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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过后,齐悦瓷始觉浑身通泰,不再燥热难抑。随手披了件银白缎子滚蓝边的寝衣,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卸钗环首饰。
画枕掩上房门,小步行上前来,先把正对院子的窗户竹帘放下,才立到齐悦瓷身后服侍她。
“今儿个一直忙,都没顾得上与你……侯府那边已经安稳下来了?究竟发生了些,你慢慢说来?”她摘下珍珠碎粒的耳坠,压低了声音问道。
画枕一面放下她的发辫细细梳理着,一面回道头几日,确有些乱。表与侯相继病倒在床上,府里没个能主事的人,下人们免不得比平儿多些旁的心思,行事也懒散了。
好在有老坐镇,又二三从旁协助,到底不曾闹出大乱子。
……只是苏家太太,日夜陪着、、表少奶奶情绪激动……”
齐悦瓷早料到不会太平,只是想不明白苏此番究竟打得主意?若说伤心外孙之夭亡,实有些过了分寸;如果是想趁此机会为女儿争些地位,苏绮已是沈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了,再进一步也不急这一时。
难不成,是为了管家的权力?
这也不合常理啊。
毕竟,侯是苏绮嫡亲的姑妈,又是婆婆,总不会撩开她反去扶持别人。顺理成章会落到他们头上的,何苦这般闹腾,反叫外人看了闲话。
“你继续说下去,”她低眉想了半晌,摆手吩咐道。
“过了有三四日,表少奶奶才渐渐恢复,还主动劝苏。”画枕想起近月来在沈家的所见所闻,心下亦是颇为忧虑,不免加快了语速,“苏倒是允了,临行前特地去向老辞行,两人在屋里说了好半日的话,后来又是侯亲自挣扎着送出二门的。
起初,我也没在意。
后来有一日,小少爷每日份例中的牛乳到了时辰也没送来,我只好去前头瞧瞧情形。
……听老院里几个婆子私底下嘀咕,说过些日子厢房便空出来了,大家能住的宽敞些。”
“你说?”齐悦瓷一惊,头猛地抬起,不由扯痛了头皮。
画枕心知她担心斐哥儿不是一日两日了,也顾不得仔细察看,忙忙应道我后来打听了,方知是要把小少爷挪出安庆堂,送到表少奶奶跟前抚养,据说……是为了抚慰表少奶奶失子之痛”
这样的结果,出乎齐悦瓷意料。
她再没有想到,苏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原以为苏家不喜斐哥儿,苏绮与斐哥儿向来疏远,甚至是有些忌讳的,绝不会主动提出养育斐哥儿。
把斐哥儿养到苏绮眼皮子底下,对他们,有何好处呢?
培养母子情谊?削弱斐哥儿在老跟前的地位?抑或是……斐哥儿只有几岁,即将启蒙,接下来几年是最关键的时候,可以说足以影响他一生。
苏家,莫非真有狼子野心?
齐悦瓷的心,时而揪紧,时而镇定。苏绮要亲自带斐哥儿,是天经地义的事,即使老都不好开口拒绝,何况看在苏绮丧女的份上,老多半只能答应苏家的条件。
苏这招,足以彻底钳制住斐哥儿。
这要怎生办才好……
画枕不欲齐悦瓷忧虑太过,只得勉强劝谏着这或许只是老的权益之计。
表少奶奶年纪尚轻,过个一两年,极有可能再次有孕。那时候,老完全可以让表少奶奶静养为由,再将小少爷接。”
“谈何容易啊?外祖母的身子,远不如从前健旺……再者,日后同住一处,大表哥见到斐哥儿的越发多了,你不明白、、、?”她的语调,彷佛秋日的夜风,稀薄又惆怅。
“怕的是……?”画枕不解她的话是何意思,不由诧异起来。
依她所见,既然小少爷由表少奶奶照料,安全是必不会成问题的,想来苏家不愿背上苛待先头嫡子的骂名。而且,见到父亲的机会多了,不是更好吗?
