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还可以吗”
纳兰惜总算及时扶稳了秦如歌。
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两个人各成一个点,天空还飘下雪花来。
秦如歌感觉下肢全麻了,丧苦着脸摇摇头:“僵了,动不了。”
“今天先这样吧,别找了偿”
“嗯,可是我走不了,要不再等一下,缓过劲再走。”
“不行,你这腿埋在雪里越久只会越麻,我抱你下山。撄”
秦如歌来不及拒绝,已经被纳兰惜拦腰抱起。
“你可以吗,下山还有一段路途要走,我体重不轻。”
而且走的又不是平地,是雪地。
纳兰惜朝她温然一笑,便小心迈开步子:“看来,我在某个人眼里,挺没用的,我要尽快拨乱反正,恢复该有的形象。”
秦如歌摸摸鼻子,不作声。
一片纯白的世界里,有一抹显眼的黑,隐蔽在冰石后,透过尖锐的棱柱,他难以漠视绽放在雪地里的红梅,还有抱着红梅的纳兰惜。
直至两道身影再也难分彼此,汇成一个遥远的点,凤明煌才晃了出来。
他抓着一根往下长的冰柱,生生将其碎了,冰渣冰水将他的手冻得通红。
也是难为主上了,这么畏寒,还往雪山上走,真要命。
孟玄色睨着他,试探性建议道:“主上要是觉得冷的话,要不要抱一抱。”
孟玄色舒展上臂,作势向凤明煌扑去。
凤明煌食指抵着他的锁骨,将孟玄色推得远远的,一脸嫌恶。
“滚。”
他恶狠狠甩掉冰渣,更有部分扎在孟玄色袍子上,孟玄色抖了抖衣裘,亦步亦趋跟上凤明煌暴走的步伐。
主上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善妒来着。
王妃行动不便,迫不得已才会让纳兰惜抱下山。
于情于理,都可以理解,主上不至于这么暴躁吧。
纳兰惜把她抱到山脚下的客栈里,向店家要了一盆热水。
秦如歌脱了鞋袜,搓弄手脚回温,好久才找回感觉,差不多了,她才把手脚放进热水里浸泡,温暖让她忍不住轻呼一口气。
太特么舒服了。
纳兰惜将秦如歌惬意慵懒的表情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笑笑,过去翻动她的药草篓子,替她整理药草。
看到她重新精神起来的样子,真好。
如果她真的像她表面看起来这样,把所有事情都放下的话,那是更好。
但他也知道,比登天还难。
“纳兰,我找人打听过了,可是就是打听不到,瑚儿珀儿身上的蛊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你们是怎么得罪苗疆的”
纳兰惜感到意外:“你有疑问,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你没主动说起,我以为你忌讳嘛。”
“那现在怎么又问了”
“忍不住了。”
纳兰惜失笑,她的这个理由,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这件事情,倒是和碧落城曾经的花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秦如歌目光一闪,脑海闪过一人名字:“月姨吗”
“嗯,容蘅伯母当初想救一个苗疆男子,小弟小妹的爹,也就是我的小叔叔,建议把那苗疆男子带到纳兰世家,那个时候揽月频繁往纳兰世家走动,所有人都以为她本事大,迷倒了纳兰世家的男子,其实她是来幽会那个苗疆男子的。”
秦如歌低呼:“这么说来,那个苗疆男人,就是月姨一直惦记到现在的人”
秦如歌面色忽然沉下:“后来呢,是他动了瑚儿珀儿吗”
秦如歌心底依稀觉得不是他,如果真是他,那样忘恩负义的男人,揽月会记到现在吗,如果是他,揽月又有何颜面待在碧落城。
果然,纳兰惜摇摇头:“是苗疆来追寻那个男人的追兵,听说,那些人是苗疆那支邪兵的前身。”
也就是说,对方是夙夜领的那支邪兵的先代。
苗疆蛊师,那就怪不得了。
“那时小婶婶刚有了身孕,他们便在小婶婶身上做了手脚,起初我们还没察觉,直到他们二人的体格一直停留在十岁,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逃回西凉那么多年,想找也找不着人了。”
“这些年来,我们寻遍名医,却只得失望两个字,没想到,你竟然会是他们的奇迹。”
