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吉见他又忘了君臣之礼,不由斥道:“曹大人,与你说了多少回了,皇上面前,需得自称卑职,你怎么还我啊我的,当心被御史言官听见,参你个大不敬之罪。”
曹助舌头一短,“又,又没有外人,谁敢参我?”
“你怎知没人偷听墙角?”孔吉一脸看阿斗的表情,幸亏是慕连起不介意,不然曹助这般君前失仪,严格说起来也是个罪过。
“好了好了。”慕连起不耐烦道:“朕今日让你们来喝酒,可不是看你们吵架的,都少说一句。”
孔吉连忙起身告罪,“皇上说的是,卑职知错了。”
募连起见他如此作态,心中实在腻歪,可他心中藏着一件事,不好对旁人言明,只有这两人,原是他八岁时在大同府结识的小伙伴,后来他到了成都府崇宁县,一待便是好几年,再来大同府时,当年的小伙伴们已经长成个半大的小伙子了,但彼此旧时的情谊还在,很快便成了知己好友。
一直到了如今。
慕连起登基之后,大加封赏,曹助一介武夫竟成了禁卫军统帅,统领着整个皇宫的安全和防护工作,孔吉比较机灵,慕连起自己建了一个只听他调遣的天机卫,将天机卫的管辖权和收罗人才训练暗卫等诸事,悉数交给了他。
还有一个叫杨贤的,别看名字挺文雅,其实能征善战,颇有将才,如今还在为慕连起和承兴帝慕连臻的将士对战,誓要为慕连起打下整个大明的江山。
有儿时的情谊,君臣间相处起来,难免有些放肆,慕连起倒不在意这些细节,他反而喜欢曹助直来直去,没有弯弯绕绕,而且曹助并非就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他还有一样难能可贵的好处,便是嘴严。
只要是慕连起不让他说出去的,就是打死了他,他也不会吐露出一个字来。
“你们可曾听说过一个叫蚕蚕的姑娘?”慕连起突然问道。
“蚕蚕!”曹助怪叫一声。
“蚕蚕是什么人?”孔吉离曹助近,暗中飞速踢了曹助一脚。
曹助酒量极好,才几碗酒而忆,根本不能醉倒他,此时被孔吉一踢,又接触到他隐讳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立马改口道:“皇上这段时间总是郁郁寡欢的,是不是和这个蚕蚕有关?”
“你们真的不知道蚕蚕?”慕连起眉头一皱,一张好看得近乎妖孽的脸宠,露出的全是狐疑的神情,“那你方才鬼叫什么?”
一个男子长得这般好看,让曹助这个糙汉子看一次就糟心一次,日日见着这么个美男子,他现在看见姿色一般的女子都没有任何感觉了。
以后都不知该找个什么天仙美女来做媳妇。
曹助内心怨念重重。
偏偏这个美男子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随便一怒都是天子之威,他一个禁卫军统帅可承受不住,可不敢有什么怨言。
“卑,卑职是太过惊讶了,皇上从不曾在卑职面前言及什么姑娘,所以卑职才会觉得奇怪。”
“果真如此?”慕连起的视线从曹助脸上转到孔吉脸上。
孔吉连忙道:“是啊,皇上您想想,您可曾与卑职等人谈论哪位姑娘?以皇上的天人之姿,什么姑娘能入皇上的眼啊?”
曹助附合道:“孔吉说的没错,卑职也十分好奇,这位蚕蚕是何许人也,皇上为何会提起她来?”
被他们这一问,慕连起哪有什么心思再说。
蚕蚕是他心中不可说的秘密,他始终也忘不了那日落崖时将他救起来的蒙面女子,且他近来梦魇频繁,几乎每一次入睡都会做一个模模糊糊的梦。
梦里,他还年幼,有一个面容不清的小姑娘,总是跟在自己身边,同他形影不离,他与她说话,她却像个哑巴一般从不回应,不知是何缘故。
他醒来之后,不管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同一个小姑娘这般亲密无间。
为什么他会反反复复做着这样一个梦呢?
梦里的感觉实在太好,他能体会到,和小姑娘在一起时,心中很满足愉悦,这是他在梦境以外从未感受过的,所以他才会越来越烦闷。
他创建天机卫,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自己能想起她的脸,然后将她找到,永远不让她再离开自己。
他坚信,他一定会想起她来,一定会的。
翌日,是普天同庆的好日子,也是定乾帝和蜀王养女岳凝雪的大婚之日。
顺天府本是前朝的京师重地,被大明推翻之后,大明的开国皇帝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并未将京城定在顺天府,而是应天,这里的皇宫却也没有被摧毁,而是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经过数百年的变迁,虽不如应天府的威严大气,但经过能工巧匠的一番修葺,又添了许多奢华的装饰之后,也不遑多让。
新帝为了与百姓同贺,特意坐着豪华尊贵且至高无上的龙辇,由三十六位面貌周正,身材魁梧,一身红衣的大汉将军抬着,与皇后岳凝雪绕着内城走了一圈。
早就听闻喜讯的外城百姓,天不亮便排起了长队,等着查验过身份铭牌,确认没有携带武器之后,方可进入内城,就是这般麻烦,也多的是老百姓前来瞻仰围观。
那汹涌的人潮,攒动的人头,黑压压一片,可见有多少人来凑这个热闹。
新帝的龙辇所过之处,百姓们口中欢呼着新帝万岁,皇后千岁,那兴奋激动的呼喊声如山崩海啸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经久不歇。
龙辇中的岳凝雪不由大为得意。
她身穿繁复的皇后喜服,头上还盖着红色的薄纱喜帕,上头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将她的脸庞遮掩得若隐若现。
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成为了他的妻,成为了尊贵的皇后,一国之母。
再也没有人可以动摇她的地位,再也没有人有资格同她争抢慕连起的宠爱了。
“皇上……”
岳凝雪红唇微启,刚说出两个字,突然间,一股劲风不知从何处袭来,快如闪电一般,眼看着就要射入龙辇之中,而那劲风的方向,赫然对准了岳凝雪。
满心喜悦的岳凝雪毫无察觉。
电光石火间,发现异常的慕连起一把将她推开,让她躲过了一劫。
那射空的一箭便‘咻’的一声钉在了她长长的喜服下摆上,深深的插进了龙辇下方的御板上。
却不料,这一箭只是为了吸引慕连起的注意力,又有一箭从另一方位紧跟而至,速度比方才那一箭还要快上几分,且位置十分刁钻。
慕连起若避开,势必会扑出车辇,那将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