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自家郎主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哀伤。
穆行不由心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家郎主这是把华家的祸事，全部一股恼地往自个儿身上揽，偏他怎么劝解都无用。
这事仿佛已成了郎主的心结，无法解开。
“郎主，今日宫里又派了人过来接十六娘进宫，八娘直接拒绝了。”穆行说到这，微微顿了一下，“老身想着，总这样也不是办法，您要不和八娘说说。”
“是呀，这不是长久之计。”他也没想明白，杨珍怎么就这么喜欢十六娘，他其实也不愿意十六娘进宫，杨珍已经当面和他提过几次，想认十六娘为义女。
只是他一直没有点头。
要是真让十六娘认杨珍为义母，阿华那边，他没法交待。
眼下，实在不能再刺激阿华。
――*――*――
“……今日下晌，春风楼有两场相扑赛，走，一起去。”
一个五短身材的少年，拉着另一位肤白如玉的少年往外走，直接让那位肤白少年给甩开了，“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肤白少年重新靠在二楼的回廊上，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大郎，你最近怎么了？老守着这瑶光寺，连旁边的金市，都不愿意挪脚。”五短身材的少年凑了过去，盯着肤白的少年，想看个仔细。
差点鼻子要碰上鼻子，招来肤白少年一拳。
五短身材的少年，偏了偏头，堪堪避过，不由哇哇大叫起来，“宇文安，你还真出手打呀。”
“谁让你凑这么近。”肤白少年也即是彭城王世子宇文安，没好气冲口道：“杨二郎，我最近没空，你去找羊随，别来烦我。”
“哟哟哟，我没见你忙什么呀，瞧你最近魂不守舍地盯着瑶光寺，不会是看上了寺中哪个美貌的比丘尼……“
“杨继宗，你给我闭嘴。”宇文安急得吼了一句，伸手抄起一张小几，对着五短身材的少年扬了扬，“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就这么砸下去。”
吓得杨继宗忙往后退了三步，双手举在胸前，连连道：“我信我信，你别乱来哈。”
宇文安斜瞪了眼杨继宗，哼了一声，又扬了扬小几，杨继宗直接转身下了楼。
瞧着身影消失，宇文安才放下小几，双手重新扶着护栏，眼睛盯着正前方，他所在的高楼背倚金市，是距离瑶光寺最近的一间茶楼。
因为离金市中心区域较远，周围除了一座大寺，民宅里坊较少，位置又不显眼，茶楼的生意很淡，三层高楼，唯有一楼还算热闹。
这二楼，就已经很冷清了。
三三两两的几个客人，宇文安就算在这护栏过道里，站一整天，都不会有人留意，也不用担心被人打扰。
偏偏有人没有自知之明，极为讨嫌地凑过来。
突然手肘被推了一下，宇文安侧头，见是杨家二郎杨继宗，想也没多想，就要伸手去拿小几，却捞了个空，右侧的那张小几，不知何时已不见了。
抬头望去，可不就在杨继宗手里。
宇文安登时就怒了。
“别发火。”只见杨继宗涎着笑脸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强拉你去看相扑。”
“那你还不走？”宇文安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人碍眼。
“我就问一句话。”
杨继宗还刻意伸手比划了个一，“你是不是看上张家八娘了？”
一听这话，宇文安心头发虚，让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猛地咳嗽几声，杨继宗扔了手中的小几，急得上前去拍宇文安的后背。
“看来是真的。”
宇文安推开杨继宗，被人一语道破心事，脸上浮现一抹晕红，连着身上的那份嚣张之气，都褪得一干二净，撇开头，不去看杨继宗。
杨继宗夸张地大声嚷襄道：“完了完了。”
“二妹和我说的时候，我原本不相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宇文安回过神来，满脸诧异，“你二妹？”这件事，近来一直埋在他心底，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对呀，她上次跟着阿娘去长秋寺听经诞课，在长秋寺的门口，正好见到你盯着人家女娘子一直瞧，人家进了车厢，你都没舍得移开眼。”
这话说得宇文安满脸的窘意。
极为难得，能看到宇文安这般不自在，杨继宗心头的小人，乐得哈哈直笑，“你知不知道，张八娘是张昕的阿姐。”
“知道。”他近来，打听过张家的情形。
“我说是亲姐。”
“我知道呀。”
杨继宗满眼不可思议，“你知道，你还敢，你忘了张昕的武力，他一个人能干翻我们三个人。”实在是上次长秋寺里的约架，他们输得太过惨烈。
宇文安立即反驳，“二郎，张昕是张昕，八娘是八娘。”
“他们是姐弟，你连弟弟都打不过，又怎么打得赢姐姐。”
什么破逻辑。
宇文安对着杨继宗翻了个白眼，骂了句，“白痴。”
“喂喂，说清楚到底谁白痴。”
杨继宗大声抗议，又想起二妹杨昭华的话，于是压低嗓子，提醒道：“你知不知道，张八娘已经和崔阳订亲了。”
话音刚落，宇文安脸色大变，“哪个崔阳？”
“还能有哪个崔阳，就我们认识的崔阳，出身清河，崔侍中的长子。”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两家同郡，又是世交，崔侍中和张侍中本来交情就好。”杨继宗说完，忽然想起一事，瞪大眼吃惊地望向宇文安，“大郎，你不会还不知道，张家八娘已经订亲。”
宇文安灰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
这么一副模样，都让杨继宗不忍再奚落取笑他，“没什么的，这位有主的，你别想了，天下美人还有那么多无主的，是不是？”
宇文安扶着护栏没有吭声，两眼直直盯着前方瑶光寺，许久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杨继宗一听，猜到宇文安这是不相信他的话，或者说是不相信张八娘已经订亲，只得道：“听我阿娘与人闲聊时说过。”
二妹年纪太小，如果他说是二妹说的，根本就没有说服力。
