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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节

作品:大明之朔风疾|作者:老律|分类:历史架空|更新:2024-11-07 06:54:46|下载:大明之朔风疾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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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和议第一天不顺利,第二天就吵得更厉害了,南方代表争不出皇统便群情激奋攻讦大同,有人还叫嚣此行就为杀身取义,是杀是剐任凭自便。

“罢黜科举授官、取消田亩优免、士绅与民一体纳税当差,千古未闻啊,大同让读书人颜面何在?”

“夷狄禽兽也,自古华夷不两立,大同自脱华夏以胡乱华、抑本扬末以商立国、愚昧无知奸佞当道,其北虏也,乱我中华之大贼也。”

“清人尚且尊崇圣人,而大同鼓吹邪说排斥圣学,孔子、孟子九泉之下也为之泣零,读书人岂能袖手不问,吾辈当逐之出中国!”

……

南方名望大义凛然,痛骂声响成一片,钱谦益还揭发李榆的老婆带着一帮女人招摇过市,甚至去秦淮河看戏听曲,身为贵妇尚且伤风败俗,可见大同走的是邪路。吴牲当即质问,你与龚鼎孳等人在大同也曾赞成同族异俗,为何今日出尔反尔,钱谦益、龚鼎孳毫不脸红矢口否认。

曾任江南学政的众议员陈昌言忍不住了,起身大声说道:“边外自有风俗,何必强求一致,大同联邦地域广阔、族群众多,且胡汉之间世代为敌,以华夏自居必将自取其祸,唯有‘去汉化’消除仇怨,融各族为一大国族才能国泰民安,尔等不为天下生民打算反倒污言秽语不断,这是君子所为吗?”

刘宗周也开口了,大同倡导诸学并存、百家争鸣,儒学因此失去官学地位,但这是好事,一心求官的伪君子少了,潜心做学问的人多了,儒学不仅没有衰亡,反而充满活力,实学就受益匪浅,如今门徒数千人遍及关内关外,还推陈出新发展出实证之学。

“刘宗周、陈昌言,休得在此蛊惑人心,你们为大同说话就是汉奸,滚回大同去!”南方代表不懂实证主义,又是一片辱骂。

刘宗周脸色一变扭头就走,陈昌言气得几乎跌到,陈廷敬一把扶住伯父,怒不可遏地向南方士人吼道:“无耻小人,满嘴喷粪,尔等愚昧无知顽固不化以致亡国,再不反省革新还将厄运重演。”

“明国不过是地球一域也,我们不是四夷,你们也不是中国,泰西人就称你们为‘支那’嘛,别以为自己还是天朝上国,你们不过是个失败国家,就等着大祸临头吧!”李正义昨天挨了骂,这时跳出来报复。

南方士人发怒了,被远在天边的泰西人称“支那”可以不理,但绝不能容忍曾经踩在脚下的倭人胡言乱语,他们挥舞着拳头扑过去,吓得李正义向后躲,他的同学孙枝蔚、于成龙等人立刻卷起袖子要帮忙打架。

“够了,谁动手就抓起来,”李富贵猛拍桌案,痛斥南方士人:“我们千里迢迢来此和议,可你们除了张口谩骂没有半点诚意,不想谈我就撤兵,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李富贵说完带着那木儿走了,南方士人还在回味大同撤兵是什么后果,没人注意到吴牲、洪承畴也悄悄离开会场。

“你们走吧,但请把直隶、山东、江北还给我们,我大明要还都京师。”有人终于开口了。

众议院副议长鲍震一直懒得开口,这时突然起身一脚踢翻桌子,眼露凶光喊道:“一群废物,自己守不住家,老子们出钱出力赶走清兵,你们不但不感激,还蹬鼻子上眼了,想要地盘可以,拿命来换!”

“明国、清国皇帝滥施暴政,他们不但欣然受之,还帮助皇帝奴役其他人,他们不懂自由,一寸土地、一个人民也不给他们。”李正义火上浇油大叫。

“大明臣民宁要皇帝的暴政,也绝不接受大同的自由。”南方士人铿锵有力地回答。

大同人先是一愣,马上笑得前仰后合,黄宗羲摆了摆手说道:“自由当然好,但大同与民选票压制官府、藏污纳垢小人当道、国政散乱毫无礼法,且不敬孔子而信怪力乱神,我天朝上国乃礼义之邦,尊卑上下井然有序,如今虽然大难,但假以时日必有盛世,你们的自由我们不需要。”

李槐冷笑一声说道:“黄太冲,我记得你曾经否定君权主张众治,言不由衷吧,心里大概想说‘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也’,大同的国策你们根本不懂,选票是根打狗棍,有了这根打狗棍,老百姓就可以理直气壮对苛捐杂税、贪官污吏说不,大同敢拍胸口说无苛政无贪官,你们敢吗?藏污纳垢小人当道大概指的是你们的朝廷吧,我大同议会决事,的确貌似散乱,但由此广听众议取得共识,全体公民有力一处使,力量之强大超出你们想象,所以我们能轻易打垮清军,而你们却只能或望风而降或苟延喘喘,我们也的确信仰神祗,神脱离世间存在,所以只会教人从善而不会作恶,你们声称怪力乱神敬而远之,心里却在造神,皇帝、朝廷就是你们造出来的神,其如何作恶的你们最清楚,孝陵里躺着的那个暴君就是明证。”

