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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胡说!”东云芳子反驳着,却没那么有底气了。
“我胡说?”李山河冷笑一声,看了看不远处的校门口,“东大这里人多吧?只要我出手,一个人就能把你们打的一败涂地。”
“我才不信!”
“几万个学生,难保不出点败类。”李山河冷笑一声,“我花点钱,埋伏一个记者,拍下学生对路人施暴的场面,再他灌一点酒,引导他说出‘老子是革命者,你敢走路不长眼’之类的话,然后拿到电视台放映……你觉得民众会怎么想?”
芳子瞪大了眼睛,一股凉气从脚底往脑后窜。
不是李山河说的东西有多难,而是太简单了!简单到任何人都可以实现!一击,就会毁灭他们在人民心中苦苦建立的形象!
情急之下,她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卑鄙!”
“卑鄙?这才哪到哪啊。”李山河耸耸肩,“我还可以再找一些退役的学生,让他‘爆料’黑幕,例如学生高层如何如何腐败,拿着募集到的资金花天酒地;
学生们又是多么无法无天,滥用私刑拷问无辜,逼迫纯真少女屈服于权力的淫威;
最后再穿插着一些似真似假的花边消息,xx派对啊,组织卖x啊。一期报纸可以写上几千字,介绍某人喜欢的体位和姿势……我想,这种新闻收视率一定很可观。”
阴暗与隐私的东西,最能吸引眼球,就像酒井法子吸毒后,民众关注的不是真相,而是谣言传播中她屁股上纹的那朵蝴蝶。
种种闻所未闻的黑暗手段,超出了东云芳子消化能力。没有经过信息大爆炸洗礼的人,对世界的看法总是带着善意的,却不知,光明的背后,就是阴影。
她有些呼吸困难:“山河你……从哪里学到这些东西的?”
“马克·吐温《竞选州长》,中小学课外读本……你没看过?好吧,谁让日本国情不同呢,有空我再给你读一读希拉里如何抹黑唐川普的几千封信。
不过,没吃过肥猪肉,还没看过肥猪跑?没有问题?那就制造问题,反正民众也没能力求证真相。找到一个突破点,就能发起全面进攻,把你们打的一败涂地。
这就是一力破十会,谁让宣传的主动权不在你们手里呢。”
东云芳子捂着胸口,她感到很难受,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是,有的国家通过革命,最后却成功了啊……”
“你考虑过,日本和这些国家最大的差别在哪里吗?”
“在哪里?”
“日本人,太富裕了!”李山河一挥手,“政治上的腐败,生活的不适,这都能忍受,但革命会死人!既然生活还过得去,为什么要押上自己的身家,博一下未知的命运呢?最好的情况是,自己嘴上表示支持,送死让别人去!”
日本曾经有个左翼政党,在众议院选举中甚至占据到了49席,这就是日本有许多人对现在政坛不满的证据;但是,这个政党竟然在某一年喊出了“武装革命”的口号,次年,一席都没有了。直接归零。
这就是对李山河前面那段话最好的注解:赚钱我来,送死你去!麻烦事别牵扯上我!
李山河做了最后的总结:“东云学姐,你们所谓的‘根基’,根本没有那么稳固。民心很容易被媒体所影响;而日本的学生也没坚定革命的心,他们只是因为‘革命’听着帅气又时髦,追逐流行罢了。”
东云芳子听了,终于沉默的低下了头。
“还没完呢,东云学姐。”看着对方难过的模样,李山河硬下心肠,说出了最后一条,“第三,混乱的日本不符合美国的利益!”
“……”
“只要美国还在日本驻军,日本就永远不可能逃脱被摆弄的命运。日本是美苏交战的桥头堡,是美国进军的跳板。就算你们取得再大的成果,美国人只要稍微认真一点,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
“美国人对付你们,甚至都不用动用武力。真以为日本的经济奇迹是自己创造的了?没有越南战争拉动,没有了战争时期的物资需求,日本的经济会有现在的一半吗?稍微制裁一下,失业的民众就会把怒火对准你们了!”
“……”
“日本人擅长细节考究完美,但在大势面前,细节完全无用!日本的地理位置这么重要,日本经济又太依赖于美国。美国是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放手的!”
“……”
“你看,这三条完全都是死穴吧?所以我认为你们注定要失败。东云学姐,你说呢?”
等了半天却没等到回应。
李山河回头一看,却发现印象里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好像对谁都不会轻易妥协的东云芳子,竟然哭了。
若是以往,东云芳子肯定会反驳“我们有民主,只要日本真正民主,就一定可以战胜美帝鬼畜”。但现在,残忍的事实赤裸裸的摆在她的面前,仿佛一脚踏入无底深渊,空荡荡的上下不着,让她终于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既然成功如此缥缈,那我们的青春是为了什么?我们的理想是有意义的吗?我们坚持的底线又有何用处?
越是坚强的人,一旦被击破了防线,反而会伤心的越久。那些年,为了理想而默默忍受的苦,放弃的爱,挣扎的梦,无能的痛,一下子全部变成了委屈,爆发出来。
初始不过梨花带雨,小河细径,突然间如同大坝决堤,台风压境,泪水霎时倾盆而下,嚎啕带雨,雷暴漫天,几个鼻涕泡如人生幻影,念生念灭,如露亦如电。
这才是真正的东云芳子,一个躲藏在冰冷外壳后面的,没有包袱,没有心机,赤诚坦荡的东云芳子。
李山河叹口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帕:
“东云学姐,擦擦吧,龋齿都看到了。”
“你一定是在胡说对不对……”东云芳子鼻涕夹着泪水,像是一只无助的小奶猫,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我们为之奋斗了这么久的东西……不可能这么脆弱……”
李山河摇摇头,坐下来,一边帮忙擦着她的泪水,一边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悲痛,面对真理,人们的第一反应是拒绝,这很正常。接下来还有愤怒,挣扎,沮丧等阶段,但最后你终究会接受这个事实。为什么就不能跳过这些繁琐的程序呢,你们可没多少时间了……”
这一番不解风情的话还未说完,东云芳子就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走!你走开!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你看,现在到了愤怒阶段了吧。好好好,别踢啊,我这就离开,学姐,你一个人要保重,回家好好睡一觉,多喝热水,很快就好了……”
李山河转身离开之前,残忍的扔下最后一句话:“芳子。要记住,没破灭过的梦想,那就不是真的梦想。”
芳子一个人,坐在校园的墙角,抱着双膝,毫无形象的痛哭。伤心自己青春虚度,哭泣自己梦想的破灭,现实永远是最无情最残忍的,残忍到哪怕在旁人的帮助下,越过自身的极限,远远的撇上一眼,就足以摧毁许多人的内心。
东云芳子二十四岁的冬天,不是失恋,胜似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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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山河叹了口气,暖男不好当,当个渣男也挺难的啊。
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九真一假,用起来还真的挺费脑细胞的。
虽说有点对不起东云芳子,但希望两人的关系止步于合作伙伴就好。她毕竟是史书留名的人物,自己今天这乱麻快刀一斩,总比优柔寡断,最后被妹子送上柴刀要好得多。
或许以后和她还会有来往,但李山河即将攒够修理手机的钱,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后的事,谁说的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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