现在说起来,纳兰惜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秦如歌心里清楚他震惊于她的医术,不过她不打算多做解释。
她是另外一个时空的人的身份,她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
“那些人竟然这么阴毒,人都死了,还残害小孩孕妇。”秦如歌唾骂道。
“人死了谁死了”
“那个神秘的苗疆男人啊,月姨说他最后还是死了。”
纳兰惜缄默深思,久久才道:“他被苗疆追兵劫走的时候,其实还剩一口气来着,不过,以他当时的状态,也的确难活,应该是死了吧。”
剩下最后一口气
这可说不准了,没有入土为安,万事都有可能。
万一,万一那个男人活了呢。
如果他还活着,那么现在应该还在苗疆了。
热水已经变凉了。
秦如歌把脚伸出来,擦干后穿上布棉鞋,正弯腰打算端起洗脚水下楼倒掉。
纳兰惜见状,便放下手上的药草,上前夺过水盆:“我来吧,你身子尚未完全康复,先到床上歇歇脚。消息刚刚放出去,就算有人带了消息来要赏金,也不会这么快找上门来的,你趁此机会好好休养。”
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不会让他这么做,而且坚持要划清界线,可是发生这么多事情以后,她可以信任的人不多,而且他说的对,不该逞强的时候,最好不要逞强。
纳兰他们一家无条件帮助他们容侯府,还真是让人难解。
听外公外婆说,很久很久以前,纳兰世家还不是纳兰世家,而是市井贩卖的奴隶之一,也不知道是哪个这么长眼色的,知道他们日后终成大器,把那人赎回家,自此成为容侯府的家臣,几代下来,又改姓换代,安设纳兰府,科考从仕后平步青云,一路爬上了相位。
秦如歌窝在被窝里,手脚因泡了热水暖和,被窝很快也暖和了起来。
一沾了床,她就困,迷迷糊糊间,听着咕噜咕噜烧得作响的茶水,她快要睡着了。
忽然,一阵激灵,她扶着床边半个身子撑了起来,扭身扫了室内一圈。
秦如歌目光骤然紧缩,屏息盯着伫立中央的那个人。
她跳下床。
单衣难御寒,她却没有因冷而颤抖,整个人却是显得紧绷。
床头柜上放着纳兰惜的佩剑。
自从扇子毁了,他用回剑。
秦如歌想都没想,就拔剑对着那个人。
“你还来干什么”
凤明煌尖锐地冷笑着,玉步轻移。
“听说,你什么都知道了。”
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拂过沾有尘灰的桌面上方,隔着毫厘之距,没有碰到灰尘。
凤明煌拎起热水壶,烫洗了一遍瓷杯,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温手。
因她神态严峻,脸部轮廓竟比日常更分明深刻了些。
“既然知道我全都知道了,你还敢来”
咚的一声,不轻不重。
他放下瓷杯,负手而来。
他压根不把握剑的她放在眼内,两指一挡,轻轻推开剑刃,抵达秦如歌一步之遥远的地方。
秦如歌狠下心,向他刺去,为了避开她没有章法的招式,他堪堪避退了两步,刚稳住身形,忽然有几道锋锐的光迎面而来。
他侧身避过,便见银针钉在他身后的墙身上。
她身上有了针,有了毒物,便再次成为当初那长牙的猫,爪子也磨利了。
凤明煌闪神的瞬间,浑然不觉秦如歌已经逼至眼前,直到胸前生了尖锐的痛楚,凤明煌才垂眸一看,他的手正握着已然半截埋入他胸腔里的剑刃,血液染满他的手心和交握的剑刃,一滴接一滴打在地板上。
他微微勾唇:“一夜夫妻百夜恩,一个多月没见了,你再见到我,竟选择送这么份礼物给我,可真是教我意外啊,如歌。”
她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可是仅是半寸的深度,不足以致命,她发现她刺不下去,半寸,已经是她的极限。
并不是凤明煌拦了,她没有力气捅进他胸腔里的心脏,而是她的手,动弹不得,刺不下去。
他举起另外一只闲着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风劲带起颊边的发微扬。
“如歌,她只是你这具身体的生母罢了,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我现在是以这具身体的身份活着,你说,与我何干”
他靠近她的动作让她厌恶,秦如歌松开剑柄,退后两步,戒慎地盯着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
