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燕王,请到这边就坐。来人,去添几个炭盆。”
慕容汾和煦示意其移步,身后一干人等让步,现出一条人道,指向依水而建的亭子。
秦如歌闷哼松开冤家,皮笑肉不笑龇牙,搀扶着金贵的燕王殿下:“这么爱咬,指不定哪天咬舌自尽。”
秦如歌大摇大摆越过碍眼的女人,昭华公主的侍女飞鸢及时拉了主子一把,才不至于让燕王夫妇碰撞佐。
飞鸢低声嚼耳根:“公主,这燕王妃还真是个泼妇,您小心点。”
昭华公主没有说什么,步履无声,跟了上去。
这大热的天,他穿着冬袍,还不够,得添炭盘,得是什么病呢
这,也是慕容汾所思的渤。
相比凤明煌,他们穿着轻便多了,光是看着他裹得密不透风,他们就觉得热,奈何他的姿容卓绝,不添一滴汗水,如白瓷般于艳阳底下闪耀。
亭子里并非空无一人,最庄重显眼的,莫过于慕容汾的生母,年贵妃。
年贵妃和他们寒暄几句,便抱恙回宫。
“想必皇上也是看中端王殿下孝心至上,品行端正,才如此看重殿下。”
小小的八角亭,有些拥挤。
除了几名心腹,所有侍者均退居亭外。
慕容汾是陪母赏花来着,现在母妃避走,他却仍百无聊赖赏着花,实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昭华公主抬举了。”
秦如歌看着这一男一女眉来眼去的,便笑笑,给凤妖孽倒茶,反客为主:“本王妃觉着,端王和昭华公主甚是投契,要不要考虑看看呀。”
雨前龙井,香郁味甘,散在舌尖口腔,这是品质最好的茶,看来皇帝现在对慕容汾的宠,已经慢慢抬到台面上来了。
这些年为慕容琰所设的树大风猛,便是成就慕容汾的垫脚石。
不过,关键,应该还是在于纳兰世家吧。
凤明煌忽而抬眸,淡漠看向静立慕容汾身后的象牙白身影。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顺着纳兰惜视线看去,毫无疑问,是他的王妃,这女人恍若不觉有人觊觎,一门心思全扑在撮合慕容汾和昭华公主身上。
凤明煌眼底的不悦,渐渐消散。
“燕王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甘被人无视的端王侧妃贺兰沅冷冷提醒。
对于自己只能勉强讨个端王侧妃的位子,贺兰沅及汝阴侯府上下那是大大不悦。
皇帝此举,把他们汝阴侯府置于何地
连一个正妃位子也舍不得送给她,这要他们如何完全放心、尽忠。
至于这个突然蹦出来的昭华公主,天知道皇上又是藏了什么心思,若是慕容汾娶了她,是不是就该以端王妃的身份,横压在她头上了
“没想到一别多月,长安城很多事情,已经物是人非了啊。”秦如歌意有所指,嘲讽道:“本王妃那三妹妹,还有贺兰世子,可还好”
贺兰沅闻言,脸上血色尽褪。
自从发生那档子事,慕容琰的名字,是皇上的禁忌,而秦观心,则是他们汝阴侯府的禁忌,尤其是兄长......
