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人再访桃花源。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
一
数千年后。两次世界大战的创痛并未使人类铭记战争的可怕,和平从未到来,净土只是传说。
第三次世界大战历时七天,史称“灭世纪”。七天“灭世纪”,世界濒临毁灭。
最后的夜,末日降临前的倒计时,短暂的安宁。一名少年决定下一次水。从来他都是畏水的,莫名的恐惧梦魇般根植心中。
但在死亡前夜,他想勇敢一次。
少年名叫渔,这是一个来自水的名字。
二
渔走到江边,望着污却的江面,迟疑不决,良久才迈出步子。他慢慢地将脚探进水里,“扑通!”渔闭上双眼,跳了下去。
水下静谧如同星海,波光粼粼,令人意外,全然没有污秽的样子,渔一阵舒心。倏地,身旁游来一群蓝色的小鱼,很美,闪着晶莹的幽光。渔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但就在指尖触到小鱼的一刹那,鱼群便化作一团蓝色光流,将他围绕。渔觉得头晕乎乎的,便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惺忪着睁开眼,迷离地看着打量起周围。他猛地睁大眼睛,惊奇地发现自己仿佛来到了另一方世界。
三
恍若隔世,如梦似幻。渔好奇地张望着。这里像是数千年前,古老朴素的低矮瓦房错落有致地紧紧相依;桑竹枝繁叶茂,青翠盎然;远处的田垄里几个身着古代衣物的男女正在低头辛勤劳作。渔努力地揉了揉眼睛,又拧了一下脸。
“我没看错,这都是真的。”渔感到脸颊生疼,眼前的房子还在,田间的男女也还在。
渔朝着远处的男女走去。路上,一股馥郁的花香飘至鼻尖,渔抬头看向村落外,这才发现整个村子被包围在一片漫山的桃花里,像是花海里的一座小岛。
田间耕作的男人注意到了渔的到来,古怪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谁?”渔缓过神,愣了会儿:“呃,我叫渔,请问这里是哪?”
男人神色更加疑惑,却还是回道:“这里是桃源乡。”渔觉得好像听过这个名字,脑子里闪过模糊的光,嘴里呢喃着:“桃源乡……桃源乡……”
男人见他如此怪异,便要女人看着渔,自己去找村里的长辈前来。不多时,渔就被大群质朴的人围住了。
村子里的人听说来了一个怪家伙,就都前来观看,渔在他们眼里就如同新奇的生物,他们在渔的眼中也是如此。
一名慈祥的老者,看上去应该是这里的村长开口了:“小伙子,你好像和我们不太一样啊?”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老人接着问:“你是叫渔?从哪里来啊?”渔点点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思索很久,才说道:“我可能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胆怯的村民见渔并一副老实温驯的样子,也都一一向他提出疑问,渔都尽量作答。
太阳升到天空正中央了,“咕噜!”渔的肚子发出叫声。已经和渔聊得熟络的村民们纷纷邀请渔去他们家做客。渔见他们如此热情,也就没有推辞。
四
吃饱了,渔看着欢声笑语,热情大方的村民,他忽然感到一阵酸楚。他是个孤儿,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家。渔不想离开这,这是他的家。
渔留了下来,村民们也乐得多了一个帮手。渔开始学习起他们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渔很勤快,学得迅速,他觉得自己像是早就熟稔这些般,没有一点不失不适。
一晃便过去了三个月。
再美好的梦境也有破碎的那一刻---渔失踪了!
“渔失踪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小村庄,大家都很失落,觉得少了一个朴实的伙伴。但生活还得继续,不久桃源乡又恢复了往日没有渔的时光。
再度睡去,想继续美梦,噩梦便开场了。
渔回来了,还带回来几张陌生的面孔,渔对村民们介绍:“他们是我的朋友……”村民们从渔的叙述中明白了渔失踪的经过。
五
失踪那日,渔跟随着风,随风入了水中。再次见到蓝色小鱼,又晕倒了。
醒来时,他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令他诧异的是桃花源中的几个月只是外部世界的几分钟。他想他或许可以救几个人。
渔说了谎,他根本没亲人,也没朋友。但他觉得自己这是在救人,他认为这是正确的。可救人的谎言也只是谎言。
过了两天,新来的那些人里便有几个人像渔先前那样消失又出现,身边又带回来另外的陌生人……
桃源乡是净土,可净土只是传说。
在渔将外人带来的七天后,外部世界的军队到来了。“轰!轰!”炮弹在撕扯着空气,发出死神的咆哮。
坦克装甲车轻松就将砖瓦房给推成平地;肥沃丰美的土壤瞬间就炸得塌陷,冒起硝烟;画屏一般,海洋似的桃花林燃烧起熊熊的火焰,桃花化作灰白色的粉末飘散。
渔望着眼前的惨状,他心如刀割,他冲上前,想去救回,想去救回哪怕一个人也好。因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嗖!”一发子弹朝着他射来,被打穿身体的那一刹那,他好像记起来什么。
脑海里画面像播映电影。水面上一名渔夫乘着船努力地寻找着什么,却迷路了,然后,一个漩涡将他吸了进去。等他再次浮出水面时,已经变成了一名婴儿模样,一股力量让他漂在江面,流到岸边,然后成了一名福利院的孤儿。
“渔,你为什么这么怕水呢?”耳畔回荡着一个莫名的声音。
“啊!”渔猛地惊醒,大叫着,死嘶吼着,喊到沙哑,没力气了,渔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仍旧待在现实的家中。墙上的挂钟离零时只差一刻了。零时,第七天末日的开始。
“算了吧。”渔坐起身,默默听着挂钟的倒计时。他现在一动不动,觉得其实死亡没什么可怕的。
“嘀!”挂钟走到了尽头。渔打开门,闭上眼睛,等着生命的终结。
六
“嗯?”渔感觉好像没有什么动静,睁开了眼睛,突然发现外头是白天。一个古代打扮的男人一脸古怪地打量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渔觉得视线模糊起来,忽然就哭了。
“我要耕田去!”一个小胖子屁颠屁颠拖着一把锄头从身边跑过,渔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人好奇怪啊!”古代男人像看疯子一样看他。渔却抓着他的手,拉着他,大声喊:“耕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