七那边,别的几处地方的供应据说都是差了一层。”
何止是厨房的供应,们和身边丫鬟的衣裳首饰,料子、手艺、数量,无一不是在日渐下降。她几乎怀疑,是不是再过些日子,六会把能黜的使费都黜了……
齐悦瓷的目光越过纠缠的树影,落在天边的一缕闲云上,遥想少时,父亲时常抱着她坐在院子里,也这样看天边的景致,憧憬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可惜,身不由己。
为齐家数百年的地位,为儿女妻子,父亲不得不在朝堂上与人勾心斗角。父亲是厌倦了争斗,是以对六叔父夫妻的所作所为,那是能忍则忍的,把他们当自家人看待,不然早分了家单过。
有些人,往往不知足。
齐悦瓷自问,不如她父亲心胸宽广,她就是个眼的女子,受不得一丁点委屈和慢待。
“……,还有一事。上回勇哥儿闹着要去城里找我们老妈妈,我拿他没办法,只得领着他去了。
本是要给请安的,不料去了侯府。从沐芳阁出来时,我直接绕过园子,从后门走得。猜我在园子里瞧见了谁?”她低头踌躇半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不由激起了齐悦瓷的好奇心,能让温颜感到诧异的,必然不是一般小事。
她挑眉而问是谁?”
“是……是五少爷和银罗,在奎画馆旁的假山石子里。本来也不定能遇见他俩,只因勇哥儿玩着浅碧给他的佛手,掉了,我捡,隐约听到有人。”她说着,脸色涨得通红,只怕当时听见的不是寻常的话。
齐悦瓷约略一想,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关切道那他们可曾了你?”
她摇了摇头,“这倒没有,我唬了一跳,恰听到有脚步声响,慌得抱了勇哥儿躲到假山后的亭子角里,才看清是他们二人鬼鬼祟祟从里边出来……”
“这事、你不要与任何人提起,烂在肚子里方好。”齐悦瓷安慰着温颜,也有些惊讶,她没料到,五哥会有这等胆色,果然是色胆包天么?
五哥罢了,难道银罗也不想活了,一个通房丫头,竟干出这样的事来。他日事情泄露出去,有得好戏瞧了,六叔父要被气成模样啊?
齐悦瓷暂且撂下这件事,拣起一本账册说道先放在我这吧,我有翻翻,后儿你取,仍旧送给方叔,些。
你在这住的好不好,要觉得有不便的地方,我调你回城去也使得……”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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