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猜测凤明煌有苦衷,可是容靳纳兰惜进入燕王府后看到满园红纸,心情也是开心不起来。
“舍妹多日未来探望我,不知她在燕王府最近是怎么了。”
孟玄色讪然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纳兰惜这个问题比较好,纳兰瑚的情形和昭华公主差不多,被禁足呢,至于她的双胞胎弟弟,已经好些日子住在精兵营了,倒也算省心。
还有王妃带过来的揽月、莲儿,都是得盯紧的主。
孟玄色斟酌了一下子,才道:“她吃好睡好,不过最近开始长个儿了,身体多有不适,所以才不便出门吧,纳兰三公子请放心,既然小小姐是王爷王妃带回来的贵宾,燕王府是不会怠慢的。撄”
“哦是吗,既然瑚儿因身体异变而感到不适,那珀儿应该也差不多,可我听说,珀儿现在还在烈焰精兵营操练,这种强度,会不会逼太紧了。”
“三公子放心,军中有军医,再不济,也不会让小公子有什么差池的。到了,王爷就在里面。”可算到了,虽然他嘴上硬气,心里却直发虚,“王爷,容侯和三公子带到。偿”
容靳盯着印在窗纸上的人影,不止一道,而且孟玄色敲门之前,里面有交谈声。
门自内里开了,他们和霍箐打了个照面。
霍箐欠了欠身:“容侯晚好。”
便越过他们,隐入黑暗。
“兄长,纳兰兄,进来吧。”
边说,便朝孟玄色使眼色。
孟玄色便暗暗颔首,替他们三人合上门,便追上霍箐的步伐,终于和她并肩而走。
“玄色......”
孟玄色微微震动,霍箐很少喊他喊这么亲密,但凡反常,其情必妖:“嗯”
“你知道少主刚刚和我说什么吗......他说,无论他身上发生什么变故,是死是活,都要我坚守信念,坚守责任任务,玄色,你说,他......会死么。”
霍箐步履渐渐慢下,最终停止。
“那个人,真的会死”
孟玄色峻色闪烁,心里却想着,这个倒是难说,毕竟,世上无人能逃脱一死,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是主上要是死了,大业未成,宗家那边一定有意见,多年在背后苦苦支持着他,到头来,他们不可能只要回一道冰冷的尸。
孟玄色自以为自己知道凤明煌的死结在哪里他们的王妃秦如歌。
为了主上好,他本不该多次松软态度,早该手刃秦如歌,以绝后患。
可是,他做不到。
看着一起长大的他,露出从没有过的笑容,那是打心底的真心的笑,他实在下不了手。
孟玄色神色更加黯然,不过仍是坚持心底一丝希望:“他让我们坚守责任,也得有坚守的理由,唯一合理的理由就是......他就算倒下,也是假死,否则我们为他埋下的这些种子,他日后怎么收获果实。主子这番话的意思,即是让我们相信他。”
霍箐循着他的话,仔细想了一番,好像也是这个理,这么一分析,她倒是心稳了不少。
燕王府书房内,凤明煌划燃火折子,点着余下三个角落里的灯盏。
橙红色的光,瞬间充斥满了整个房间,不至于三人看着对方都觉得阴森。
“本王就知道,适才在长安街上,你们看了那一幕,一定会来找我。”
“为什么这么做”纳兰惜问。
凤明煌勾勾嘴角:“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纳兰惜和容靳均是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他是冲着慕容汾去的。
容靳打蛇随棍上,顺势问:“所以,你和西凉公主的婚事,也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而布下的阴谋”
“兄长这么以为吗,如果是,便是这样吧。”
“什么意思。”容靳稍微有些不悦,凤明煌的态度,听起来有些敷衍。
“你们不觉得过分吗,如歌入我燕王府,本王什么条件没有满足她的,搜罗各种奇珍宝物,拒绝收纳姬妾,燕王府道上排排灯盏,为她寻遍大江南北的一流厨子......还有什么来着,本王都记不清了。她要是体贴本王,应该有所回报,作为投桃报李的桃子赞成昭华公主入府,这不过分吧。”
“你”容靳这间歇性急性子好不容易按捺下,他拼命提醒自己,凤明煌很可能是故意唱反调的,不要让他糊弄,果真便冷静下来了,“我还是那句话,你有苦衷的话,说出来大家探讨一下。”
“没有苦衷。”
眼看着容靳双目快要喷火了,纳兰惜叹道:“阿靳......”