南方士人一时不知如何回应,陷入一片沉默,李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中国自始皇帝以来治乱循环不断,每一个盛世就是败亡的开始,不要再自以为是了,反省革新才是唯一出路,我建议你们读读《大同宪律》,也许能有所启发。”

“我知道你们的《大同宪律》,那是治官之法,小民当道,官不聊生,朝廷、官府权威何在?此乃祸国殃民之邪说也!”龚鼎孳叫道。

“我知道你们最怕什么,不要再妄想奴役人民作威作福了,天下大势已变,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不信就等着瞧!”李槐淡淡一笑道。

士绅可以接受遵从明制的满清,但绝不能容忍大同这个异类,而大同为坚守自己的信念,也必须毫不留情打压梦想复辟皇权的士绅势力,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南方名望到江宁本来就不打算和议,而是企图搅乱大局从中牟利,以后几天,干脆中止和议四处煽风点火鼓动士绅闹事。与此同时,江宁街头也出现大同军的布告,宣布从即日起废黜贱籍,准自择其业、自由迁徙,有人还当街宣读《大同宪律》――风雨欲来风满楼,江宁不平静了。

江宁城内,一所民宅里灯光忽明忽暗,刘宗周、王应熊、蔡懋德、袁继咸神情沮丧地听着一位躺在床上老者缓缓讲述。

“我有时真不知道是在救国还是祸民,抗清数年除了与绿营军打过几场小仗,连满人的影子也没见到过,反而自相残杀不断,唐王登基要打鲁王,我不同意,唐王殉难,我追随鲁王继续抗清,绍武朝的黄斌卿却来打我们,官军外战无能内战凶残,抢掠杀戮尤甚于清兵,故国寸土未复却连累百姓遭殃,我有罪啊!”前鲁王朝廷大学士张肯堂痛哭流涕,他被黄斌卿赶出舟山,逃到一个小岛上苟延残喘,落下一身的病,如果不被大同军俘获恐怕老命也保不住。

“这种仗不能再打了,杀来杀去都是自己同胞,还不如让百姓过安稳日子,我不想再折腾了,明天就回四川老家。”王应熊悲苦地说道。

蔡懋德点点头:“那个倭人说的对,我们就象群猴子,不打出个猴王停不下来,可经验告诉我们,最后胜出的猴王往往最凶残暴虐,我们争来争去何苦呢,我打算回大同。”

“我也回江西,算了,万事以民为本,是非功过就由后人公断吧。”袁继咸也叹口气。

门突然开了,张肯堂的弟子朱之瑜闯进来,气喘吁吁说道:“诸位师长,我刚刚得到消息,钱谦益、龚鼎孳等人打算纠集士绅闯宫。”

“一群混蛋,事先告诉过他们,只要把大同拖进江南,几十年后又是一个汉家天下,他们就是不听,不行,我知道大同的手段,必须阻止他们蛮干。”蔡懋德吓出一身冷汗,鄂尔泰、李富贵老谋深算,不可能想不到和议受阻,难道计中有计?

“你去了没用,他们就是借机生事,不流血不会罢休”刘宗周拦住蔡懋德,缓缓扫视众人一眼后说道,“你们都走,鲁屿,你恩师身体不好,你送他回华亭老家,我留下静观其变。”

蔡懋德想了想说道:“我也暂且留下,蕺山先生,你还是回大同吧,实学可不能半途而废呀!”

“鲁屿,你给蕺山先生跪下,”张肯堂向朱之瑜挥挥手,然后努力坐起来说道,“南方已不可救药,当今之计唯有发展实学,或许将来能存华夏衣冠于北方,我身体不行了,此子聪颖好学,请先生收他为徒,带他一块去大同吧。”

刘宗周犹豫了好一会儿,叹口气点点头。

一座挂着清风堂招牌的商栈内,一伙商人模样的人长吁短叹,天又要变了,大清兵进南京,他们趁机甩掉一向依附的大明官府,很无耻地投入清廷怀抱,大清国归附大同联邦,他们更加得意,以为盼望已久的春天到了,但现在……

“大清国虽然也把商人当肥羊,但满人脑子笨、胃口小,我们好歹有钱赚,好不容易把你们盼来,你们却要放弃江南,我们还有活路吗?”