大户人家的生活,原与市斤小民不同。
亲如父子,都不好太过亲近。
之前长姐逝世,斐哥儿无奈抱去了安庆堂,沈召弘对这个一落地就丧母的幼子,一定是满心怜惜的。就算将来生了别的孩子,斐哥儿在他心中的地位都是不同的。
而这个不同,需要距离来维持。不然再深的情谊,都会在日复一日的琐碎中消失殆尽。
齐悦瓷替斐哥儿设想的未来是,由老亲自教养,在身份上、气势上先就胜人一筹了。再靠着侯爷、大表哥对他的同情疼爱,爵位便有七八分指望了。
一旦与大表哥朝夕相处,那份怜爱慢慢会消磨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父亲对的远大期望。
如果斐哥儿出息还罢了,不然……
夜色转深,浓墨重彩的天际,是片片黯淡的浮云。
朦胧的新月,悬挂在中空,青白冷落。
……………………
出了宫门,大道上几无人烟。
邵槿跨坐在棕黑的大马上,扬鞭而行。
他身穿暗紫色万福纹直裰,束着高冠,冷峻的面庞在夕阳照耀下,越发显得孤寂犀利。
紧皱的眉心纠结着一缕烦躁之气,神色阴阴的,连打小伺候他的杨古都翼翼起来。
不是他不想成亲,而是他要考虑得太多。
皇后的、国公的姑妈,俱是为了他好他明白,但她们是闺中妇人,有些事想得太简单了。
圣上信任邵家,一是因为早些年不顾一切的支持,二是看重他不喜结党营私的脾性。除了圣上皇后传召,他从不会以国舅的身份进宫,连至亲的襄国公府,都不大走动。
官场上,与他有私交的人寥寥无几,概因他比谁都清楚,天子的猜疑之心,往往会在你最预料不到的时候致人于死地。经历了先太子的凄惨遭遇,圣上对所用之人,又有几个是毫无防备之心的?
今日的邵家,已经太过引人注目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倘若照皇后或姑**意思,娶了那些颇有身份背景的女子,或许眼下有一二助益。但长远来看,圣上对他的信任,必会大打折扣。
他私心以为,圣上对他果无半分猜忌之心,既知皇后为他婚事悬心许久,为何不索性给他赐婚?天子赐婚的荣耀,虽然少见,但以他们邵家的地位,还是当得起的。
既然圣上没有那么做,只怕是一没有合适的女孩儿。门第高了,不是他本意;门第低了,徒惹百官议论。
而邵槿,又不敢贸然定下身世低微的女子,叫人笑话他们邵家,令祖宗蒙羞。
且说他才回了府,却有丫鬟请他去见三。
这位三在邵家的地位,有几分特殊,她是邵槿战死沙场的兄长邵柏的遗孀。要不是邵柏命运不济,三应该是现在英国公府的国公了。
可惜,她新婚守寡,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坚持不下去了。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儿,去年出嫁,嫁的是三娘家的一个侄儿,武陵顾家的子弟。
三寡居,独自住一幢三进的大院子,地处英国公府西北角,素来僻静。
邵槿先回房梳洗一番,换了件家常的夏衫,才抬步往西北角行去。
三不在屋里。
院子里有株三丈高的樟树,浓绿的树叶长势很好,遮住了黄昏时分的缕缕日光,很是凉快。树下砌了个石桌,三张石凳,三斜对着门坐着,手中端着只牧童横笛的青花茶盏。
院子里只有几个丫鬟伺候,此刻鸦雀不闻,静谧非常。
邵槿略微放重脚步声,跨进了院子。
三半转过身子,含笑点了点头。不到四十的她,看起来比寻常这个年纪的贵妇人显老不少,额头的皱纹、眼角的鱼尾纹,是岁月给她的深深烙印。
不过,她的皮肤依然白皙,有一种沉淀下来的温暖质感,叫人分外亲切。
“嫂子,”邵槿的脸色缓和不少,撩起衣摆,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又问道天气热,嫂子院里的冰若是不够用,只管叫人去我那里取,左右我只晚上在家,用不了那么多。”
闻言,三抿嘴笑了笑,亲自沏了盏茶给他尝尝这茶可好?是我表姨送来的。”
她话音未落,邵槿接茶的手顿了顿,很快不着痕迹的浅啜了一口,赞道好茶,好水。”
“你猜对了,是我那个嫁在阮家的表姨。”她的声音平和,听不出一点波动,但看向邵槿的目光明显黯了黯,彷佛有一丝讥诮在里边。
她摸着青花的茶壶左右把玩着,半晌才道咱们两家,有些年不走动了。
今儿一早,领了她的一个十五六岁上下的孙女儿,特地来瞧我……那女孩儿倒是好个容貌,更兼言语机警乖巧,尤其能讨人喜欢。听说,自小便请名师教导,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针线儿也好,是个不可多得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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