容靳想忍,可是容忍的极限,便是揪着凤明煌的衣领,拖到他眼前:“你知不知道,她处处为你着想,今日腹部受了一刀,却因为担心你冲动入宫去看她,选择瞒着你不说。她什么都以你为先,你就是这么待她当初你该知道的,娶了容家女,就要守得住两个人的单调”
“是,当初是知道,可是本王并无应承你们什么,当然,后来本王也曾向她作保证,不收别的女人入府,可是......本王现在后悔了,人之一生,谁还没有过后悔莫及的三几件事情么。”
“凤明煌”
“阿靳让我来”
燕王府的书房被人从里面撞开了,蛮横之程度,直接致使两边门扉脱轨倒地。
纳兰惜容靳双双怒走,这次燕王府之行,不欢而散。
单膝蹲跪在地的凤明煌,想碰又不敢碰两个被揍得青淤的眼眶,略略抬首,便见两只熊猫眼略微呈现黛色。
“气死我了”
容靳一拳擂在燕王府外的石狮上,指关节磨破了皮,渗出血沫来。
纳兰惜的样子也有些严肃:“以他的能耐,要想躲开那两拳,简直易如反掌,他是故意让我们揍的。”
容靳自然也明白:“他果然有什么事情瞒着。”
心里头放心不下,容靳调遣了三名十二地支去追查此事,不过心里还是不敢生起能得到真切消息的希望。
“就是他这副一个人扛着所有事情的德行让人觉得恶心。”纳兰惜啐了一口,倒是没有骂粗口。
眼看着子时过去了,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容靳望着朗月:“现在,还剩九天了。”
后半夜的时候,皇帝寝宫一片死寂。
慕容汾指使亲信,将不幸命丧的人手处理掉。
他适才直接把父皇绑在了龙床上,这场杀戮,终于到头了。
就算他日出了什么意外,帝王死于非命的原因就算归结于新皇身上,也是他大义灭亲的伟大之举。
至今,他的形象塑造得很好,谦逊勤政,忠孝两全,但若要在二者间取舍,他选的是天下百姓,很完美不是吗。
如今无人能靠近父皇这里,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辞初说,明日便终结了,一切。
慕容汾静立床前,静静凝望着这个曾冷落他和母妃的男人。
是他错怪了他,可是,一切都太迟了,既然已经迟了,那么,就让一切按原有的轨道走吧。
皇帝身上除了他人的血迹,还有一道道轻浅的剑伤。
辞初今天尝试突破他的精神界限看看效果,结果当然很顺利,他循着辞初的乐声,似是被无形的扯线牵扯,想让他割伤哪里就割伤哪里,不过这种程度的口子,根本死不了人。
这一夜,慕容汾一直在皇帝寝宫陪着他,因为这是他的倒数第二个夜晚了。
而秦如歌,则难受了一夜。
她又听到了,睡梦里,那种古怪的乐声。
这些天想不通的,在高烧烧得脑子进化后,似乎有什么东西通了,说起乐声,能给她带来深刻印象的,除了孟玄色,她怎么忘了还有一个不轻易显山露水的辞初
她突然生了一种不安预感,可是仅是不安罢了,如今她根本下不了床,想管闲事也管不了。
“卯兔,帮我去打听一下,当日我挨刀子的那个地方,打探一下那个时间点,有没有人目击到杀手被人撒化尸水的一幕。”
“好,属下这就去。”
秦如歌美眸艰难眯起。
如果,她的猜测属实,恐怕不仅仅是挨刀子,就连她这连日高烧,也在对方的筹谋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