“士绅放话说做满人的生意就是叛逆,他们得势了,我们不被抄家灭门也要割去块肉,鲍老板,我们和鲍家打了几辈子交道,你发达了也应该给我们指条出路。”

奸商们一片哀鸿,有几个还哭起来,鲍震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出路当然有,就看你们愿不愿意,江北肯定没你们的机会,不过,总理府有令,凡去山东、直隶两省从事工商者,干满一年授予公民身份,两年之内免除一切税赋,愿去辽东者条件更优惠,直接授予公民身份还白送土地,三年之内免除一切税赋,怎么样,联邦政府够意思吧。”

商人们交头接耳一阵,有人怯生生说道:“好是好,可是我们的家业都在江南,而且对北方人生地不熟……”

“那你就留下等死吧,富贵险中求懂不懂?我能发达全凭胆子大,如今的生意做到蒙古、西域,将来还要做到欧罗巴,你们别不信,大同联邦遍地黄金,只要脑子灵、肯吃苦就能发财,浙江各大富商已经动作了。”鲍震挥手道。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表态了:“清风堂是豫亲王的产业,生意做得太大把我们都卷进去了,留下肯定死路一条,豁出去了,我愿意北迁。”

“士绅太狠,留下早晚会当肥羊宰了,家业还是保不住,我们也愿意北迁,就是时间太短,变卖房产、田地来不及。”商人们开始动心了。

鲍震把手一挥,果断地说道:“能带的钱财、家当连同得力帮工都带走,带不走的家产留人看管,沿途官府会为你们提供车辆、护卫,路上的安全没有问题,别在乎损失几个小钱,机会在手还怕翻不了本?我再说一个好消息,我的江北劝业银钞行马上开张,我保证你们走到哪我的分号就开到哪儿,绝对亏待不了大家。”

鲍震把银钞行吹嘘一番,商人们顿时信心倍增,摩拳擦掌叫起来:“鲍老板,我们跟你干了,马上回去准备搬家。”

鲍震最后恶狠狠地说道:“回去联络你们的亲朋故友,愿意北迁的都欢迎,我们商人世代受人欺压,这回一定要出口恶气!”

秦淮河一条画舫上,一群青楼女子也在密谋闹事――这大概是千古第一回吧。

杨婉重回故地异常亢奋,煽风点火说道:“士绅官宦道貌岸然,其实脱了衣服就是禽兽,你们中有世代被贬入贱籍之人,最知道他们的真面目,恶心事就不说了,我们命贱但也是人,不能随意作践,姐妹们,我们要闹点事显显威风,动静越大越好,出了事也不怕,姐罩着你们!”

“可是得罪了有钱的老爷公子,我们没法挣钱呀!”有人小声说。

“又没叫你从良,你总不想忍辱受屈一辈子,到老被扫地出门吧,我们大同的姐妹就活得像人,生意照做却没人敢欺负。”王小六不耐烦了。

“没人欺负怎么做生意呀!”女人们嬉笑起来。

“不许笑,把各院的姐妹都叫上游街示威,姐有的是钱,这些都打赏给你们。”杨婉抬手打开两只大木箱,里面装满了珍珠玛瑙玻璃珠子,看得人眼花缭乱。

下关,大同军营地大帐内,洪承畴默默看着一叠公文,头上不断冒出冷汗,这是一本大同起草的《大同联邦共和国与江南、浙江、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诸省代表南京和议既定条约》,其中规定――南方诸省一经建立有效之法统,大同联邦共和国即予以承认,两国共同保证永存平和、互不相犯,所属人民彼此友睦,各往住他国者须受该国保护人身、财产之安全;南方准宁波、厦门、泉州、广州等沿海口岸由地方人民自治,且供各国人民自由居住及贸易,大同联邦下辖诸口岸亦照此办理,以此保障两国互通贸易无碍;大同联邦在条约生效后一个月内从江南、浙江撤军,含舟山列岛及通往岭南之仙霞关通道,但保有崇明岛及上海县之主权;为使南方尽快恢复秩序并改善民生,大同联邦同意在三年内提供五百万元贷款,首期三百万元于条约生效后拨付,南方可用茶叶、生丝等偿还……

那木儿小声解释:“亨九先生,我们没有要求南方分担对清国战争及安置八旗的花费,所涉及的上海、崇明、宁波本身就在我军手中,你们并没有损失,另外,芜湖的绿营兵也交给你们,所需武器装备由我们提供,这份条约明显有利于南方,您以为如何呢?”

“我也以为条约对南方极为有利,不仅可以重新建国,还能借机消除弊政、改革更化,这次大明亡国的教训深刻呀,中国不能再走老路了!”吴牲点点头说道。

“条约的确对南方有利,但我不敢答应啊,那帮清流会骂死我的,你们能不能把崇明、上海给我们?各口岸自治的条款也不提了吧。”洪承畴叹口气说道。

那木儿摇摇头:“大同单方面付出太多,议会能通过很不容易,您最好一字不改,否则就须重新提交议会批准,不仅费时还恐怕节外生枝。老实说,中国人一向喜好空谈大义而不讲信义,契约也许就是一张废纸,我们也很担心啊!”

洪承畴面露愠色,但很快恢复平静,天朝上国从来没有遵守契约平等交往的习惯,即便达成和议,只要打出华夷之辩的爱国破旗煽动民意,随时可以翻脸不认人,大同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苦笑一阵说道:“南方士绅视大同为北虏,还指望大同称臣,以便恩准两国互赠岁币且开马市互通贸易,他们如何能接受这份条约?”

吴牲怒道:“清流不做实事、空谈误国,不必理会这些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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