素手在身后交握,探入袖内摸出傍身毒药,准备随机应变。
凤明煌不怒,反而很乐,乐得很诡异。
“这么说起来,还真是你干的了,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杀她,你才九岁还那么小你是不是疯了”
“我能选择吗霍箐和你说过吧,那是凤今曜的命令,你说,我可以选择吗。”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也是身不由己,他是被迫的
秦如歌眼底腾生挣扎,该信他的片面之词吗
她想相信这个男人,但是理智告诉她,他不值得相信,他从一开始就用谎言来欺瞒她,明明知道发生过的一切,却佯装没有经历过,和她相处得那么自然。
那副傲娇温柔的皮相下,想着的,都是怎么把她拖入深渊吧。
凤明煌惋惜叹气的一面,忽然扭转,凤眸冷如冰封,嘴角噙着讽刺的笑意,秦如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先一步将她双手捏在手心,逼迫她不得不挺胸仰首,对上他残忍的墨眸。
凤明煌心中似乎被狠狠敲打了一记。
很好,这个女人,眼中竟然开始有了杀戮的血意,她是适合战场的。
“不过,如果本王可以选择,你的那个便宜娘亲,死一百遍都不足惜。”
“你说什么”秦如歌难以置信,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凤明煌的神态又是那么轻蔑含恨,一点也假不了。“你,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娘亲,她做过什么了,她一生光明磊落,大奸大恶之事绝对没做过”
凤明煌嗤笑,似乎对她的说法很不以为然。
“也许吧,在她眼里,使手段排除异己,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胡乱向慕容均献计,这不算得上是大奸大恶之事,可是本王却是这件事情里切身的受害者。”
“我不懂,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以为,为什么西凉的大长公主明明和南越帝王两情相悦,慕容均却偏偏舍得将她推给我父王。慕容均舍得为自己的王位付出一切,可是让明阳公主潜伏燕王府,和父王虚与委蛇,这样的烂计谋,又是谁想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是我娘”
“没错,就是容蘅本王会有今日,也是拜她所赐,不是吗”
“你胡说我娘亲和我爹明明恩爱有加”
“是吗,如果真的这么伉俪情深,秦伯夷当初为何会借酒浇愁,李氏又如何能趁虚而入”
凤明煌一步步引秦如歌入局,她想挣扎,想爬出来看个清楚,却还是一步步往里坠。
“爱妃,你这脑子不好使,什么都忘记了,还会记得以前你爹娘是如何相处的吗你不记得,不记得他们同桌对首无一话,不记得他们同床异梦又或者早已分房而睡,甚至不记得容蘅曾轰轰烈烈地休夫,专心致志当慕容均的走狗”
“你闭嘴不许侮辱她”
凤明煌笑意更深,欺近她:“这叫侮辱吗,这是事实,你到长安城里、大越宫里,随便找个人问问,容蘅和慕容均是不是有不正当关系。哦,对了,记住要找那些颇有年资的旧人,他们曾经历过那些岁月。”
秦如歌挣扎无效,铆了劲往上冲撞,额头撞上凤明煌的下巴,凤明煌吃痛微微蜷缩腰身,堪堪倒退三两步。
秦如歌狼狈地捋了捋衣衫,发现襟前有一处格外深沉的红色,是凤明煌胸前伤口流出来的血液,沾染在她身上。
“那么,你当初接近我,是不是就是为了报复她,甚至报复我,报复容侯府”
“显而易见。”说完这四个字,他一改神色,笑意敛尽,更上前欲要抓拿她,“跟本王回去。”
“事到如今了,你还让我回去做什么”
“你以为你母亲做下的那些事,从此就能一笔勾销了母债女偿,秦如歌,你合该死在燕王府里。”
这个疯子他想抓她回去折磨她是吧原来他和昭华公主成亲,与西凉联姻,并不只是为势所逼,还是为了折磨她,他如愿以偿了,可是他还不满足
“来人快来人有刺客你放手,放开我”
秦如歌终究敌不过凤明煌,转眼就败下阵来,被他拦腰抱起,她在他的怀里弹跳踢腿,很不安分,摸出来的毒也洒了。
眨眼的功夫,一堆人蜂拥而入。
均是容靳派来保护她的人。
