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管怎么看,就是看不清那人的脸。你们不是说,我手腕上的伤是被锦衣卫那帮鹰犬给砍伤的吗?那我怎么总做这个奇怪的梦?”
“这个……”范宏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老夫也不会解梦,却是不知了,但你手上这伤,确实是你小的时候被锦衣卫给弄伤的。”
“真是这样?”
“老夫还会骗你不成?”范宏明显不想再谈及这个话题,他问慕连起:“你出来之前可与岳大小姐通过气了?”
“没有。”慕连起有些无奈,“我要说了,雪儿肯定要哭得死去活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雪儿哭,只要她一哭,我还不是什么事情都得依着她?”
范宏呵呵呵笑了,“她也是为了你好,在她眼中,再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了。”
“我知道,所以才不敢说嘛。”
……
与此同时,卢阳还听见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她看慕连起和范宏并没有说什么重要的话,便把全幅心神都移到了薛府的芳华院中。
“…果真怀孕了?”
问话的是薛东源,他不等别人回答,又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三个月了?被绘娘失手推得流产了?”
“大夫都说了啊,难道还有假吗?”陆氏哽咽着,声音有气无力,隐隐带着一丝绝望,“你不信?你不是亲眼看见了么?”
她一声声控诉:“是夫人推了我,是她害我摔倒,害我失去骨肉,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呀!你不安慰我就罢了,还要怀疑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期盼这个孩子出生?他也是你的孩子呀!”说到最后,陆氏有些声嘶力竭起来。
“是吗?”薛东源的声音凉凉的,不带半分感情,“本来我还在想,是多留你几天,还是趁这个多事之秋除了你,如今倒好了,你这一番作为,逼得我不得不早下决心,如此你也好早日投胎。”
“你什么意思?”陆氏更加绝望了。
“你没有听错,不用我再重复。”
“不!”陆氏挣扎着,好象是薛东源要对她不利。
她便威胁道:“我知道绘娘的身份!如果我死了,马上就会有人将你薛东源的正妻,是先帝要殉葬的美人这一消息,递到京师去,届时,不止是你,就是你薛家满门,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哦?”薛东源仍旧好整以暇,似乎一点也不见慌乱,“你说的人是谁?你这几年待在薛府,接触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可一清二楚!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找人通风报信?”
“别做梦了!”薛东源嗤笑陆氏,“如果不是你非要惹怒绘娘,还敢谎称有了我的孩子,我不是不能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可你太不识相了,不肯好好的做一个小妾,那就怪不得我了。”
“左右你也即将是个死人,我不妨告诉你,早在我把你纳进薛府时,便已经给你喝了无子汤,你此生都不可能有孕!”
“你又到哪里怀了我薛东源的孩子?”
“你……你说什么?”陆氏好似受了极大的打击,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颤抖和不可置信,“你竟给我喝了无子汤?!”
“你果真从未真心待过我!你会纳我进府,都是为了保护绘娘对不对?”她声嘶力竭,痛苦万分。
“没错。”薛东源满是嘲讽,“当年我会将你从教坊司中赎出来,是因为我不想回京师!而我的功劳又太多了,多到皇上不封赏都不行的程度,我不想回京暴露绘娘的身份,才会用功劳为你赎身。”
“我假意宠爱你,让府中下人散布绘娘丑陋,都是为了保护绘娘不被外人察觉,把视线都放在你的身上,这些年一直留着你,也不过是看你本份懂事,又能用你刺激绘娘,看清绘娘的真心罢了。”
“我从来就没有用真心待你,从头彻尾,除了利用,没有丝毫怜爱。”他以一句冷酷的话为总结。
“呵”陆氏惨然一笑,却并未责怪薛东源,反而像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中。
她轻柔缓慢的说道:“自从见过绘娘的长相以后,我便时常在想,六岁那年,我第一次见过你的那一天,是否也是你第一次见过绘娘。”
“还记得那时,教坊司来了一位极美的美人,我和同伴一起前去观望,却被人挤得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下面有一堆碎裂的瓷器,如果不是一位俊俏的公子接住了我,我就要破相了。”
“那位公子很年轻,大概也就十五六岁,他长得温润如玉,接住我的时候还与我笑了笑,让我当心些,莫再摔倒了。”
“我当时就想啊,这个人可真好,如果来日有机会,我一定要报答他。”
“谁知这一想,便想了九年。”
陆氏的语气很温柔,不疾不缓,不高不低,像在诉说着一件最愉快的事情,“他的模样在我脑中根深蒂固,从未淡化过,一直到了我及笄那天,却被他豪掷千金买了初夜。”
“知道是他以后,我真的好开心,觉得上天待我实在不薄,竟能与我日思夜想的男子成就一段缘份。”
“你可知,我待你,有多真心?”陆氏哭了。
哭得泣不成声。
哭得撕心裂肺。
这期间,薛东源始终不发一言。
“哪怕知道绘娘的身份,我也从未想过,要利用这件事为自己谋求什么利益,我从来不曾想过伤害你!我只是觉得绘娘她配不上你,她一个人尽可夫的祸国……呃……”
她接下来的话被薛东源掐断了。
卢阳猜测是薛东源掐住了陆氏的脖子,只听薛东源残忍的说道:“绘娘是我的妻,容不得你抵毁!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便成全你。”
陆氏又哭又笑,根本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那样子就像被割了喉管的家蓄。
许是薛东源也觉得这声音烦腻,便扭断了陆氏的颈骨。
陆氏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卢阳恢复行动能力的时候,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躺在床上好半晌,对薛东源的狠辣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一个对他一往情深的女子,他都可以说弄死就弄死,丝毫无动于衷。
虽然他这么做是在为绘娘出气,却还是令卢阳感到齿冷。
*
红莲教在大同的秘密分舵被查抄,这件事情对红莲教影响极广,不仅折损了不少教中的几位重要人物,还把他们和鞑靼的秘密协议给强行中止了。
教主谭飞一早便得了信,大同府军中有红莲教的暗桩,谭飞很快便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红色锦囊引起的。
他使人暗中查访这个锦囊出自谁的手笔,但卢阳藏在深闺之中,而薛家又像铜墙铁壁一般,连张大真人都查不出来,他在大同府的势力受挫至此,又如何能查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