“燕王妃那水性杨花的妹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和自家同父同母的亲姐姐打起来,我不感兴趣。至于家兄,他过得很好,不劳费心。说起来,燕王妃应该很高兴才对,就凭燕王妃两个妹妹还有废太子所作所为,现在落得这下场,也算是上天给你出了口气。”
虽然乐见这些人如此下场,不过便宜了秦如歌,白白替她收拾了几名眼中钉。
这女人,到西北走了一趟,此番重回,似被雨水刷过,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也许,是因为她身边的男人吧。
最为人所称道的举世婚礼,是属于秦如歌和凤明煌的。
还记得当日盛况,万人空巷。
只是这二人虽郎才女貌,一起处着,更趋同于相敬如宾,不像现在,随时随地随意抬杠,掖衣角,紧衣襟,抚顺吹乱的几缕发丝,好生亲昵。
“燕王妃有本事,竟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西凉,恐怕非我南越最出色的那些个密探、细作,是做不到的吧,到底是前太傅教导有方呢,还是你们容侯府水深,给了大家这么大的惊喜。”
这话,似乎过于针锋相对了。
皇帝盘审她,她懂,不过,贺兰沅以什么立场质问她
慕容汾若是还想借着她的关系,在凤明煌这里讨得些什么便宜,应该不会放任自己的女人乱说话坏大事才对。
果不其然。
桌面上,贺兰沅面色微变,态度软了,不再多言。
想必,桌面下,有人给了提醒了。
慕容汾和煦浅笑:“沅儿,别胡言。燕王妃,是本王不好,管教无方,沅儿是无心的,你别怪她。”
“没事,端王侧妃一向心
tang高气傲,说话不经大脑也不是第一次了,本王妃原谅她。不过,我倒是意外,端王新纳的姬妾,三五七十,你区区一个侧妃,竟然能和端王同出同入御花园,如此看来,很得端王欢心了。贺兰沅,恭喜啊。”
秦如歌有意出言激怒贺兰沅,不过她耐得住性子,竟然忍了下来,只是用目光凌迟她罢了。
秦如歌见状,心底有了主意,垂眸拿起眼前的茶水,轻抿。
她和秦观心有相似之处,沉得住气,不过,贺兰沅的心思有没有秦观心那么深沉,拭目以待吧。
听到这里,慕容汾目光黯下。
眸底温然失色,他抿着唇,直直瞅着秦如歌,似乎有万千苦衷塞在喉咙。
凤明煌顶上无形的天线瞬间直了,什么叫做觊觎的眼神,他再清楚不过。
识人事起,他就忙着争抢时间,争抢实力,争抢一切能争的,渴望,大抵就是慕容汾现在脑子里乱转的东西。
女人,之于一个男人,渴望什么,很明显了。
凤眸危险轻眯,大掌一拍,内力震出砰的一声,杯中极品,水花四溅。
秦如歌无语地看着他,发什么神经,被皇帝给传染了
他倒是聪明,没有直接接触石桌,以掌风震响,免去痛楚。
在座的人,还有慕容汾身后的两堵门神,神色各异。
慕容汾貌似不经意,和身后的人交换眼神,只见纳兰惜绷着脸,向他轻轻摇首,慕容汾这才收敛了,藏好多余的“情丝”。
“没事,本王手痒,挠挠。”
汗颜。
燕王这祖宗,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鬼扯功夫,更是一流,很是一本正经,却是满口胡话。
“纳兰,你们纳兰世家真是套路深,短短时日内,就成了端王身前红人,什么时候把伯父他们举家迁过来呀”
秦如歌边说边给凤妖孽顺毛,赔笑讨好。
她大抵想明白他为什么抽风了,为了她的人身安全着想,适当的示软,还是要的。
眸底有阴鸷一闪而逝,纳兰惜收起苦笑,淡然道:“燕王妃,这么大一顶高帽,纳兰世家消受不起。端王是正人君子,做派仁厚,身边多些人提点扶持,不是很正常吗。在下所作所为,是在下个人的意愿,还望燕王妃不要牵扯其他。”
秦如歌失笑摇首,很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凤妖孽也不消停,咄咄逼人道:“哦是吗,六部中,那么多人倒戈咱们新晋的端王,难不成是梦里神托,让他们倒戈的本王有一事好奇,南越朝堂之上,到底有多少臣子,与纳兰世家是藕断丝连的”
话锋一转,凤妖孽意味深长睨着昭华公主,后者因为他没有预兆的这一眼,受宠若惊,讶异盯着他一张一合的薄唇:“昭华公主,西凉国师安排你来南越,是不是很刺激,而且,万没想到,与你初识,本王便在你面前谈讨南越政事吧,这下你马上就有消息可送回去了。”
昭华公主大惊,慌乱间打翻了眼前茶杯。
凤明煌眸色更深,笑意更讽然。
啧,资质太差,狐狸尾巴怎么就藏不好。
“公主,你没有烫到吧。”飞鸢手执纱绢,给昭华公主擦拭干净大腿上的水渍。
昭华公主心头惊跳。
他说的对,南越纳兰氏,和南越朝廷的关系,不该让她一个初来乍到的西凉人听了去。
他这样说,究竟是想试探她什么呢,还是只是单纯的恐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