“燕王”所有人均是大惊,没想到刺客竟然就是燕王本人。
忽然,一道白影如闪电而至,弹踢地上先前曾刺伤凤明煌的刀剑,落在那人手中,便向凤明煌刺来。
是纳兰惜。
他的剑招又狠又猛,凤明煌没有手来应付,自然吃亏,到了最后只能放下秦如歌。
秦如歌双手刚一沾地,马上就被自己人连拖带拽拽走。
论武艺,连兄长容靳都不是凤明煌的对手,更何况纳兰惜。
秦如歌从云发内摸出一根银针,眯眸瞄准凤明煌的膝部。
偷袭非君子所为,然而涉及生死,谁还管君不君子,她只知道,她能生存到今时今日,当狠则狠。
素手一甩,银针钉入凤明煌膝处,便见他忽然低蹲,差点迎面撞上纳兰惜刺来的刀锋,还好他反应够快,稍微向左避了避,纳兰惜仅是刺中他的肩颈窝。
秦如歌发现她多次偷袭之后,凤明煌开始因体力消耗厉害,慢慢的招架不住了,想了想,他还是借招掩护,跳窗而逃。
纳兰惜也尾随他跳了下去,此处是二楼,秦如歌挨着窗檐,双手合成一个圆抵在唇边:“凤明煌,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再冒险来找我晦气一次,现在你的行踪暴露了,所有人都会来追杀你,你最好还能活着回到长安城。你放心,我们会再见的,我一定会再来找你,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秦如歌的声音很响亮,他虽然越跑越远,可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而且,那个狠心的死女人,竟然还在最后一刻,甩了一把针刺他,他没有算错精准度的话,她想扎成针窝的,是他的屁股
纳兰惜追了一阵子,还是让他逃了,为免对方使调虎离山之计,他还是决定尽早折回秦如歌身边。
秦如歌被凤明煌这么一折腾,睡意全无。
好不容易暖下来的手脚,又冰冷了。
他把娘亲说得这么不堪,她不信,她当然不信......
“如歌”
“嗯”秦如歌想得出神,纳兰惜五指在她眼前晃动,她竟然浑然不觉。
“他和你说了什么”
秦如歌摇摇头,虽然她不太相信凤明煌的说辞,可是那些事件,却又刚好对得上。
娘亲,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甚至看不清她的面容。
那样金戈铁马的一个女人,会是一个嫉妒心重、心狠手辣的狠角色吗
以慕容均的死性,骗人骗色为他卖命,她不怀疑,可是娘亲......
她在坊间的风评明明很好。
可是,感情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容蘅自小就跟在慕容均身边,形影不离,难免日久生情,而爹爹,据说是半途冒出来,突然就和娘亲互相看上眼了。
爹和娘的关系,会是只是为了掩饰皇上和娘的关系吗。
因为容蘅和慕容均的爱恋,注定见不得天日。
再加上明阳和凤今曜,这五个人,怎么看,怎么乱,所有的线缠在一起,已然分不清线段两端,都是谁握有的。
想得深入,秦如歌的脑袋就阵阵疼,她记不起的那些记忆,依然毫无头绪,可是这脑袋为什么就这么疼呢,好像针扎一样,有什么冲撞着她的脑门。
秦如歌不想说,纳兰惜便没有追问。
一时间,只有茶水烧滚的声音。
“没想到我只是离开一会儿,他就找上门来,看样子,不像是碰巧,他大抵已经跟了我们好一阵子,伺机下手。”
秦如歌冷笑道:“他也是疯了,竟然敢孤身前来。”
该说他太过自信自负吗,不过以她了解的凤明煌,不是那种莽撞的人。
秦如歌甩了甩脑袋,逼自己别老是替他着想脱罪。
她这阵子,错的还不够多吗。
从他弄垮神农堂及其分铺开始,她就该死心的。
原主的七情六欲,现在想来,还真是有点碍事,老是左右着她的想法。
现在想想,还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她,过得比较舒服。
至少不用像现在一样,患得患失。
“不过你放心吧,他应该暂时不敢再回来的,更有可能直接逃回长安城。若是我们的人倾巢而出,他很难吃得消,只有尽快回去,他才不至于死在半路上。”
纳兰惜静静看着她,不发表意见,心底却如明镜。
刚才,她本不必跟凤明煌说那番话,何必提醒她的敌人,让他不要回来,逃得远远的呢
最好凤明煌回来,被他们的人围剿而死,只怕......这是她的舍不得。
她还是舍不得,要他的命,是吗
