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绘娘一个不怎么出门的内宅妇人,怎会知道这个慧平仙姑,那也是巧事一桩。
在她等小华寺的住持开光加持护身符时,听到几个贵妇人交谈,说慧平仙姑是个了不起的能人,还开了天眼,能看透一切邪秽。
绘娘身边的徐方氏又引着她仔细的听了听,听到其中一人说家里有小孩撞客了,若不是慧平仙姑妙法通天,将那邪秽除去,她家的孩子指不定就要变成个傻子。
又有人说她有一个远房侄女,本来好好的,突然有一天性情大变,还尽说些别人听不懂的古怪言论,她那远房亲戚便去求了仙姑。
仙姑道此女乃恶灵附身,一掌拍在此女的额间,将那恶灵拍走,她的远房侄女这才恢复了正常,后来还嫁给了一个官老爷,成了官夫人。
众说纷纭。
徐方氏问了那几个妇人,慧平仙姑是何许人也。
得了仙姑的庵门所在,徐方氏便拿薛妍受惊吓一事劝说绘娘,薛东源也在一旁极力附合,担心薛妍这样下去会出大事。
绘娘推脱不过,便和薛东源一起去将人请回了薛府。
慧平仙姑年约四旬,眉眼带笑,肤色白嫩,长得一幅慈眉善目的好模样。
卢阳早已听到动静,和绘娘等人守在薛妍的闺房外,默默的等着慧平作法,希望她真的能治好妹妹。
西路的孟氏也带着薛敏赶了来。
众人忐忑不安的等了有两刻钟左右,屋里薛妍惊恐的嘶喊声竟慢慢的小了下去。
卢阳心头一松,随即又觉得很不可思议。
妹妹分明是受了她的惊吓,才会变得神智不清,胡言乱语,这慧平是用的什么法子,能让薛妍平静下来?
难道她真的有驱邪除秽的本事?
那她会不会看出自己并非真的薛阳?
卢阳有些担心,绘娘的身子也有些发软。
卢阳以为她是在为妹妹担忧,连忙拉了拉绘娘的手,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绘娘摸了摸她的脑袋,眼中神情讳暗不明。
又等了片刻功夫,慧平仙姑才开了门,卢阳便随众人一道进去看望薛妍。
见妹妹已经安静的睡着了,好看的两道眉毛不再紧紧的揪着,卢阳内心松了口气,却突然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宝花你且回头一看。”
卢阳下意识的寻声望去,还没看清开口之人是谁,额头猛然间一痛,一声惊雷般的大喝在耳边骤然响起:“妖孽还不速速离开!”
额头的痛太突兀太剧烈,就好象有一根钢针扎进了骨头里,又瞬间抽走了一样,疼得卢阳立时就晕了过去。
她失去意识之前,隐约听见绘娘十分惊慌的喊了她一声宝花。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将绘娘等人吓了一大跳。
等她反应过来时,卢阳已经被慧平一掌拍晕,人也被慧平拽了过去。
眼看着女儿出事,绘娘岂肯答应,待要将卢阳抢回来,却被她身旁的薛东源眼疾手快的拉住。
性情一向冲动的薛敏,最是个护短的,一看卢阳落入了慧平手中,也像一只红了眼的小狼般要向慧平冲过去,大叫着放开她姐姐。
她的一只手还一直被孟氏攥着,孟氏不让她胡来,她才五岁的年纪,如何敌得过母亲的力气,不由大急。
“施主稍安勿躁,且听贫尼一言。”慧平在绘娘和薛敏的怒视下,仍旧一脸镇定。
她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卢阳,沉声说道:“此女体内藏着一个极为厉害的恶灵,这恶灵正在慢慢蚕食贵府大小姐的生机,若不将这恶灵从贵府大小姐体内驱走,不仅府上的二小姐会被这恶灵吓死,连府中众人都会有危险!”
“且这恶灵的道行极高,贫尼一时降不住她,只有将她关到庵堂里,由佛祖镇压,贫尼再日夜作法,不出数年时间,贫尼定能降服她,还贵府一个正常的女儿。”
听说卢阳是恶灵附身,一众丫鬟们均吓得白了脸,连孟氏也有些怯意,愈发拉紧了不肯相信的薛敏。
绘娘也不相信,直说慧平是个骗子,死活要薛东源将她赶走。
可薛东源之前还说慧平是个了不得的仙姑,这仙姑也治好了薛妍,再说慧平是骗子,不只孟氏不信,连几个婢女也是不信的。
奈何绘娘的反应太过激烈,见薛东源始终拉着她不放,便威胁薛东源,谁要带走卢阳,便把她也一起带走。
薛东源看她态度强硬,只好将慧平先送出府去,又将卢阳还给了绘娘。
绘娘紧紧的抱着卢阳不撒手,那紧张的模样,好象生怕女儿会突然被人抢走了似的。
薛东源心中百般不是滋味,越发下了决心,一定要让绘娘自己放弃卢阳。
这个死丫头,绝不能留在薛府。
他让人去把丁远喊来。
丁远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张画像。
那画像正是通缉卢阳的悬赏缉捕文书,还盖着府衙的官印。
彼时,绘娘已经被薛东源劝动,将卢阳抱回了她的闺房,但绘娘仍不放心,紧守在床前,不许任何人靠近卢阳。
当那幅画像交到绘娘手中的时候,绘娘的心都凉了半截。
“这不可能!我的宝花什么时候成了杀人犯了?”绘娘捏着画像的手发抖,她绝不相信,这都是假的!
丁远垂首回道:“这缉捕文书都已经在各地流传开来了,不止大同府,其它的地方也有,不可能是造假的。”
绘娘的父亲曾在朝为官,又将她捧在手心里,官府的一些往来文件她也有幸目睹过,当然知道这不是假的,可教她如何相信,她的女儿会杀人?
绘娘慌乱地抓着薛东源的手,如抓着救命稻草,“你还记不记得,宝花说过,她在灵丘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一场打斗,她肯定是不小心被卷进去的,她才那么大点儿,平日里连刀都没摸过,如何会杀人?这太荒谬了!你帮帮她,她还那么小,真的被当成杀人犯抓起来,她的一辈子就毁了。”
薛东源反握住绘娘的手,在她手上轻拍以示安慰,“别怕,如果真的与宝花无关,我一定会去打点好,万不会让别人冤枉了宝花,你先冷静冷静,且先听一听丁远还有何话要说。”
绘娘定了定神,“好,我便姑且听听。”
丁远这才说道:“小的得大爷的吩咐,去了谷雨村一趟,本意是替大爷和夫人查一查,大小姐在谷雨村可有受何委屈,谁知道小的却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