凤明煌奔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孟玄色便出来接应他,他一直都在,只是隐蔽了身影罢了。
秦如歌带来的追兵很快如潮水涌走,膝盖处有银针没入,凤明煌已经坚持到极点了,堪堪跪了下去。
“主上你怎么了”
主上跪他,吓了他一大跳
这么大的礼,他消受不起哇。
“柯凡还在客栈里吧。”
“当然在,在的在的。”
“快带本王回去。”
孟玄色将他搀扶起来,实在想不通是谁能让主上这么狼狈。
主上下盘无力,一条腿吊着悬空,看着像是中了招。
“主上,你被人偷袭了是不是纳兰惜干的,那个阴险小人,呸。”
凤明煌斜了他一眼,抿抿唇,不是滋味道:“秦如歌那死女人干的。”
“什么是秦额,是王妃那个,额是王妃干的呀,王妃怎么这么调皮”孟玄色接连改了几次口,实在是主上的眼神太危险。
什么时候了,还一心护着她,连口头上也不许他占她便宜,主上竟然是唯妻至上那一卦的主,瞎了他的狗眼。
孟玄色小心翼翼将凤明煌放到椅子上。
凤明煌屁股彻底沾上木板后,忽然浑身一个激灵,复又弹了起身。
柯凡正准备用磁铁把他膝上的针吸出来呢,他被凤明煌发射性的动作吓了一跳,便仰起脑袋。
“王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凤明煌隐忍着怒火不发,双拳攥得青筋暴露。
屁股的某一处,阵阵麻痛,又尖又折磨人。
凤明煌咬牙:“秦如歌,你这个死女人”
见他虚扶着八月十五的位置,孟玄色和柯凡相视而看,孟玄色弱弱道:“主上,难道,这里也有入针”
孟玄色指尖指了指凤明煌的屁股方位。
主上没有否认,没有摇头,天呐,这是真的
柯凡头疼了,要怎么开口让王爷把裤子脱了,用磁铁把银针吸出来。
柯凡犯傻的时候,凤明煌一把夺了他手上的磁铁。
“玄色,把他拉走”
额,看来主上要自己动手。
孟玄色不敢迟疑,赶紧用拖的拉的,直接弄走柯凡。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还在奋战,孟玄色硬着头皮敲门。
“说”
主上火气依然很大,看来不顺利。
“容侯的人,越搜寻越近我们这边了,主上,该是时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你和王妃的那些事,都搞好了吗”
里面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人声。
“备好足够的干粮和水,明日打道回府。”
现在,长安城里,只剩下他和慕容汾,那么他就可以放开来做,再无后顾之忧,做掉那匹狼崽。
秦如歌在雪山顶连续找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只找到一只通体透明的蟾蜍。
以这个数量,很难成功研制出她要的东西。
可是时间不等她,就这么大海捞针,一个人的能力又有限,所以她决定先不找了,而是让人到那种接悬赏单子的江湖机构挂单,把她要买的东西描述清楚,集众人之力替她完满此事。
再加上他们终于陆陆续续接收到此行要找的人的具体落脚点,秦如歌和纳兰惜便一一上门寻访。
容蘅的旧部都是念旧情的人,个个都是铁铮铮的汉子,而且极其忠心,大多都愿意跟他们回去。
秦如歌是在很难想象,能带出这样一群人的那个女人,会是凤明煌口中那般狡诈。
秦如歌足足又费了一个月,才把人找齐带回。
返程时,夜梦中惊醒,她满身冷汗。
周遭一片黑暗,她惊兔般的眸子往四处瞄。
还好,没有人。
她又梦到凤明煌来抓她了,最近老是做这样的怪梦,一定是那日他突然找上门来,吓着了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若是她再次回到燕王府......
凤明煌残忍的墨眸在她的脑海一闪而过。
他已经和她认识的那个凤明煌截然不同。
而她,也已经脱胎换骨,和过去的她,截然不同,不论是从异世来的那个她,还是这个时空的秦如歌,都不同。
今后,她和凤明煌,就是敌人了。
如果她落在他手中,对容侯府这边,是致命打击。
秦如歌想起月前自己天真的想法,那时竟然还以为找到了他的苦衷,还傻乎乎地说要回去,给他解蛊。
结果呢,他活蹦乱跳,又蹦跶到她眼前来。
还好,他们阻止了她,真的还好。
不然,余生,恐怕要在炼狱里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